布魯斯和李白微來到書房拉開椅子坐下。

“你想告訴我什麼？”

布魯斯雙手交疊率先開口，語氣比較嚴肅，他以為李白微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所以他的神情格外認真。

“彆緊張，隻是有一份聖誕禮物想要給你。”李白微安撫他。

“禮物你不是已經交給阿福了嗎？”

聽到隻是因為禮物，布魯斯不由地挑眉，整個人放鬆下來，不再繃著神經。放下雙手，布魯斯向後將重心靠在了椅子上，看起來閒適了不少，隻是神情還能看得出來忙碌了一夜的痕跡，還有疲憊。

“伸手，做好準備。”李白微隻是略帶玩味地囑咐。

“什麼”

剛放鬆反應慢了半拍，不等布魯斯重新調動神經，一個碩大的麻袋包就突然出現在他手上，猝不及防之下，他差點沒抱穩。

“這是什麼？”

布魯斯艱難地用一種彆扭的姿勢抱著這一大包東西。

倒不是很重，裡麵像是隻裝了紙張和資料。

“蝙蝠俠的聖誕禮物，打開看看。”

李白微抱著手臂靠在椅子背上，好整以暇地笑看布魯斯手忙腳亂，一點都沒有幫忙的打算。

“....L....”

對於李白微看熱鬨的樣子，布魯斯幽幽地抱怨。

“快點打開看看，我相信你會喜歡的。”

對於布魯斯的不滿，李白微完全無視，隻是期待的等他打開禮物。

“好吧，好吧”

布魯斯一邊嘟囔一邊將麻袋放在地上，因為他的桌子放不下這麼大的東西。

他蹲下/身去解開麻袋的口袋，發現裡麵居然全都是信封，一摞摞的堆積在一起。

這讓他立刻聯想到L說的“蝙蝠俠的禮物”，布魯斯過電般的靈光乍現，對於這些的來源他似有所感，解東西的動作開始變得僵硬，且無限放緩，像是有人能在李白微眼皮子底下給布魯斯施展了某種神秘的遲緩魔咒。

布魯斯突然抬頭，那雙漂亮的蔚藍色的眼睛看著李白微，其中湧動著無數複雜的感情，好像在求助似地看了李白微一眼，可能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隻是他的本能在下意識地尋找一個可以分享此時感情的人。

“這.....這些......不會是......”布魯斯的下顎繃緊，嗓音有些乾澀，他的話語帶著些許不敢置信的意味。

他沒想過，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

李白微看著布魯斯遲遲不肯拆開這些信件，乾脆走過來跟他一起蹲下，利索地拿出一封信放在他手裡，示意他打開。

布魯斯僵硬著接住這封信封，像是年久失修關節缺乏潤滑的提線木偶。

低頭的動作讓他看到了信封上的文字——致蝙蝠俠。

布魯斯張張嘴似乎想要說點什麼來活躍氣氛，但很快，他又意識到這裡沒有外人，他不必偽裝自己。

但他實在不知道該作出什麼樣的表情。

他隻能小心翼翼的像是握住了什麼洪水猛獸，提起十二萬分的警惕緩緩拆開了這封信，一目十行地看過去。

第一遍很快看完，他像是終於得到宣判的犯人，沉默地坐在了地板上，如同外麵的水滴獸石像，但他眼睛還是活的，他在下意識地反複研讀著這封信紙，短短的一段話，布魯斯居然像是看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這對他聰明的大腦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這封信來自於一個名叫貝絲·金妮的小女孩。

這是一封感謝“親愛的蝙蝠俠”救了她媽媽的感謝信。

布魯斯反複確認著自己沒有看錯，開頭確實寫著親愛的蝙蝠俠，以及結尾也寫著“愛你的貝絲·金妮”。

或許小醜的笑氣還有所殘留，布魯斯下意識尋找著借口，好讓自己不要表現的太過激動，以至於露出了破綻，他又忘記了自己是身處在安全的蝙蝠巢穴中。

李白微看出了蝙蝠的自欺欺人，所以他又從那堆信挑出了一封戈登局長點名要讓蝙蝠俠看的，遞到了布魯斯現在已經比石像還僵硬的手上。

“打開它。”李白微命令。

布魯斯一團漿糊的大腦下意識聽從了這句指令，拆開了這份信件。

這封信來自於一個男人，一個因為犯罪被蝙蝠俠狠狠揍過的男人。

布魯斯的眼睛飛快地掃過這些字母，當看到前部分時，他下意識抿緊了唇線，已經做好了看到一些汙言穢語的準備，他不會怪L非要讓他看這封信，也許是因為他某些時候做的太過，所以L需要用這些來提醒他，沒關係，第一封信就已經足夠讓他的心情明媚一整天，渡過一個愉快的聖誕節。

