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綏和那隻七尾小狐狸相對而立，一人一狐皆閉著眼睛，小狐狸額心有光點亮起，不斷地在朝著簡綏的額心傳送些什麼。
褚星站在不遠處，靈魂力量湧動，警惕著小狐狸的一舉一動。
符薑盤腿坐在半空，麵色平靜：“這種特有的傳承，如果它真的要做手腳，你就算把靈魂力量用出花來，也看不出什麼蹊蹺。擔心是沒用的。”
“……”
褚星轉頭看了一眼符薑，垂眸沉思幾秒，乾脆也坐到她麵前去。
符薑：“我還以為你至少會嗆聲兩句。”
褚星：“看不住它，那就看住你。”
符薑輕笑一聲：“是個好辦法。”
一人一魂就這樣麵麵相覷，半晌，褚星開口道：“你是化神期的修為？”
“嗯。”符薑隨意應了聲，“以前是，現在已經快打不過你了嘞。 ”
褚星沒信這話，見識過這人能扭轉空間的手段，她都在想先前能製住符薑到底有多少運氣的成分。
“到化神期……你花了多久？”
符薑看她一眼，淡淡歎了口氣：“大概，六七百年吧，記不清了。”
褚星沉默，微微蜷縮起手。如果照這個時間，那她根本不用解決腦子裡的封印了。
符薑見她這副神情，輕輕笑了笑：“不用沮喪，人族修煉一貫比妖族有優勢。而且你的天賦不錯，小小年紀就已是金丹修為，又背靠太一仙門，多的是機遇。”
“什麼太一仙門？”褚星愣了一下。
“嗯？”符薑有些奇異地看了她一眼，“你修煉的功法是太一仙訣沒錯啊，你們門人的靈力味道，我可是到現在都記得。倒是你，怎麼會連自己本家都不知道？”
褚星皺起眉頭：“說清楚！”
符薑不語，她眯了眯眼睛，靈魂力量衝著褚星轉了一圈，隨即她輕聲“咦”了一下。
褚星有些警惕地看著她：“你在乾什麼？”
“難怪你一問三不知。”符薑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你的記憶居然有化神期下的封印。”
果然是化神期麼……褚星心底一驚。
“你有辦法解除嗎？”褚星問。
符薑笑了下：“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全盛時期尚不一定能打破一個化神期全力而為的封印，更彆提現在了。”
“……”
“不過你可以放心，這也是太一仙門的招數。”符薑想了想道，“而且施術的人對你應該沒有惡意。”
褚星：“你怎麼知道？”
“守神天錄，這是個連消散的魂魄都能拘禁的頂級禁術，施術的人起碼是化神期修為，而且施展一次得耗儘全身力量，稍有不慎自己也得遭殃。費這麼大勁，卻隻封印了你的記憶，至少看上去算不得血海深仇。”
褚星：“……”
還挺幽默。
“你那是個什麼眼神？”符薑挑了下眉。
“你不是妖族嗎？”褚星問。
“是又怎麼樣？”
“你們和仙門不是勢同水火？”
符薑了然一笑：“你是想問，我為什麼那麼清楚太一仙門的手段吧？”
褚星微微點頭。
“好說。老娘曾經被太一仙門關了十年，可惜他們不了解九頭玄鳥耳目發達的能力，讓老娘觀摩了他們不少仙法。”
褚星微微驚訝：“那你還挺……不記仇的。”
起碼符薑說起太一仙門時，完全聽不出還有這層恩怨。
符薑得意一笑：“這就更好說了。老娘之所以被他們關十年，純粹是當初看上他家一個小白臉，結果人家不願意跟我走，我隻好自己送上門搶了，否則就憑他們那點小石牢，怎麼可能關得住我？”
“……那搶到了嗎？”
“沒，人家仙風道骨看不起我，老娘磨了十年硬是沒磨出點動靜，嘖，妖族的青春也是青春呢。”說起這個，符薑翻了個白眼。
褚星：“那你後來是怎麼逃出來的？”
“唔。”符薑似乎想起了什麼，話語頓了頓，臉上浮現出些許尷尬之色，隻道，“不重要不重要，反正就是，出來了嘛。”
褚星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行吧。”
潦草收尾的夾生瓜一個。
符薑看著她這模樣，突然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這妮子倒是有意思，對什麼都不清楚，卻對什麼都接受得利落，是個修仙的苗子。”
“……”褚星默默閉上了還沒吐槽的嘴。
這時，旁邊傳來些許動靜，兩人皆是望過去。
隻見簡綏額間突然多出了些許紫金色的紋路，衣服無風自動，身後更是出現了六條巨大的尾巴虛影。
符薑震驚地倒吸一口涼氣：“……居然能到這種程度嗎？”
“什麼程度？這是好還是不好？”褚星問。
