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隨著雙方領導的簽字，景晨所代表的Superior Energy正式收購了HBP的西境鎳業。以景晨這些年來的收購動作來說，這次的收購並不算多麼大，但由於收購方是HBP，倒顯出了幾分不同的意味來。

外麵的天色陰沉，似有一場雲雨即將落下，辦公樓外麵的枝葉隨風舞動，紀殷瞥著窗口的景晨。

她妝容精致、氣場強大，矜貴而冷硬，抱臂立在那處。

景晨看著外麵的風景多久，紀殷就看了她多久。

對這個不動聲色就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人，紀殷不可能不感興趣的。收購中途她幾次找人來試圖找尋到她的弱點，以此來抬高鎳業公司的報價，可景晨太低調了，低調到讓人無法窺探到真實的她，更彆說是什麼弱點了。

紀殷還以為她會是那種滅絕係領導人，不假辭色、不近人情，卻沒這樣的人，竟然有了個女明星的未婚妻。

“景晨。”紀殷不是會克製自己的個性，與其自己在這左思右想，不如直接詢問當事人。

聞聲，景晨轉過頭來，看向紀殷。

“你和Helena是怎麼認識的呢？”紀殷直截了當地問。

景晨倒是沒想到她會直接問出來，可能是她的語氣太過理所當然，讓景晨幾乎感覺不到任何的冒犯。她回道：“幾年前收購航運集團的時候，我和齊簡臻去三番參加慈善晚宴。宴會結束後，我和她認識的。”

齊簡臻，這次收購案的JPM負責人。聽這話的意思，當年收購景晨收購航運集團，也是她代理的。景晨這是怎麼回事，一個人用得順手就一直用嗎？

齊簡臻就那麼好用？紀殷心頭盈起對齊簡臻的絲絲好奇。

“你的爺爺如果知道你和一個女明星交從過密，不會有什麼意見嗎？”紀殷又問。

紀殷和景晨之間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她對景家的熟悉程度，也遠非一般的合作對象能夠比。

“你兩個哥哥還在隊伍裡，不用考慮。但你妹妹呢？你一手壯大的集團，會不會因為你現在的舉措，讓老爺子心中那杆秤而傾斜呢？”紀殷的話並不算委婉，直接點明了自己的擔憂。她根本不是會摻和彆人家事情的人，但對方是景晨，雙方的公司在未來還會有更多的合作，她不想日後再對接一個領導人，不由地多說了幾句。

景晨如何不知道紀殷這樣說的原因，她笑了笑，搖頭解釋：“我妹妹阿曇誌不在此，何況，屬於我的東西，沒人能夠奪走。”

哪怕那個人是她的爺爺。

這話說的倒是有意思，十分符合景晨在她心中的印象。

紀殷翹起腿，她側著身子，看向景晨，語氣裡帶著笑意，說：“聽你的意思，景家倒像是鐵板一塊。”

景家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是聲名赫赫的存在了，後來她太爺爺更是功勳卓著，直接為家族染上了赤色的背景。也因此，景家的人多數都散落在全國各大區域之中，像景晨這樣跳出來的人反而不多，所以她還算是相對的自由的。

可景振華畢竟還活著，誰都拿不準這位老爺子的心思。

既然景晨當年都能夠和段家人定親，很難說現在她與Helena之間，會遇見什麼。

“既然對景家這麼感興趣，不如和我一道回去。”見紀殷對自己的事情這麼上心，景晨笑著提議。

紀殷的姨曾祖母是景晨的太奶奶，勉強算起來，兩個人也算得上是沾親帶故。隻不過，這份親緣關係，實在是過於的遠了。加上又一直分屬兩岸，所以彼此之間的聯係並不多。

“有機會吧，我也很忙。”少見的，紀殷沒有拒絕。

景晨正要說什麼，無意中瞥見了樓下的女人，她彎眸，站起身，溫聲道：“Helena來接我了，再見。”

紀殷的神色頓時愣住，想到這人賴著這麼長時間不走，當下也知道了緣由，她搖了搖頭，示意對方趕快走。

走出HBP的大樓，景晨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一側的女人。

她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側臉對著她，露出沉靜的模樣，身上穿著最為普通的大衣，內裡隱約可見是一件青色的長裙。

似乎是感覺到了景晨的目光，Helena轉過身來。

天邊烏雲密布，她卻如光華降落在她的麵前。

·

雨水驟然落下，車水馬龍的街道喧鬨聲都被雨聲遮掩。景晨極快地打開雨傘，疾步走向Helena，攬住了她的肩膀。

Helena與她對視，眼裡的笑意在此刻變成了實質。

“怎麼了？”景晨垂眸，輕聲問道。

“我不能來嗎？”Helena的語氣平和，內裡卻醞釀著一股反問的嬌嗔。

就算景晨是個木頭，她也能夠聽出來她語氣中的意思來。何況，在Helena這裡，景晨並不能完全算是一個木頭。她微笑看著Helena的眼睛，搖了搖頭，回道：“當然可以來，隻是你出來的時候快要下雨了。”