但當他看到後半部分時，他知道自己錯了。

這又是一封感謝信。

關於一個叫麥克斯的年輕人三次犯罪都被蝙蝠俠阻止，現在他認識到了自己過去的偏執和狹隘。

為了感謝蝙蝠俠能幫他及時糾正自己過去的錯誤，在他準備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前，他特地寫了這麼一封信告訴蝙蝠俠，並在信的最後表達對蝙蝠俠由衷的感激。

信的最後，麥克斯說“希望這次我能找到正確的道路，也希望他們以後不會再見了。”

我也是。

布魯斯拿著信紙在心裡默默回應到。

最後，布魯斯主動地拿起了第三封信。

這來自於一個跟兄弟一起開了家酒吧的男人，他在信裡感謝蝙蝠俠從小醜幫手裡拯救了他和兄弟最重要的酒吧，同時還讓小醜幫的人給他們出了維修酒吧的修理費。信的末尾他用最直白誠懇地話表示他們欠了蝙蝠俠一個天大的人情，如果蝙蝠俠以後有需要可以找他們幫忙。

同時結尾又是一句“謝謝你，蝙蝠俠”。

老天.....

布魯斯靠著牆角，仰起頭將胳膊搭在臉上，手裡還抓著這三封信件。

“我們知道你在想什麼，所以戈登拜托我帶來這些，至於他為什麼不親自交給你，你知道的，現在GCPD可離不開他。”李白微緩緩解釋。

“除了這個，還有兩大袋，全是寄給蝙蝠俠和羅賓的，這個聖誕禮物如何？”

李白微學著布魯斯的樣子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反正有地毯。

“......你明明知道....”布魯斯一動不動，維持著那個動作，聲音沙啞的說道。

“當然，我知道，所以聽我說，布魯斯，你沒有白費功夫，你的所有努力都沒有白費，每一個被人拯救過的人他們都會記得你，你成功改變了他們的命運，你挽救了他們，他們也感激你，看看這些信，三大麻袋！蝙蝠俠，哥譚的黑暗騎士，在哥譚沒有人不喜歡他，他們以你為榮，布魯斯，你確實改變了什麼。”

李白微握著布魯斯手腕將他的胳膊拉下來。

他認真地凝視著布魯斯的眼睛，像是透過了眼睛看到了布魯斯·韋恩最深處的靈魂。

“所以不要難過，也不要懷疑自己，你的努力一直都是有效果的，很多人都因為你的努力而獲救，這難道不就是你每天夜巡的意義嗎？蝙蝠俠早就不是單純的複仇符號了，布魯斯，你知道的，你現在是為了誰而戰，蝙蝠俠這個詞對於哥譚又意味著什麼，你現在應該都知道了。”

說完，李白微尤嫌不夠有說服力，他抓起布魯斯的手放到自己脖頸上的哥譚烙印上，無視了布魯斯驚訝的神情。

這麼多年過去，這圈黑荊棘環繞而成的烙印早已發生了變化。

隻見隨著李白微將雙眼閉上，黑色荊棘開始動了起來，它們肆意舒展著自己身軀和枝椏，一路向上蔓延到李白微的側臉和眼尾，向下則是深入衣領深處，布滿尖刺的藤條上開始長出新芽，星星點點的猩紅薔薇從其中萌發，然後飛快地綻放，紅到發黑顏色像是凝固的鮮血。

