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神識(1 / 1)

從見麵以來,符薑鮮少露出這種頗為忌憚和無奈的神情。

褚星也認真地問道:“為什麼?”

符薑:“太一仙門傳說由真仙所開辟,入口無定,隻有其門人才能知道進入之法。我知道你和太一仙門必有淵源,但你記憶全無,就算瞎貓碰到死耗子找到了入口,也不會有命進去。”

“……”褚星緩緩攥緊了手。

簡綏有些擔憂地看她一眼,旋即轉頭問符薑:“這麼多年,你有見過太一仙門的人嗎?”

“沒有。那場大戰仙門死傷無數,我估計他們也早滅得差不多了。”符薑輕飄飄地道。

簡綏:“那你說的那些仙門機關應該也……”

符薑嗤笑:“想什麼呢?”

褚星兩人一愣。

“你以為仙門機關是什麼破銅爛鐵啊?稍微過點年歲就失效了?”符薑輕哼,“而且連我都還能殘存,仙門這等世間福地,不知道還留存著多少老不死的呢。”

“你這種不是特例嗎?”簡綏瞳孔一縮。

“當然不是。能到化神期的人,都有無數保命的手段。當年那麼多化神期,留下幾十上百個再正常不過了。 ”

聞言,褚星也是麵露驚訝之色,看得符薑又是歎口氣:“所以我說你們還是彆摻和了!哪兒來回哪兒去吧,早日幫我將妖族傳承傳下去才是正經事。”

像是應和她的話一般,平原上無數枯骨閃爍起瑩瑩綠光,仿佛有無數的妖獸倍兒精神地附和他們妖王的話,場麵陰森裡透著點邪門兒的滑稽。

然而靜寂之中,褚星隻慢吞吞地問道:“去仙門,從你這個平原走最快吧?”

“?”

符薑霍然睜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油鹽不進的少女。

褚星平靜又認真地繼續問了一句:“我要去太一仙門,你有沒有什麼想讓我幫你帶的?”

符薑當場卡了殼。

……

六日後。

一行人順著符薑的指引,順利走出了妖獸骸骨包圍的平原。

雖然被符薑屏蔽了妖獸威壓,但一行人麵色也隱隱發青,還不等他們緊繃幾天的神經鬆懈下來,邊緣幾具碎骨無風自動,很快拚湊成一個人形骨架。

在葉滿庭等人驚愕的目光中,骨架衝著褚星招了招手。

褚星會意走過去。

“小女娃,本王就隻能送你到這兒了,要記得我們的約定哦。”符薑的聲音從骨架裡傳出來。

褚星頷首:“嗯,放心。就算你要找的人死了,我也儘量把骨頭給你挖過來。”

“……額。”符薑頓了下,“那倒是不必了。”

說著,她右手一翻,一塊青白色的東西出現在眾人視野中,她將其遞給褚星:“帶上它吧。”

褚星疑惑地接過:“這是什麼?”

入手冰涼,像是一塊觸手生寒的岫玉。

“我的一截指骨。”

“……”褚星的手微頓,壓住內心想扔掉的衝動。

“約定是其次的,本王還是希望你活著回來。”符薑低聲輕笑,“瞧你這不識貨的樣子!這指骨堅不可摧,作戰時更可化為稱手的兵刃,打起架來多三分勝算,彆弄丟了。”

褚星張了張嘴,有些訝然。

“行了,你們走吧。”符薑抬頭看了眼其他幾人,旋即灑脫地揮了揮手。

隨著她話音落下,那被碎骨拚湊起來的身軀也轟然倒塌。

褚星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說不清楚心裡是什麼感覺,最後,她衝著半空輕聲道了一句“謝謝”。

清風呼嘯而過,片刻無痕。

褚星收起指骨,一行人繼續往東而去。

……

“殿下,您為何要幫他們這麼多?”平原中心,七尾小狐狸不解地問道。

符薑的靈魂虛坐在自己的骸骨之上,額頭有一明亮的光點,那是她正在不斷修煉靈魂的表現。

她看著周圍荒涼的平原,聞言淡笑道:“我隻是還人情罷了。”

符薑想起六天前,褚星和簡綏走後,那突然出現在她靈台裡的化神期神識。

那位化神期的修士,花那麼大功夫助她凝實殘魂,恢複記憶,她自然得想辦法保人家的心肝寶貝。

小狐狸微微歪頭看著她。

“說了你也不懂。今天的修煉如何了?”

小狐狸點點頭:“魂魄比昨日又恢複了些。殿下,小柏他們也會醒來嗎?”

符薑目光在那些枯骨上停留了一會兒,才對小狐狸笑道:“會,但是要很多年。”

“很多年是多久?”小狐狸問。

“大概……幾百上千年?”

“噢,那很長了。不過我們也很能活。”小狐狸跳到她身邊,“我會一直陪著您的。”

“好。”符薑笑得溫和,隱隱有了當年九靈妖王的儀態。

她恢複了記憶,自然會肩負起妖族的興衰。也不會隻將妖族的未來,全交給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

這平原上曾經跟隨她並肩作戰的妖族,隻要有一絲殘魂尚存,她會一片片將其他的都拚湊起來。

……

克裡斯星係,克裡斯星,主城。

這是一個通體灰白的房間,牆壁、地麵光滑到沒有一絲褶皺,四角都有成人高的玉砌燭台,暖黃的火光在裡麵幽幽跳動。

一個身穿灰色長袍、墨發如瀑的女人,閉目靜坐在中央青白的蒲團之上。

在她對麵的金屬大門突然打開,一道冷白的光從門外湧進,打破一室的沉靜。

一個穿著軍裝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入,他身上還帶著腥臭的血跡,肩上的勳章映襯得他眉眼愈發冷峻,他身形挺拔,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反而增添了他不容置疑的上位者氣勢。

男人徑直在灰袍女人麵前蹲下,臉上多了些憂色:“我剛回來。聽說你前幾天吐血了,怎麼回事?還好嗎?”