頭頂的雨聲密集，Helena瞥了眼景晨手中寬大的雨傘，故作疑惑地說：“除了這裡，那我還能去哪裡找尋我的未婚妻呢？”

如此哪裡不知道她的意思，景晨輕笑，她空著的手拉上Helena垂落的、冰冷的手，溫聲回道：“你可以發消息問我的行程，無論何時。”

“無論何時嗎？”Helena抬眸，盯著景晨的眼睛。

“是。”景晨予以肯定的回答。

聞言，Helena沒有再言語，景晨亦沒有說話。

二人一起漫無目的地走著，景晨餘光中瞥見了Helena唇角不甚明顯的笑意，見此，她的眼裡也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

雨水到底是太大了，兩個人在街頭走了幾百米後，就不得不再次上車。坐定，擦乾稍稍濕潤的褲腳後，Helena忽地說道：“我和你結婚的消息Oeris家族已經知道了，我姨母和舅舅可能會要來見你。”

與世人印象中的龐大的家族，一定會存在的聯姻不同，Oeris家族算得上開明。若非開明，Helena的母親也不會嫁給她父親這麼個人。但就是因為有了她母親這個前車之鑒，她的未婚妻就必須讓人過目了。

景晨神態自若，對Helena說的話並未感覺到緊張和無措，甚至連一點意外都沒有。她側了側身子，一副淡然模樣，說：“大約什麼時候，我可以安排下時間。”

Helena勾了勾唇，無意對她這樣的反應進行深究。她想了想，長睫微垂，看不出更多的情緒，回道：“我姨母大約下個月的第二個禮拜會有空，我舅舅的行程會比較難說。”

“要我去R國嗎？還是去港城？”下個月的時間不是太巧，她剛剛收購完這邊的鎳業，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她親自過問，也不知道能不能抽出時間來。

就算不知道景晨到底來M城和紀殷談什麼合作，但Helena也知道，她的工作根本和輕鬆沒有關係。她十分體貼，說：“你是申城人，工作也多在申城，我姨母有C國的簽證，大概率，她會去申城的。”

瑪雅的性格Helena十分了解，她知道自己和景晨之間的關係是互惠互利，根本不會為難景晨。姨母這邊，她一點都不擔心，真正值得讓她們擔心的是舅舅。

“我姨母清楚你我之間的利益交換，不會為難你的，你不用擔心。”Helena說著。

姨母知道，那麼舅舅呢？

景晨就坐在那處，靜靜地思考著。瘦削的肩頭、纖細的腰肢，側顏如畫一般。Helena喜歡美人，尤其偏愛氣場強大的美人，由此，她不自覺地多看了幾眼。

冷不丁的，景晨抬起頭來，撞入Helena的眼睛。

Helena不躲不避，依舊看著景晨。

被這樣充滿欣賞和目的性的眼光看著，景晨少見地覺得不自在，她吸了吸鼻子，又問：“也就是說，你舅舅並不知道你和我之前的協議是嗎？”

“是的。”Helena淡然回答，“我的律師是姨母找來的，會嚴格遵守保密協議。但我舅舅那個人，會比較的古板一些，如果讓他知道我們之間隻是利益交換，他是不允許你借助Oeris家族的任何力量的。”

“所以，在你舅舅麵前，我們需要成為一對恩愛情侶。是這個意思嗎？”景晨問她。

Helena點頭。

外麵已經徹底變得昏暗，唯有路燈發出絲絲光亮。光亮透過車窗，若隱若現地落在車內的二人身上。

景晨看著身邊的Helena，她的唇邊隱約有著好看的弧度，好一會後，她說：“那我們要不要提前練習一下？”

“嗯？”這有什麼練習的？Helena不明。

“我沒有什麼戀愛經驗，更沒有和女人約會過，所以……為了你舅舅的考驗，或許身為笨蛋的我，可以得到Helena的幫助？”景晨望著她，神情誠懇異常。若不是早就知道景晨是什麼樣的人，或許Helena真的會被她這樣的話所欺騙。

聽著她溫潤而誠懇的聲音，Helena笑了起來，她傾身貼近麵前的人，低聲問道：“看起來Jing對於我曾經約會過女人，略有不滿啊。”

她都能知道她母親的身份，自然也會知道她曾經和Elizabeth、Victoria約會的事情，這點Helena並不意外。

景晨注視著她，昏暗的光線中，她的淺色眼眸彆樣的明亮，像是盛滿天邊的月華一般，看起來異常的溫柔。

“沒有不滿。”

“以及，叫我問箏。”

問箏。

這個稱呼再度從景晨的口中逸出，Helena的思緒不由地飄到了幾年前的三番。那時候的她就是這般，更正她的稱呼。

隻不過，那時候的她，吻上了自己。

景晨將她的神色變化收入眼中，她偏過頭去，看向外麵，很輕地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