這是哥譚烙印隨著信任加深後的解封形態，因為太誇張太羞恥他平時都用障眼法隱藏起來。

但他敢發誓這些薔薇花以前絕對沒有！一定是有人夾帶私貨想趁機想乾些什麼。

考慮它們某種意義上可以看作是“哥譚”的化身，到底是誰夾帶私貨了他不說。

現在為了布魯斯的一些心病不得不一股腦地暴露出來。

李白微想想心都在滴血。

所以為了避免看到布魯斯的表情，他乾脆選擇眼不見為淨。

他另一隻手放在那些信紙上，整個人作為鏈接和中轉，讓布魯斯能夠共享到那些情緒和感情。

其中甚至夾雜著“哥譚”的私貨。

那些真摯的感情，真誠的祝福，每個人都發自內心地不約而同許願上帝能夠保佑蝙蝠俠，希望蝙蝠俠不會被泥沼吞噬，這是一種祈願，被李白微借著“哥譚”捕捉到了。

溫柔和信任像是一汪潔淨的泉水，帶著舒適的溫度包裹住布魯斯的精神。

這是人由的正向信念彙聚，李白微將他們從哥譚中提取出來，用來給布魯斯做一次精神梳理，梳理他緊繃的神經和不斷地自我譴責。

這個世界上隻有好人才會一直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多，不夠好，折磨他們的不是彆人，正是自己內心過高的道德感和責任感，還有共情能力，對彆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布魯斯太累了，他這些年不眠不休的努力李白微看在眼裡，看著他試圖靠一己之力拉住不斷下沉的哥譚，即使有了一隻小鳥跟他一起，他也早晚會耗儘心力。

所以，李白微乾脆趁著這次機會，借用“哥譚”和人心的力量來修補布魯斯不斷透支的靈魂，同時作為靈魂方麵的行家，他還悄悄為布魯斯立下了一道契約，利用布魯斯的信任。

約定的內容是，隻要布魯斯還在發自本心的為不平而戰，為不公鳴冤，那麼所有受他恩惠得到善果的人，他們的善意都將化作他靈魂的護盾，任何惡意都不得讓這明亮的靈魂墮入黑暗，直到他與這世界的一切恩怨兩消，如果還有任何一個人記得他，那麼都會成為錨定他靈魂的坐標，讓這高尚的靈魂永不迷失。

他將作為這場契約的見證者，懲惡獎善就是判官的本職工作，他將永遠褒獎那些為人的苦難而戰的高尚靈魂，同時他也會記錄下種種惡果之人，在一切結束時，給予他們應有的審判和處罰。

這就是他身為地府判官永恒不變的職責。

李白微睜開雙眼，接住了陷入沉睡的布魯斯，這是靈魂洗滌之後的成果。剛才偷偷訂下的契約連帶著還有些許其他作用，比如能讓布魯斯短暫的睡眠變得又沉又香，能夠更快地恢複他的精力，在戰鬥結束會也會加速他受損精神的修複。

唯一讓他沒想到的是“哥譚”也趁機插了一腳作為擔保者，這又是“哥譚”對於守護騎士的偏愛，“哥譚”還偷偷利用這次聯係，將自己蓄謀已久積攢起的一絲絲力量編織成一道看不見的手環為蝙蝠俠的靈魂戴上

那是“哥譚”對他的眷顧，城市意誌是沒有實體的，也無法跟人接觸，更無法直接施加影響，但卻可以通過身為靈魂引渡者、有著祂給予的烙印的李白微，間接觸碰到祂的孩子，這個在哥譚土地上孕育出的美麗靈魂。

這一點點的“哥譚”眷顧也許無法讓他變得更加幸運，但當蝙蝠的黑翼劃過哥譚上空時，任何壞的結果都將為他繞行，這是屬於黑暗城市哥譚的特殊權柄，哥譚的特殊環境注定了祂的力量會讓一切事情大概率偏向壞的結果。

那就讓這些避開蝙蝠吧.......

門窗緊閉的室內突然卷起一陣微風，眷戀地圍繞著布魯斯一圈後再從縫隙裡吹走，飛向天空。

靈魂的洗滌看似很快，但實際上現實過了很久，久到阿福都忍不住上樓查看情況。

微風離去後，剛好阿福推門而進，看到坐在地上的李白微以及倒在他懷裡的布魯斯時，阿福差點驚呼出聲，以為是布魯斯遭遇了什麼意外。

幸好李白微及時給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悄悄跟阿福比口型：“他隻是睡著了，不要擔心，他太累了。”

阿福鬆了一口氣，點頭表示了解，然後側身為李白微引路，李白微則打橫將布魯斯抱起，特彆大一隻實心筋肉蝙蝠，幸好他有的是力氣。

路過遊戲室，李白微還在門口看到了探頭探腦的兩小孩，他給迪克使了個沒事的眼色，防止小孩胡思亂想。

一路將睡美人送回臥室，他還順手治好了昨晚小醜留下的傷口，剩下的就交給儘職儘責的老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