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溫馨小家中,又多了一對新的洗漱杯,各種各樣的咖啡杯、情侶毛巾、新款帽子……
以及那麵鑲著藍色水晶的琉璃鏡。
儘管洛安娜小姐誇得花枝亂顫,但也不能掩蓋它就是一麵普通鏡子的事實。
上麵的“水晶”甚至隻是路邊攤也能買到的便宜貨,大方的洛安娜小姐在兩人購買了一大包東西後,直接將這麵鏡子送給了阿瑞斯。
現在,它就正被擺放在臥室裡麵,床對麵的矮櫃上。
阿瑞斯一盯著它看,就會聯想到突然出現的紅頭發下屬,眸子往正在專心撰寫教案的伴侶身上停留了半秒,一下子就有些心虛。
於是,魔王決定悄悄地將它丟掉。
但手指才剛剛碰到鏡子的邊緣,腰腹部就被人摟住了。
“寶貝,你知道你在我麵前的存在感有多強嗎,”亞德西莫的纖長手指隔著一層薄薄的家居服,在伴侶的腹部打著轉:“我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目光。”
阿瑞斯的動作一頓。
作為高級魔法學校的老師,在大多數的時候,塞西的工作都會比自己更忙一些,否則也不會出現之前那種大晚上還要趕去學院處理事情的情況。
這一次其實隻有阿瑞斯自己是真的在休假,而伴侶則是為了補償前一天的分離,將全部的工作都帶回了家裡,甚至還請了半天假。
阿瑞斯側過一點頭,然後就撞進了天使長大人蔚藍色的帶著笑意的眸子裡麵。
並且精準地發現了一點他眼底的青黑。
魔王陛下有些心疼,當即立刻表示道:“抱歉塞西,我打擾到你了。”
完全不是這個意思的亞德西莫:“……什麼?”
阿瑞斯越想越覺得不好意思,自己在伴侶麵前隱瞞了那麼多年的身份,還因為魔力紊亂給塞西舔了很多麻煩,現在甚至還打擾到了他的工作。
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任何一隻魔都會因為給伴侶帶來負麵影響而感到羞愧。
哪怕是尊貴而年輕的魔王陛下。
“阿瑞斯,我不是……”
“我先出去吧,順便去找找牛奶,”阿瑞斯鬆開伴侶纏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轉過身用額頭蹭了蹭他的臉頰,輕聲說:“等你弄好了我就回來。”
阿瑞斯的動作太快,快到天使長大人話還沒說完,甚至沒來得及拉住他,麵前就沒有了漂亮青年的身影。
嗯,連同著櫃子上的那麵鏡子。
到底是怎麼了,明明上午還是好好的。
亞德西莫慢慢地抿起了唇,指尖摩挲了兩下空落落的手心,望著前方半開的門,心中莫名產生一種事情在脫離自己掌控的感覺。
蔚藍的眸子中隱隱顯現出一圈金色,緊接著麵前的牆壁就開始湧上波痕,溫暖的光暈裡麵,一道撅著屁股哼著歌,背後的翅膀還晃晃悠悠的天使身影就出現在了麵前。
“彆唱了。”
巴奈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得差點一翅膀把桌子掀飛,轉過頭發現了熟悉的麵孔後,才鬆口氣。
“尊敬的亞德西莫大人,您就非要選擇這樣神出鬼沒鬼鬼祟祟的方式嗎,”巴奈實在是不能理解:“明明診所距離您的愛巢隻有不到三條街的距離。”
但顯然,天使長大人現在並沒有多餘的閒心和下屬扯東扯西,他的表情算不上太愉快,甚至有些難看。
一看就是剛剛才栽了個大跟頭的樣子。
巴奈敢打賭就算是用魔族的小腦想,也能猜出那個膽敢讓強大可怕的天使長大人吃虧的人是誰。
他露出個幸災樂禍的笑,打趣道:“怎麼了,難道是與小阿瑞斯吵架了不成。”
亞德西莫皺著眉頭:“不算。”
“那又是怎麼了,”巴奈滿口胡言亂語:“總不能是他終於發現了婚姻才是人類的墳墓,就此醒悟離家出走了吧。”
天使長大人冷漠地注視著他,瞳孔中的金色波動得卻越來越明顯。
巴奈:“……不會吧。”
“我不知道,他以為我在忙工作,但阿瑞斯應該明白的,工作怎麼會有他重要,”亞德西莫鮮少會有這樣情緒外露,甚至有點迷茫的樣子:“可他卻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了,說是去找牛奶,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
巴奈莫名有一種自己走進了居民調解委員會的錯覺,足足在心理麵做了長達十幾秒的建設,才試探著開口:“也許他真的隻是去找牛奶?”
