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膜掃描儀的紅光切開無菌艙黑暗時，溫念正被機械觸手吊在半空。納米炸彈殘留的灼痛在齒間跳動，她透過維生液的淡藍光暈，看見顧承舟被釘在對麵艙壁——十三根神經導管刺入脊椎，如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墮落天使。

"歡迎體驗CX-1999最終階段。"溫父的電子合成聲從四麵八方湧來，"現在請二位參觀者，見證1999年聖誕的真實記憶。"

溫念的Chanel高定禮服突然收縮成拘束衣。她聽見顧承舟壓抑的悶哼，那些刺入他身體的導管開始泵入熒藍色液體，正是他們在實驗室見過的超濃度氟西汀。

全息投影在艙內炸開。六歲的她攥著鳶尾花發卡奔跑在華亭商場，身後追著的不是火焰，而是穿白大褂的顧啟明。記憶畫麵突然扭曲，母親將□□擲向聖誕樹的動作，被篡改成接過顧父遞來的藍鑽。

"視覺皮層編輯完成度87%。"溫父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等你們腦神經完成重塑，縱火犯女兒與製藥狂人的愛情故事就能公映了。"

溫念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她終於明白為何顧承舟總在暴雨夜監聽火警錄音——那不是在回味罪惡，而是在對抗被篡改的記憶程序。

"顧啟明才是救人的消防員！"她嘶吼著扯動拘束帶，"你偷了他的身份......"

機械觸手突然刺入口腔。顧承舟在劇痛中抬頭，導管液體倒流進維生艙，染出大片血霧："念念...看三號導管接口......"

溫念在眩暈中聚焦視線。那些插入他脊椎的導管連接處，隱約可見CX-1999的腐蝕痕跡——這個瘋子竟用自身為培養基，將藥劑毒性吸收殆儘。

"真是感人。"溫父調高神經電流強度，"一個靠阻斷痛覺演戲，一個借過敏反應保持清醒。你們在婚禮上交換戒指時，怎麼不把彼此的頭骨撬開看看腦機接口？"

溫念的左腳踝突然發燙。她想起今晨更衣時，顧承舟親自為她戴上的Tiffany腳鏈——此刻正在皮下釋放解碼脈衝。

全艙設備驟停的0.3秒裡，她掙斷拘束帶撲向顧承舟。牙齒咬斷導管的瞬間，腥甜的藥液混著他的血湧入口腔，記憶碎片如潮水倒灌。

真實的1999年聖誕夜在視網膜上重映：顧啟明抱著昏迷的顧承舟衝進火場，將防毒麵具扣在她臉上；母親撕開裙擺纏住泄露的毒劑罐，藍鑽石在火中熔成鎖扣；而本該死去的溫父，正用攝像機記錄這一切。

"記憶......備份......"顧承舟的指尖在她掌心畫坐標，"左髖骨......"

溫念的右手探向他被血浸透的西褲。指尖觸到皮下植入物的瞬間，顧承舟突然仰頭咬住她耳垂："彆心軟，溫念。"

她摳出那枚帶血的生物芯片時，他的慘叫聲震碎維生艙玻璃。溫父的虛擬影像開始閃爍："怎麼可能！我明明刪除了......"

"你刪不掉脊髓記憶。"顧承舟咳著血沫笑，"每次給她注射CX藥劑，那些真相都會在我的神經元裡再生。"

溫念將芯片插入頸動脈讀取器。海量數據流刺入大腦，她看見顧承舟在無數個深夜蜷縮在實驗室，將記憶碎片刻進自己的肋軟骨。最痛的片段裡，少年正用手術刀剔除被篡改的海馬體。

"原來你早就是我的疫苗。"她顫抖著吻他開裂的唇。

整座實驗室突然傾斜。溫念抱著顧承舟滾進通風管時，看見下方培養艙裡漂浮著數百個"溫父"的克隆體。每個克隆人後頸都閃著CX-1999的條形碼，宛如批量生產的玩偶。

"抓緊！"顧承舟用領帶將她綁在腰間。他們順著排風管道墜落，下方是沸騰的克隆人培養液池。

溫念在失重狀態下摸到他後背的燒傷，那裡新添了齒痕形狀的傷口——正是她昨夜在直升機上咬的。這個發現讓她莫名鼻酸，就像找到毒蛇的七寸，卻發現自己握著的是另一個人的心臟。

"閉眼。"顧承舟突然捂住她雙眼。

他們墜入培養液的瞬間，溫念聽見他骨骼碎裂的脆響。強酸腐蝕掉所有衣物，卻讓兩人相貼的皮膚生長出詭異的共生膜。她舔到他嘴角滲出的血，發現自己的唾液開始分泌解毒酶。

"CX藥劑的副作用。"顧承舟在劇痛中嗤笑，"現在我們的汗液都能當解毒劑賣了。"

逃生通道的應急燈亮起時，溫念看見他右腿扭曲成可怕的角度。這個永遠遊刃有餘的男人，終於暴露出精密儀器般的身體裡，早已千瘡百孔的真相。

"你背著我做了多少次記憶手術？"她撕開裙擺為他固定斷肢。

"2149次。"顧承舟將下巴擱在她染血的肩窩，"正好是火災那天的日期數字重組。"

遠處傳來克隆人蘇醒的機械嗡鳴。溫念拖著他爬向出口時，摸到他褲袋裡硬物——是枚燒焦的奧特曼玩具，眼睛部位鑲著藍鑽碎片。

"你當年......"她突然哽住。

"是我求父親先救你。"顧承舟吻去她睫毛上的血珠，"所以彆再問值不值得。"

防爆門閉合的刹那，溫念看見無數個"溫父"克隆體撲向培養池。他們的電子眼閃著紅光，異口同聲地說出童年時父親常說的話："念念要當乖孩子。"

顧承舟的掌心覆上她濕潤的眼："彆看，臟。"

暴雨再次傾盆而下。溫念在便利店應急燈下為他接骨時，發現他手機壁紙竟是兩人纏鬥的監控截圖。照片邊緣寫滿潦草的計算公式，最新一行是：LCZ?WN=2149-19991224。

"這是什麼？"她將手機砸向他胸口。

"存活概率。"顧承舟咽下止痛藥，"每次你試圖殺我時的快樂指數。"

便利店電視突然插播緊急新聞：顧氏醫藥股價暴跌，創始人遺體DNA檢測顯示，真正的溫父早在1999年就已死亡。

溫念捏扁的啤酒罐割破掌心。她看著血珠滾落在顧承舟心口的導管傷疤上，忽然笑出眼淚："所以這些年......我們都在和AI演戲？"

"不。"他蘸著血在她鎖骨畫下火焰圖騰，"我們在教人工智能什麼是疼。"

警笛聲穿透雨幕。顧承舟將奧特曼玩具塞進她手心："現在輪到你來當我的疫苗了，溫小姐。"

溫念在特警破門前咬破他喉結處的皮膚。當兩人的血在齒間融合時，她終於嘗到CX藥劑的真實味道——是顧承舟在2149次記憶手術中，反複吞咽的悔恨與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