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進化並沒有停止。
有些人用更堅硬耐用的機械替代肢體,有些人則出現了基因融合現象,他們的基因鏈與其他物種相融合,這種融合帶來了超高的生物電流,從而賦予了這些人無與倫比的異能。
由於類似生物學上的分化現象,這些人被稱為分化者。
剛才那個綠毛,是一個變色龍分化者。
柳卓驚魂未定,視線所及之處全都是英俄交雜的血紅文字:
[已激活,不穩定,正在更新……]
[正在檢測當前健康狀況……]
[姓名:L·V·B]
[染色體類型:XX,女性人類,22周歲]
[基因鏈完整無熔斷,各器官發育良好,生命體征平穩]
[您打開了生命冊]
這東西像是植入在她的神經係統裡,不管睜眼還是閉眼都沒法擺脫,柳卓用力呼吸幾下,索性靜下心一條條看過去。
生命冊。
想到剛才它識彆出了綠毛的身份,柳卓了然,這個玩意應該是個類似分化者資料庫的東西,可是……
基因這種東西,肉眼看不見摸不著,它可以通過她的眼睛捕捉生物信息,但怎麼識彆呢?
柳卓可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會往外冒射線。
腳下地麵忽然震動起來,“轟”一聲巨響,房梁垮塌墜向地麵,四周磚石簌簌滾落,劈裡啪啦砸下來。
這地方要塌了!
柳卓頂著一眼睛紅字拔腿就跑,沒多遠就被回來的維克多截住,一把抄起她往肩上一扛,隨即轉身就跑!
“是自毀裝置,”他說,“我們得走了。”
廠房外麵赫然停著輛小型貨車,維克多連門都沒開,直接從車窗把柳卓塞了進去:“開。”
柳卓:“……不行。”
整座工廠都在搖晃,窗口裡冒出濃煙,火光乍現,大地嗡嗡震顫,陽光似乎都被遮住了。
“為什麼,”維克多居然連表情都沒動一動,“不會?”
係統出錯,鋪天蓋地的鮮紅代碼爭先恐後湧出來,柳卓完全看不見任何東西,心臟發了瘋似的狂跳,一聲,兩聲。
“你說的芯片是研究所裡的嗎?”
維克多沒有出聲。
“希瑟不可能拿走芯片,”柳卓說,“生命冊還在我眼睛裡。”
廠房幾乎完全塌陷了,火焰衝天而起,維克多盯著柳卓渙散的雙眼,突然抬起右手,隱藏的量子射線裝置悄然浮現,然後——
雪白到炫目的光線猛地撕開了車門!
柳卓被氣浪衝得往後一倒,臉上多出一道淺淺的焦痕,維克多已經鑽進駕駛座,貨車尖嘯一聲飛馳而去。
柳卓閉上眼睛,又睜開:“我是分化者嗎?”
從醒來到現在,除了名字,她想不起任何有關自己的信息。
“生物學上來說,你不是,”維克多分出一隻手,按合柳卓的眼皮,“什麼時候發現的?”
“是另一個人,他的異能是自愈,然後……”
柳卓儘量把注意力聚集在維克多冰冷的手指上,突然之間明白了什麼。
為什麼她剛一反抗,綠毛的異能就失效了?
同時她的腦袋也不疼了,按照剛醒來時的痛法,她起碼是個中度腦震蕩。
“我有異能,是不是?”柳卓說,心底雪亮,“你呢?”
“……失憶的人應該還會記得常識,你知道分化者的異能來源是體內異常的生物電流,他們每個人都像行走的巨大電極,和空氣中、其他導電體上的電荷互相感應,變化,由此構成了異能。”
光聽維克多的語氣會以為他在上課。
“無效化能力者則完全相反,他們是超級絕緣體。”
柳卓逐漸冷靜下來:“然後呢?”
“很遺憾,世界上還沒有關於無效化能力的報告。”
柳卓一顆心重重跌了下去,下一秒還沒等她說點什麼,維克多一拳砸爛控製麵板,反手將她拉進懷裡,抬腿踹掉右側搖搖欲墜的車門,縱身跳了出去!
