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但這種事情,要說的這麼直白嗎?
Helena眯起了眼睛,視線從景晨淺色的瞳孔、略高的顴骨、精致挺翹的鼻梁,又一次落在了景晨的紅潤的薄唇上。
景晨並不習慣被這樣打量,或者說,從她過往這麼多年的人生中,她甚少會被人打量,更不要說是用著這種飽含著情/欲與攻擊性的眼神所細細的淩遲了。
她麵上看似依舊在笑著,可心底隱約中卻有些慌亂。這種慌亂,她不是沒有過,而上一次有這樣的情緒時,還是在兩年前的三番。
上次是她,這次還是她。
“你是想要這裡還債嗎?”景晨的聲音聽著與過往沒有不同,但沒來由的,Helena從她的語氣中聽到了些許的拒絕。
她是天之嬌女,自然不願意在隨時可能會有人前來的休息室內。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Helena低聲笑了笑,沒有立刻回答。
她隻是定定地看著麵前的景晨,看著她看似平靜的表情。身子逐漸靠向對方,雙手撫摸在對方的胳膊上,氣息逐漸繞上了她,似乎,下一瞬,她就已經投入了景晨的懷抱之中。
感受到對方溫軟馨香的身子靠著自己,景晨的心跳忽然快了許多,她抬起手,撫摸上Helena的麵頰,一雙眼睛靜靜地望著對方,輕輕地問道:“你想在這裡?”
雖然是申城人,但景晨的國語並不太能夠聽出申城口音。或許是場合的原因,景晨此刻刻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倒顯得多了幾分性感。她的聲音低而柔,與她的手一樣,都在Helena的身上和心上輕輕地拂過。
冰涼的手指最終是落在了Helena的薄唇之上,她感受到那份清涼的觸感,微微抬了抬自己的頭。炙熱的視線就這樣撞入了景晨的眼中,她看著她,期待著她下一步的動作。
撫摸著對方的嘴唇,景晨並沒有動作,她隻是用自己的手指,一點點地勾勒著對方完美的唇形,而她的眼神則是毫不躲避地與Helena對視。
如果視線交纏是一種變相的交合,那麼眼下景晨和Helena,或許已經大戰了三百回合。
“JING,我的口紅都要被你擦掉了。”最終,還是Helena注意到了景晨手上的口紅顏色,她出聲提醒道。
聞言,景晨抬起自己的手。果然在右手的大拇指上看到了鮮豔的紅色,是Helena今日的唇色。
Helena無疑是美的,全妝之下的她更是奪目動人,就算是在昏暗的休息室內,僅有外麵月光透過窗戶照亮的情況下,她依舊美得厲害。
而就是這樣美妙的一個人,她的妝容被自己弄花了。
莫名的,景晨有種被破壞後的滿足感。
她輕輕地笑了一聲,隨後俯身,在Helena飽含笑意的眼神中,吻上了對方。
柔軟的雙唇相貼,兩個人心中閃過的唯一的念頭就是:好軟,一如既往的軟。
景晨向來是個不與人親近的性子,而Helena更是疲於為自己的事業忙碌,自從兩年前的那次,再也沒有了親近的對象。這也就導致,眼下不過輕輕一吻,就勾起了藏匿在心底深處的悸動。
欲/望如排山倒海般襲來,心底想要更多。
景晨想要,景晨就能夠得到。
這是多年來,擁有著順遂人生的景晨一貫的座右銘。她的野心勃勃,她的步步為營,她的果斷狠絕,都隨著這句話一點點被放大。
眼下也是如此。
她撫著Helena的臉頰,讓她微微抬起些頭,伸出舌尖,輕輕地觸碰,似剛才用手試探過的那般,一點點、一寸寸,勾勒著對方美好的唇形。
兩年前Helena就知道景晨並不是一個擅長親吻的人,但她的學習能力極強。本以為關於當時的那些記憶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湮沒於自己的腦海,可現在,景晨一如兩年前那般親吻著自己。
讓她不得不回想起兩年前的那場迷亂的夏夜。
那年在三番,Helena應該是很開心的。開心的原因很簡單,她從模特轉型去做演員後,參演的電影票房大賣,甚至隱約有風聲傳出來,因為反響不錯,製作公司有意將她所飾演的人物製作成新的主角,推出衍生劇。
能夠主演一部電視劇,對於任何一個在好萊塢闖蕩的小演員來說,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加之,那天在三番,她還有另外一部電影的首映禮。
可以說,那時候的她,站在三番略顯乾燥的空氣之中,都感覺是香甜的。她知道,她會有一個還算坦蕩的未來,她會奔向隻屬於自己的人生,她會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
但一切,都隨著家裡人的那封指責的郵件和鬨到製作公司讓她的衍生劇換了主角而煙消雲散。
在去參加電影首映禮前,她曾和劇組內的成員們一起吃了飯,也一起參加了聚餐後的派對。這一切都是在正常不過的行為,隻不過,她多喝了幾杯,在出門之際,沒有站穩,同組的演員扶了她一下。
就這麼一下,被狗仔拍到了。
這並沒有什麼,甚至都沒有必要進行澄清。
可就是這樣一個無風無浪的消息,卻引起了港城衛家的軒然大波。她是長公主,她是父親最為“器重”的女兒,她是離經叛道的逆子。幾乎不用仔細看,她就在家裡人發來的郵件裡麵抓到了關鍵詞。
那一個個陌生又熟悉的字眼,不像是從自家人的郵件上看到的,反而更像是不喜歡她這張臉出現在各種場合的黑粉。他們的辱罵和羞辱與郵件中所說的如出一轍。
怎能不讓人感到好笑又可憐呢?