“他以前都是和我一起去找的。”亞德西莫越想越覺得奇怪,捂住心口喃喃自語道:“然後我們會借此去咖啡館喝一杯熱咖啡,去江邊散步,去挑選新的領帶和袖扣,最後站在夕陽底下接吻。”
巴奈:“……”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是在秀恩愛。
“所以您想要我做什麼呢,天使長大人。”巴奈幾乎是咬著牙這樣問出來。
亞德西莫就等著他說這句話,輕輕勾起唇:“他會過來找你的,巴奈,我需要你幫我打聽清楚,我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
巴奈很無語:“等等!您怎麼知道他一定會過來找我,我的診所是什麼婚姻調解處嗎!”
天使長大人似笑非笑地盯著下屬還在撲騰著的翅膀,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在我可愛的伴侶推開門之前,你最好趕緊將你的翅膀收起來。”
?
巴奈還想要說什麼,但對麵的金發天使卻明顯已經起了幾分倦意,沒有再繼續交談的意思,最後歎了口氣說:“對了,諾曼堡最近多了好多魔族的蹤跡,雖然是在和平期,但也實在奇怪,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幫我保護一下阿瑞斯。”
“……您的精神,又出現問題了嗎?”巴奈玩鬨的心態收起來,多了幾分嚴肅和擔憂:“算算時間,也的確到了療養的時候了,您是要回去神池一趟嗎?”
亞德西莫搖搖頭:“等這段時間過去再說,我可以先找伊斯頓救個急。”
天使在與魔族的交手中,有一定收到魔力汙染的風險,但大多都可以通過神池和治愈係天使的淨化來消除。
從戰亂期到和平期,作為任期最長的天使長亞德西莫經曆過的戰鬥數不勝數,也是遭受精神汙染最嚴重的天使,嚴重到甚至必須每隔一段時間就進入神池療養精神。
怪不得霍爾莫德斯文明與曆史學院的院長,也是現任的,被稱為加班狂魔的懲戒天使,會給亞德西莫批假。
巴奈皺著眉頭還想要說什麼,卻發現畫麵那頭的天使長大人忽然揚起了眼,本來倦怠的眸子中重新染上笑意。
“彆想了,你的小客人要來了。”
小客人……
“篤篤篤。”
門外傳來幾道有規律的敲門聲,伴隨著年輕人熟悉的聲音:“巴奈醫生,你在裡麵嗎?”
巴奈:“……”
阿瑞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在發現自己可能打擾到了伴侶之後,情緒忽然就低落了下來。
魔王從來都不是一個天天自怨自艾的人,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是驕傲矜貴,甚至有幾分自負的。但或許是這一段時間以來,幾乎每一天都過得戰戰兢兢,生怕稍微不注意就暴露了魔族的身份,甚至更嚴重地因為魔力失控而傷害到伴侶,讓阿瑞斯都忍不住感到惶恐無措。
有幾天,阿瑞斯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夢到自己變成了魔的原形,利爪扯碎了塞西的身體,尖牙撕咬了塞西的血肉,被嚇醒後甚至不敢從被子裡麵鑽出來,害怕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伴侶可怕血腥的屍體。
僅僅隻是失去了能隱蔽平衡魔力的藥水,就變成這樣慌不擇路的樣子,還要麻煩比自己脆弱千萬倍的伴侶來為自己善後,光是想想,阿瑞斯都覺得臉熱。
這也變相地又一次提醒了阿瑞斯,自己和伴侶的身份種族差距。
人類和魔族,不管從那個方麵來看都不適配。
弗爾伊德他們是忠心的下屬,對於王的選擇不會有任何的異議,但在聽到“王後”是一名人類後,還是陷入了好一陣的沉默。
不會有任何魔祝福他們,阿瑞斯很早就知道這件事情,如果鄰居們知道了他的身份後,也同樣會對這種關係感到厭惡和恐懼。
但那又如何,魔王總是固執而高傲的,不管是哪一任,他們總是自負地始終堅信著自己在做正確的決定。
阿瑞斯本來也是如此。
可這都建立在,塞西不會離開自己的前提下。
但是自己魔族的身份,或許終有一天他也會到對立麵,畢竟就連簡單的魔力紊亂,都已經給塞西帶來了無數的麻煩。
而下屬今天的話,也代表著更大的麻煩正在靠近著他們的小家。
阿瑞斯越想越沮喪,忍不住鼻子發酸,不敢讓伴侶發現,假裝出去找貓,就推開門跑了出去。
在街道上胡亂轉了一陣,迷迷糊糊地就走到了熟悉的寵物診所門前。
門是關著的,但阿瑞斯能感受到裡麵是有人存在的,敲了幾下門後,戴著眼鏡的醫生果然起身來開了門。
“這不是小阿瑞斯嗎,”醫生誇張地啊了一聲,眨眨眼說:“沒有在家陪塞西老師?”
巴奈將天使長大人給的任務記在心裡,開口就是一句試探。
然後就清晰地看到麵前青年的眼眶慢慢泛起了紅,水霧在那雙如紫羅蘭般的美麗眸子裡麵彙聚,連聲音都顯得委屈又倔強:“巴奈醫生。”
巴奈:“……”
他腦子一熱,瞬間就倒戈陣營,氣憤道:“是不是塞西那小子欺負你了?!不怕,巴奈哥哥給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