他左手迅速變成鉤型,另一頭彈射出去紮進路邊形成錨點,強大的拉力帶著兩人飛移落地,而失去控製的小型貨車直直往前栽下公路,隨即原地炸上了天。
強大的衝擊力令兩人在堅硬的地麵上翻滾了幾圈,柳卓轉了轉眼球,終於擺脫如影隨形的報錯代碼,餘光瞥見維克多正收回左手,活動幾下,看著她。
刹那間柳卓福至心靈,脫口而出:“好帥啊老公。”
維克多毫無反應。
……你這賤嘴。
她掩飾似的咳嗽幾聲,站起來環顧周圍。
路麵年久失修,好幾處地方都塌陷了,遠處往前的地麵憑空斷掉一塊,隱隱傳來海浪聲。
“這是汙染區域,”維克多改說了英語,“我們今晚穿過波羅的海回家。”
……遊泳過去嗎?
柳卓索性直接問了:“告訴我爆炸是怎麼回事?”
“昨晚不是我值班,十點我在醫院查房,十二點回辦公室收到了來自研究所的通訊請求。”
維克多兩指在左臂上一劃。
“你接了,說是誤播,沒有和我說晚安就掛了。”
他表情極其嚴肅,眼角眉梢都緊繃起來,嘴唇拉成了一條直線。
一瞬間柳卓心裡劃過數十種可能、猜想以及對後續發展的無數揣測:“你感覺到不對了?是你和我之間的什麼暗號嗎?”
“不。”
維克多恢複平靜,“哢”一聲捏動金屬指節。
“隻是就我個人情感方麵來說,無法接受而已。”
柳卓扶額歎息。
“所以我去了研究所,值班室沒有人,我檢查監控,發現有關東實驗樓和中心控製室的畫麵都被掐掉了。”
柳卓直奔重點:“中控室有芯片?那東實驗樓有什麼?”
“東實驗樓,我們都叫它天使樓,”維克多回憶著緩緩道來,“它廢棄了。”
“不可能,”柳卓說,“廢棄了為什麼還設監控。”
“誰都沒去過那個地方,”維克多神色淡然,“——芯片之一的確叫做生命冊,在中心控製室的計算機上,唯一有權限打開的是希瑟·蘭,但昨晚是你值班,她不在。”
柳卓咀嚼著這個名字:“說呀。”
“然後中心控製室就爆炸了。”
柳卓右眼球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她捂了一會兒,手指突然碰到一道淺淺的凸起。
疤痕。
……撲麵而來的熱浪,濃煙,漆黑天幕下電子屏幕的微光。
柳卓的手突然僵住了。
“……分化者是違背自然規律的。”
一小片指甲大小,薄如蟬翼的漆黑晶片彈出電腦。
“柳德米拉,你比他們更不該存在。”
……是誰。
是誰啊。
火舌舔舐著撐在地上的手,灼熱的痛感仿佛浸入了全身每一個細胞,柳卓喘息著抬起頭,隻見操作台前一道模糊的身影。
痛苦,眩暈,麻木。
“記憶清洗手術很成功,你不會記得任何事情,”那個聲音說,“讓研究所埋藏在過去吧。”
——不行。
眼角劇痛,柳卓飛離的神智被生生拉回身體,恍惚間以為四周還是爆炸時的場景,足以燒穿皮肉的滾燙熱度還清晰停留在掌心,熊熊烈火還在耳邊呼嘯……
“柳卓,”維克多攥緊她手臂,“柳卓!”
柳卓猛地清醒過來,踉蹌一下癱倒在地,救命稻草一樣把維克多的手按在自己眼角疤痕上。
“在這裡。”
柳卓咽喉不斷痙攣,竭力遏製住沿著脊椎飛躥而上的恐懼:“我把芯片塞進眼睛裡了。”
“你一定去了中心控製室找我,什麼時間?你看到什麼了?”
——昨天的她或許是故意不和維克多說晚安,這樣他會來找她。
這是一通求救的電話,背後主宰的黑手,是希瑟·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