One night stand是很明顯不符合C國人固有的傳統觀念的,哪怕在相對開明的港城,對於這件事情的開放程度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作為家族中的大小姐,Helena自小被壓抑,很少會有放肆的時候。
不,應該說,她放肆的程度,還沒有達到那種程度。
但她那天,卻想真正的叛逆一次。
她是這樣想的,可當她坐到酒吧裡麵,看著昏暗的室內,一個個扭動的身軀和旖旎的氣息中接吻的人們,她沒來由地覺得惡心。
接吻不過就是人與人之間唾液的互相傳遞,用舌頭狂甩對方的嘴唇。這種行為,真的能夠表達愛意嗎?
Helena持否定態度。
這個年歲,她也不是沒有約會過。但無一例外的,都感到興致缺缺。唯獨覺得有點意思的兩個姐妹,在接觸了幾天後,也會發現,是那樣的無趣。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沒有意思。
Helena的百無聊賴在酒吧內顯得格格不入,可就算是這樣,她的公關女士和經紀人女士依舊如臨大敵一般,仔細地看著入場的每一個人。
比起那些人,好像她的公關女士和經紀人女士會有更有意思一些。她們為什麼會這麼在意自己呢?是因為她是為她們支付薪水的人嗎?還是因為,她的身上還有什麼彆的自己不知道的值得人在乎的東西嗎?
Helena很想知道。
當然,比起這個,她更想要知道的是,旁邊的那個亞洲麵孔的小姑娘,是怎麼做到包了整場的。
她聽著那個小姑娘用國語說了什麼,見到了酒吧的老板將剛才看到的一個又一個來不及開房的男男女女請離,她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小姑娘的旁邊,等著她們趕走自己時見到自己這張臉會有的神情。
可,小姑娘沒有趕走她,甚至她隻是平淡地看了她一眼後,就放過了她。
這是為什麼?
這件事情變得有意思了,Helena的興趣被輕輕挑起。
而興趣的徹底被挑起是什麼時候呢?
大概是那個長得過分高的女人走進來後吧。
平日裡工作中Helena經常會和一些身高很高的女性接觸,可以說,她幾乎已經免疫了歐美女人這個高度。可為什麼,這個張著一張亞洲麵孔的女人看起來也這麼高呢?
更奇怪的是,為什麼自己要下意識地對著她自我介紹呢?還用了自己最不擅長的國語?
她說她叫Jing Chen。
Helena並不知道是哪幾個字,但並不妨事。
她沒有拒絕對方邀請自己喝酒的提議,潛台詞下的意思也沒有拒絕。
哪怕公關女士和經紀人女士在一旁提醒她明天還有行程,哪怕她看著對方的姿態和不遠處的保鏢知道她身份一定難搞,哪怕她對於對方一無所知,她還是答應了下來。
她感覺到了自己的奇怪,尤其是當自己撫摸上對方身軀的那一刻,她對自己的順手和熟稔更是覺得異常,可她並不討厭,甚至在看到對方沉溺其中的神情的那一刻,久違地感到了興奮。
但是很快,她就顧不上感受到自己的奇怪了。JingChen離開接電話,維氏的藥劑泄露在外。
她不知道是有人刻意針對小姑娘和JingChen,還是自己的行蹤被家裡人察覺到了。
一切的一切,都讓她顧不上了,因為她短暫地昏了過去。
自己怎麼和對方回的酒店變得不重要,為什麼會又一次同她親吻也不重要。
她沉溺在對方的親吻之中,似是觸電般的感覺讓她的大腦直接宕機,隻能身子下意識地本能反應,回應著對方。
一如現在一般,她整個人靠在了景晨的懷中,喘息著回應著對方溫柔而滿是情/欲的吻。理智似乎是已經出走了,她的腦海中、眼中都隻剩下了對方。
“在這裡嗎?”
“我剛剛就看到Helena和那位過來了啊,怎麼找不到了?”
“Helena!”
“衛瑾韶!”
外麵的聲音響起,喚醒了兩人的理智。
微微推了推景晨,Helena雖然不在意是誰,可她倒也沒有給人看的習慣。
景晨輕咬了對方的唇角一口,隨即離開。
看著景晨唇邊還殘留著的液體,Helena想要替她擦乾淨,可低頭看了看,自己並沒有帶包,而這休息室內好像也沒有紙巾。
見此,景晨毫不在意,她直接打開了房門。
動作間,她微微遮住了Helena。
可,她到底是個瘦高的女人,Helena的裙角,依舊落在了來人的眼中。
看到這二人躲在休息室內,唇邊還滿是曖昧的晶瑩,來人如何不知剛才發生了什麼。其中一人抿了抿唇,在看到Helena毫無笑意的眼神後,顫聲道:“大姐,嫲嫲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