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老宅的座鐘敲響淩晨三點時,溫念的銀叉正抵在顧承舟喉結。燭光晚餐的牛排滲出血水,與桌布上蔓延的紅酒漬融成暗紫色,像極了那夜他腹部的刀傷。
"刀叉不是這麼用的。"顧承舟握住她手腕,將叉子轉向餐盤裡的鵝肝,"溫小姐該嘗嘗這罪惡的味道。"
溫念突然掀翻餐桌。骨瓷盤碎裂聲裡,她踩著滿地狼藉揪住他領帶:"翡翠耳墜為什麼會出現在你家保險櫃?"燭台傾倒的火苗舔舐地毯,映出她眼底跳動的恨意。
顧承舟順勢將她壓上鋼琴鍵。混亂的和弦中,他扯開領口露出結痂的刀傷:"不如先解釋這個?"疤痕形狀與溫家祖傳匕首完全吻合,"那晚你父親捅的可真準。"
溫念的膝蓋頂向他胯間,卻被琴凳絆倒。兩人滾落在波斯地毯上時,她摸到他後腰的槍套——這瘋子竟隨身帶著勃朗寧。
"殺了我,溫氏明天就會破產。"他鼻尖蹭過她過敏泛紅的耳垂,"你舍得讓母親的心血陪葬?"
閣樓突然傳來重物墜地聲。溫念趁機掙脫,提著裙擺衝向旋轉樓梯。顧承舟的警告追在身後:"溫念!彆上去——"
腐朽木門被踹開的瞬間,黴味混著鳶尾花香撲麵而來。月光穿透彩繪玻璃,照亮滿牆泛黃的設計稿——全是母親生前未公開的作品,右下角卻蓋著顧氏珠寶的印章。
"盜竊犯!"溫念撕下圖紙砸向追來的男人。
顧承舟擒住她手腕按在牆上,呼吸噴在她頸側跳動的血管:"到底是誰在偷?"他踢開角落的鐵皮箱,灑落的病曆本顯示母親曾長期在顧氏醫院就診,"這些診療記錄,足夠證明溫氏珠寶的初代設計..."
溫念的巴掌被他截在半空。黑暗中突然響起相機快門聲,閃光燈刺得人睜不開眼。顧承舟迅速用西裝裹住她,但記者們的長焦鏡頭早已穿透落地窗。
"顧太太對婚變傳聞有何回應?"
"溫氏抄襲顧氏設計是否屬實?"
溫念在混亂中摸到他後腰的槍。子彈擊碎水晶吊燈的刹那,她拽著顧承舟滾進密室。暗門閉合的瞬間,記者們的驚呼被隔絕在外。
"演技不錯。"顧承舟擦掉她假睫毛上的玻璃渣,"可惜眼淚不夠真。"
溫念反手將槍口頂住他下巴:"翡翠耳墜哪來的?"
"聘禮。"他握住槍管按向心口,"用你母親的遺物當聘禮,是不是很浪漫?"
密室突然震動。溫念踉蹌跌進他懷裡,嗅到血腥味下藏著的鳶尾花香。顧承舟的手指插進她發間,扯落珍珠發夾:"溫小姐知道這間密室的秘密嗎?"
牆壁應聲翻轉,露出整麵照片牆。溫念的血液在看清畫麵時凝固——每張照片都是六歲的她,在花園玩耍、在醫院輸液、在火場被抬出...
"變態!"她抓起拆信刀刺去。
顧承舟不躲不閃,刀刃擦過耳廓釘入相框。照片裡的女孩突然變成少年模樣——十歲的顧承舟跪在靈堂,懷裡抱著她丟失的鳶尾花發卡。
"我母親葬禮那天,"他撫過相框裂痕,"你父親送來這枚發卡當挽禮。"
暗室燈光忽明忽暗。溫念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記憶碎片如潮水倒灌:母親攥著翡翠耳墜倒下的身影,父親在火場外詭異的微笑,還有濃煙中那雙將她推向安全通道的手...
"想起來了?"顧承舟的拇指按在她唇上,"當年把你母親推回火場的,可不是顧家人。"
地下室突然傳來爆炸聲。溫念被他護在身下,熱浪掀翻整麵照片牆。燃燒的相紙在空中飛舞,每一張都是不同角度的真相——父親與顧氏律師密談,消防車延遲抵達的調度記錄,還有她病曆本上偽造的簽名。
"為什麼現在才說!"溫念在濃煙中嘶吼。
顧承舟將濕手帕係在她臉上,火光舔舐著他側臉的輪廓:"我要你親自嘗夠被至親背叛的滋味。"他扯開暗門機關,"就像我這十年一樣。"
逃生通道灌進的冷風吹散火星。溫念看見他後背新添的燒傷,形狀竟與母親墓碑上的鳶尾花紋重合。遠處警笛聲中,她突然扯住他染血的袖口:"那晚在拍賣會...你是故意受傷?"
顧承舟回眸一笑,眼底映著漫天火光:"不然怎麼讓你心軟?"他撫過她頸間掐痕,"畢竟溫小姐捅刀時,可比現在誠實多了。"
消防梯在腳下斷裂的瞬間,溫念落入他帶著血腥味的懷抱。十二月的風卷著灰燼掠過外灘,她在墜落中聽見心跳聲——不知是她的,他的,還是那座燃燒的老宅在嗚咽。
"抓緊。"顧承舟將她抵在安全網,"好戲才剛開始。"
對岸LED屏突然播放監控錄像。畫麵裡父親正往消防栓灌膠水,日期顯示1999年12月24日03:15。而母親攥著翡翠耳墜衝進火場的最後身影,被放大成整座城市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