灰袍女人緩緩睜開眼,漆黑的雙眸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麵前的人,然後才道:“瘦了。”

男人眼底閃過些許驚喜,旋即有些討好地笑道:“這兩個月邊防出了點問題,我帶人去巡邏了一圈,那邊夥食不太好。”

“嗯。”女人垂下眼睛,神情安然。

“為什麼會吐血呢?”男人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聲音輕了一些,“這兩個月你明明沒有進入過實驗……是之前實驗的副作用嗎?我現在讓他們給你安排身體檢查——”

女人突然無聲笑了一下。

男人頓時緊張起來:“怎麼了?”

“將軍。”女人唇角保持著溫和的笑意,“你身上太臟了。”

男人頓時局促起來,半蹲著接連後退幾步:“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是太著急了。我現在就去清洗!”

他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女人:“你的身體可以嗎?要不我還是給你——”

“不用了。”女人打斷他的話,眸光篤定而略帶犀利,但語氣平和,“不管他們怎麼查,都是查不到東西的。”

男人臉上血色驟退:“我不是這個意思……”

女人淡笑著看向門口,那裡有男人的兩個副官正在候著:“你該去清洗了。”

話落,她闔上眼睛,不再說話。

男人失落地走了出去,金屬大門又重新合上,整個房間恢複先前的死寂。

女人這才再次睜開眼,她攤開右手,一個呈現三瓣的暗金色圖紋浮現在掌心,其中一瓣已經碎裂呈現淡灰色。

那是守神天錄被消耗過一次的跡象。

她藏在守神天錄裡的一絲神識也因此被激活,但幾天前為了幫那隻妖王,也已經散儘了。

不過神識存在的這小半月,她也模糊地知道些褚星的近況。

想到那些畫麵,女人臉上露出些與此前截然不同的溫柔笑意,像是初化的冰雪:“看來認識了些不錯的朋友。”

淺淺呢喃的聲音,在這個空蕩的房間裡,比燭火聲音更為微小。

……

關於妖獸平原的一切,褚星並沒有藏私的意思,在她的授意之下,簡綏也將妖獸傳承教給了其他9人。

一群人拿著熱乎的妖獸功法,喜不自勝,每天除了趕路盯梢,就是研究修煉。

丘烙頭也找了個機會鄭重地向褚星道歉,後者對此淡淡地“哦”一聲表示收到,卻讓丘烙頭很是忐忑。

不過這種忐忑沒有維持幾天,隨著路程的行進,他們開始遇到一些小型星獸。

活蹦亂跳的那種。

這是他們一路以來第一次遇到真正的活物,但眾人卻不太能高興得起來。

畢竟這些星獸在靈氣這麼濃鬱的地方,還能活得自在滋潤,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

但好在這些星獸對他們多是警惕,一見到人就跑得沒影,有兩次遇到好鬥的星獸,以他們隊伍的配置,也是輕鬆解決。

直到他們接近地圖上標注的第三個能量異常點。

溫度變得越來越高,路上也開始不再出現什麼植物,腳下全都是漆黑的沙土,一腳一個深坑,行走得愈發艱難。

這似曾相識的詭異開頭,讓眾人心裡愈發泛起嘀咕,但沒人再唱衰想跑路。

進入異常範圍之前,隊伍裡氣氛有些凝重,但最終他們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第三個能量異常點基本上全都是荒涼的大漠。

漫天黑色飛沙吹得人睜不開眼,加上愈發升高的溫度,褚星在機甲外麵呆不住了,麻溜將修煉地點轉移到三尾天魔狼機甲的副駕駛。

紀諶芒望著沒有邊際的沙漠,頂著周圍一直沒降下過的熱度,幽幽問道:“我們走了多久了?”

彆如雪道:“半個小時。”

“不可能!!”

“怎麼會?”

“看錯了吧?”

一群人震驚地紛紛出聲,眾機甲登時滑稽地愣在原地,身後一群運輸機器人也不明所以地接連停下。

彆如雪聲音也有些疲憊:“我倒是希望我看錯了。”

但所有的儀器記錄的時間都是實實在在地隻過了半小時。

簡綏皺著眉頭打開地圖,發現他們距離入口,竟然隻行進了三公裡!他將發現告知眾人,又引來一片震驚的噓聲。

褚星從機甲裡跳出來,微微不解地皺著眉頭。

雖然她一直在修煉,但感知卻沒有屏蔽,以她的體感時間至少已經過去八九個小時才對。

其他幾人也議論紛紛,雖然趕路的時候他們隻需要呆在駕駛艙,但體力和精神力還是會消耗。

就在他們懷疑是不是高溫讓他們感覺出問題時,彆如雪的聲音幽幽響起:“從停下到現在,時間沒有走動過。”

“……”

“啥??”

完了,他們一定是熱出毛病了,耳朵都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