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顧氏醫藥實驗室的玻璃穹頂時，溫念正盯著離心機裡旋轉的藍色液體。電子屏顯示「氟西汀濃度37.5mg/ml」——遠超正常抗抑鬱藥劑量的三倍。

"這是你上周打碎的第三支試管。"顧承舟的聲音混著自動門開啟的蜂鳴，"需要我把違約金從嫁妝裡扣？"

溫念反手將移液槍紮向他喉結。男人偏頭躲過的瞬間，槍尖擦過頸側紋身，露出底下被遮蓋的條形碼——「CX-19991224」。這個曾在顧氏醫藥上市文件裡出現過的編號，屬於某款被緊急叫停的神經類藥物。

"人體實驗品編號？"她扯開他真絲領帶，"原來顧總是行走的違禁藥庫。"

顧承舟突然掐住她手腕按向瞳孔識彆器。藍光掃過靜脈的刹那，冷藏庫閘門轟然開啟，三百支熒光藥劑在霧態氮中流轉，宛如毒蛇的豎瞳。

"歡迎來到我的懺悔室。"他摘掉溫念的珍珠發夾，蘸著氟西汀在防菌玻璃上畫出血色鳶尾，"你猜這些濃度超標的藥劑，救活了多少像我們這樣的怪物？"

溫念的Gucci高跟鞋碾碎滿地安瓿瓶。她在第七排冷櫃前僵住——貼著「溫念」標簽的儲藏格裡，整排試劑瓶標注著不同日期，最近那支的電子標簽顯示「婚宴次日 05:20」。

"你每天早上的橙汁。"顧承舟從背後環住她顫抖的肩，"口感像不像焚化爐排風口的熱風？"

記憶閃回婚禮當天的晨光，溫念突然乾嘔起來。那時她以為他端著果汁的手在抖是出於緊張，現在才看清那是藥物過量後的神經震顫。

"為什麼是我？"她扯出冷藏格裡的注射記錄，2015到2023年的日期密密麻麻，"這些劑量足夠殺死......"

"殺死二十個溫念？"顧承舟笑著按下焚化爐啟動鍵，"但我的小姑娘比蟑螂頑強啊。"他掀開襯衫，腰間皮膚布滿針孔，"畢竟每支試毒劑，都是我先注射的。"

警報器突然炸響。溫念被他撲倒在防爆玻璃上的瞬間，看見自己剛站過的位置刺下三支弩箭。箭尾刻著溫氏珠寶的logo，箭頭發射器竟是婚禮時他送的星空棒棒糖支架。

"你的好父親。"顧承舟舔掉她耳後滲出的血，"送的新婚賀禮真是彆致。"

溫念的牙齒咬上他手腕靜脈："那你給我注射的到底是什麼？"

"救贖。"他突然扯開實驗室暗門。

全息投影在暴雨中鋪開十八年前的病房監控。六歲的她渾身纏滿繃帶，而隔壁床的顧承舟正偷偷拔掉輸液管，將鎮痛劑推進她滴壺。

"那時候你夜夜哭喊媽媽。"他指尖劃過投影裡小女孩結痂的鎖骨，"我隻能把雙倍劑量的氟西汀混進草莓奶。"

溫念的Alexander McQueen外套滑落在地。她終於明白為何對1999年的記憶始終模糊——原來從火災那夜開始，她的神經就被套上了藥物韁繩。

"所以婚約是場人體實驗？"她將冷藏庫溫度調到零下四十度，"顧總簽婚前協議時，把我的器官也列進資產清單了？"

顧承舟突然拽著她撞向藥劑櫃。玻璃炸裂聲中，他捏著兩支熒光針劑紮進彼此頸動脈："是續命契約。"冰藍色液體推進血管時，溫念看見他虹膜浮現出詭異的金芒，"沒有我的毒，你早死在第一次過敏休克。"

劇痛如烈火焚身。溫念在痙攣中扯落他的鱷魚皮帶，金屬扣劃開的實驗日誌裡，她看見自己名字出現在「CX係列長期觀測對象」欄。而配偶關係欄赫然標注：藥理性共生體。

"很疼嗎？"顧承舟掐著她下巴灌下褐色藥液，"你母親當年推開你時，火舌卷過內臟的痛是這的千倍。"

溫念的拳頭撞上他鼻梁。鮮血滴在燒杯裡，與氟西汀混合成妖異的紫。她砸碎所有冷藏櫃，在藥劑洪流中嘶吼："那你為什麼不讓我一起死在那天！"

"因為你需要恨。"顧承舟從背後箍住發狂的她，任由她撕咬手臂，"就像我需要被恨。"

防爆玻璃映出兩人纏鬥的身影，像極了十八年前火場監控裡交疊的輪廓。溫念的牙齒陷進他腕間條形碼，直到嘗到芯片碎片的金屬味。

"恭喜。"他舉起流血的手腕，"你剛剛銷毀了最後一份CX藥劑數據。"

焚化爐突然爆燃。溫念在熱浪中看見他扔進火中的婚戒——內側刻著的不是名字，而是「Dosage 19991224」。那天母親葬身火海的時間，竟成了他們的藥物劑量代碼。

消防噴淋係統啟動的瞬間，顧承舟將昏迷的她塞進逃生艙。艙門閉合前，他貼著透明罩輕笑："下次發瘋前記得，你的抗抑鬱藥裡......"暴雨吞沒了後半句。

溫念在急救車刺目的頂燈中醒來，掌心攥著半枚燒融的芯片。護士說她在火場廢墟裡死死握著它，就像握著誰的心臟。

而三百公裡外的顧氏老宅，顧承舟正將新的CX藥劑注入肘靜脈。全息屏播放著溫念搶救新聞，他撫過監控截圖裡她攥緊的拳頭，在實驗日誌寫下：「第2149次劑量測試，對象存活率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