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你心中鬱憤難平，但是礙於神意不能殺人。”萬懷想了想，問：“為此，你帶著這個問題找到了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那就是利用我們。你並非是想讓我們查出真相，你一早就想好了利用我們的懲惡之心為那兩個女孩子報仇。這才是你的目的。”

城隍連忙擺擺手說：“ 不好這麼說，就是想看看你們能不能探索出和平解決這個問題的新的方法。若是能，便是最好。若是不能，我也不能怎麼樣你們，處理此事的權利還是在你們手中。況且，我之前也說了讓你們不要管此事，可你們非要管。”

“殺人償命的事情，還能有什麼方法。”萬懷吐槽，“城隍老爺，最明智的辦法就是看著一體雙生女報仇，防止她們報錯了仇就好。鎮子上死了那麼多人，想來也是她們做的。何必再假手於人。”

“他們殺生，便是要給自己造孽，下輩子做牛做馬不得善終。已經死了不少人了，我不能再讓她們殺孽了。”城隍老爺無奈。

“看來城隍老爺的意思是要我們做這個損福報的替罪羊了。”萬懷突然想明白了，“你這神仙好不厚道。”

“我可沒有讓你們去殺人。”城隍老爺連連擺手。

葉儒諷笑：“是啊，是沒有讓我們殺人，甚至是阻止我們介入。但你知道這樣的惡魂，我是一定會要的。”城隍瑟瑟發抖，葉儒繼續說道，“城隍若是當時不跟我們說這件事，我們何必趟這趟渾水呢！當日裡裝出那般進退兩難的樣子，竟是先利用了萬懷的善良，又利用了我。好心思啊城隍。”說這話的時候，他帶有隻有他和城隍才知曉的弦外之音。葉儒淡漠的臉上浮上一抹詭異的笑容，城隍退後一步，嚇得跪了下去：“大人饒命，實在情非得已！”

葉儒握住了腰間的長劍，不想，萬懷問：“你騙我們，怎麼補償？”

城隍老爺戰戰兢兢，見事情有轉機。腦子裡飛快的想法，決定以退為進：“要不…要不…你把…我的命拿去？”這話最能體現自己的悔過之心，可自己的命對他毫無用處，他必然會拒絕。到時候，自己就可以想一個退而求其次的補償方案。

可葉儒掃了一眼他驚懼的臉：“你難得能出一個好主意。”真是一個喜歡找死的東西，葉儒心想。城隍老爺的心臟劇烈的跳動，目光也有些渙散。葉儒輕哼一聲，卻不打算改變主意。

這並非是什麼大事，自然也不必如此極端的處理。萬懷看場麵有些堅持，故意發聲：“啊！”萬懷看向葉儒，眼睛晶亮，迎來葉儒和城隍老爺的目光，“城隍老爺的命對我們沒有用的。要不這樣，以後我們來此的時候，城隍老爺便把他的城隍位置讓給我們坐坐。我們就能有一個玩樂的地方了。”

城隍老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真是一個救命的主意啊。他歪頭看向葉儒，葉儒沉思片刻，臉上綻開了笑容，對著萬懷說道：“他的命確實沒有什麼用，還是你的主意好。”

葉儒也並非是想真心的想要城隍的命，但他自己往上跳自己自然不能說“不”。否則其他的神仙得知此事必然都會對他毫無敬畏。然而有了萬懷的存在，他似乎有一個台階可下。既不會影響其他神仙對自己的敬畏，也不會因為殺了一個舉足輕重的神而讓自己惹上麻煩。

一直以來，他雖無視生命卻從不輕易掠奪生命，他隻要自己需要的生命。

城隍老爺心裡的哀樂戛然而止，他想要當場給萬懷下跪了。萬懷平靜地看著他：“你說你的地方發生的任何事，你都知曉，那後來妹妹和姐姐的魂靈呢？”

城隍老爺重新回到了正事兒上。

妹妹和姐姐的魂靈一直在山裡停留，然而姐姐的魂靈卻越老越虛弱。她本就是半截身體衍生，縱然有了全身之體，可魂靈的命力自然不夠強大。於是，一天夜裡，姐姐吞了妹妹的魂靈。

城隍講到這裡，就停住了。

“我記得在她們的屍骸裡看到，她們忘記了自己已經被人殺害的事情，那麼姐姐是否是認為自己虛弱，需要吃東西補營養，所以把妹妹給吃了。”萬懷的目光動了動，有了一個困惑，“若是的話，她們姐妹的關係很好，姐姐為什麼會生出這樣的心思？”

“因為是妹妹主動讓姐姐吃的。”城隍閉上了眼睛，回憶著過去。城隍老爺並沒有把她們拋棄，而是每隔一段時間就回去看她們。城隍去的次數一多，妹妹就慢慢地和城隍熟悉起來。

妹妹聰慧，發現城隍雖然是個老者，但步伐輕盈，還能呼風喚雨。

妹妹問：“爺爺，你是城隍爺爺嗎？”