符薑有些無奈地看向她，疑似失去所有力氣：“當然好。妖獸的傳承包括獨有的功法以及一些先輩記憶，能收獲多少是要拚血脈強度的。他一個半成品的三尾狐狸，居然能收獲六尾狐的傳承，真是走大運了。”
“那你們妖族走這種運的人多嗎？”褚星問。
“……”符薑略有不甘心地咬牙切齒。
要是多的話，她就不會提這一嘴了。
所有的妖族傳承都看重血脈，但如果受試者的心智堅韌，能在先輩設下的威壓之下堅持夠久，也能往上突破一些。
可一個被改造出來的三尾狐，居然能拿到六尾狐的傳承，這實在是有些……讓妖族丟臉。
傳承結束，虛影七尾小狐狸朝著符薑飄過來。
符薑看著它，迫不及待地用妖族語言小聲問道：“怎麼回事？為什麼會給他這麼高的傳承？”
小狐狸抬足扒拉了下自己的臉，也有些失神：“不知道，這是先輩們自己決定的。”
唉。
符薑和小狐狸對著歎了口氣。
……
有狐族傳承這事兒在先，符薑交付起妖獸傳承倒是沒多大彆扭了。
不同於單個族群的傳承，妖獸傳承更加通用和簡單。
它主要是激活妖族血脈和靈智，以及傳授一些適合妖族的基礎功法，能幫助妖族順利開啟修行之路，對於已經接受了狐族傳承的簡綏來說，並沒有多少作用。
“那對其他人呢？”褚星問。
符薑意味深長地一笑：“你想用來幫你那群同伴？”
“差不多，他們中有兩個人，我也教了我的功法，但你說這會讓他們走進死胡同。”
符薑輕哼一聲：“關我什麼事？你怎麼敢在我麵前這麼說出來，都不帶遮掩一下的？”
“說不說是我的事，答不答應是你的事。”
符薑眯了眯眼睛：“若我不答應呢？”
褚星：“那我再想辦法就是了。”
“你能這麼老實？”符薑目光在褚星和簡綏身上來回轉了幾圈，“你們……能這麼老實？”
簡綏臉上看不出什麼態度，褚星不躲不閃地迎上她的打量，老實道：“你的手段我看不透，為免情況變得更糟，你不同意，我就不會用。”
符薑微微睜大眼，旋即哈哈大笑了出來。
她笑得不停，褚星看得逐漸皺起了眉：“我說的話有這麼好笑嗎？”
簡綏沉默地搖搖頭。
半晌，符薑終於漸漸地收了聲，她臉上笑意未散，但卻多了幾分鬆快的感覺：“要是我們生活在一個時代，或許你會是個很有意思的對手。”
褚星不語，她並不是很想當什麼妖王的對手。
符薑飄近了些，她立在褚星麵前，衝著褚星抬起雙指。
“你想乾什麼？”簡綏上前了兩步，有些警惕地問道。
符薑還沒說話，褚星抬手攔住簡綏的動作，眼睛卻直直看著符薑，並不躲閃。
符薑雙指最終停在了褚星眉間，她指尖泛出些許光亮，映得褚星漆黑的眉眼多了些暖色。
褚星目光微動，她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順著這些光亮，落入她的靈台，拓印成一個微妙獨立的印記。
“此乃我符薑的妖王印記，用靈力催動可號令群妖。”符薑收回手，淡淡笑道。
褚星沒感覺靈台有什麼問題，抬手也沒摸到東西，於是她問：“這印記，所有的妖獸都認嗎？”
符薑愣了一下，又笑了聲：“大部分妖都認，但我那群沒開化的後輩或許認不得。”
褚星臉上露出些許失望。
“我以為你至少會先問一句我為什麼把這東西給你。”符薑哭笑不得，“沒想到你先關心它的功效如何。”
“又不難猜。這勉強就算你的‘同意’吧？”褚星慢悠悠道。
“嗯。”符薑滿意地挑挑眉，“放心，這次沒坑你。隻要傳承時，讓你的朋友待在你身邊，就不會有問題。”
也就是說之前果然有坑……
褚星和簡綏對視一眼，各自表情都有些微妙。
符薑認真道：“這妖王印記對所有的妖族都有震懾作用，即便他們不認識，但隻要你用靈力催動，也能在和妖獸對戰時，取得奇效。”
褚星有些意外：“你告訴我這個，不怕我對你妖族後裔不利？”
“你又怎麼知道這不是一道對我妖族的保護呢？”符薑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
話落，她退遠兩步，隔著夜色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褚星，隨即緩緩問道：“你此行，非得繼續往東嗎？”
褚星點頭：“我要去看看。”
符薑垂眸歎了口氣：“此處往東，是很多仙門所在之地，機關重重，以你的實力未必能扛得下來。”
褚星和簡綏都是一驚。
“太一仙門呢？也在那邊嗎？”褚星問。
“自然。”符薑看著褚星，緩緩問道，“你此行的目的是它？”
褚星沉聲道：“原本我不確定，但現在我覺得，那或許就是我必須要去的地方。”
符薑無奈地看著她：“我勸你，還是歇了這個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