城隍老爺把編好的狗尾巴草戒指戴到了姐姐的手上，他看向妹妹：“我是城隍。”

“我能看到城隍爺爺，”妹妹若有所思，問，“那我死了嗎？”

城隍老爺頓了頓回答：“對，你和她都死了。”

妹妹愣了一會兒，隨後釋地的笑：“也好的，活的時候太難過了。死了能享受到快樂也是好的。”她的釋然讓城隍老爺安慰自己：看，她覺得死了比活著好。所以不乾涉凡人的生死是對的。

妹妹有些擔心的看著玩兒狗尾巴草的姐姐：“我有時候看不到姐姐的魂靈，我的魂靈是不是快要消散了？”

城隍老爺看著姐姐，對著妹妹說：“不，是她太虛弱了，快要消散了。”

妹妹懇求般地看著城隍老爺：“城隍爺爺，怎麼樣才能讓姐姐不要消散？”

城隍老爺搖搖頭：“她若是你，快要消散的時候，隻需要跟著陰官轉入輪回，便可重生。可她是一體雙生軀體上的寄生者，寄生者便是一縷留戀人間的魂靈借體而生。若是壽終正寢，魂靈便能得到修養和恢複，則能轉生。若是橫遭劫難，魂靈散去便是她的宿命。”

這是城隍從上一代城隍那裡繼承到的書裡看到的。自從他發現姐姐的魂靈快要消散的之後，為了救姐姐專門四處尋找化解之法。然而，他從一本禁書中看到了姐姐的結局。

妹妹久久沉思。

城隍老爺看出姐姐今夜是熬不過去了，便陪了姐妹一夜。然而第二天，他看到妹妹的魂靈不見。姐姐的肚子大大的，她的麵容慢慢地跟妹妹有了幾分相似。

城隍老爺心裡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隻閉了閉眼，就感受到了這片土地上發生的事情。

就在昨天夜裡，城隍老爺打坐休息的時候。

霜露降下來，滿地風霜。姐姐和妹妹坐在河邊看魚。妹妹看到姐姐的魂靈越來越薄，她悄悄地對姐姐說：“姐姐，你咬我一下看看。”

姐姐是個單純姑娘，虛弱的魂靈又讓她沒有思考的能力，她輕輕地咬了妹妹一口。妹妹的魂靈少了一塊，姐姐的魂靈凝聚了一些。妹妹笑了。她好像找到讓姐姐的魂靈繼續存在的方法了。她輕輕地說：“姐姐，你再咬我一下。”

姐姐又咬了一口，問：“你不疼嗎？”

妹妹的臉上帶著一抹溫情的笑：“不疼，癢癢的。”

妹妹像是帶著姐姐做遊戲一般，讓姐姐咬自己。最後咬著咬著，妹妹消失了。姐姐以為妹妹跑到哪裡去玩兒了。便躺下來睡著了。

等到姐姐醒了，姐姐看著城隍老爺坐在一個大石頭上，看著遠處的大樹，說不出是哭還是在笑。

姐姐茫然地問：“爺爺，我妹妹呢？”

城隍老爺看著這張有妹妹的影子也有姐姐的影子的麵容，他抹了把眼睛說：“妹妹啊…我也不知道妹妹去哪裡了…”

城隍老爺憋悶地哭泣。姐姐安慰城隍老爺：“爺爺放心，妹妹最懂事了，她很快就會回來的。”城隍老爺離開了雙生崖。

姐姐等待著妹妹。直到下一次城隍老爺來看她，她的眼睛發直，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她問城隍老爺：“ 爺爺，我找不著妹妹了…我是不是把妹妹吃了…”姐姐想起了那天夜裡，她咬妹妹的事情。她把妹妹從頭到腳咬了一遍。

城隍老爺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可是姐姐的表情已經告訴了他，她知道了。城隍老爺握住姐姐的手，他對著那張既像綺星又像綺月的臉說：“綺星，妹妹就是你，你就是妹妹。帶著妹妹一起好好的活。”

“好的，爺爺。”姐姐聽話的說。她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前麵，城隍老爺看了看她看的方向，那裡什麼也沒有，那她在看什麼。城隍老爺很擔心，卻想，她就是一個魂靈，能做出什麼來。平日裡，多來看看就好了。

那天後，姐姐的精神就不是很好了。她時而清醒，時而發瘋，嘴裡念叨著“姐姐，妹妹，我是姐姐，也是妹妹”這樣的話。

漸漸地她的身體也有了一些跟綺月一樣的痕跡，身體上出現被分解時的痕跡。她們的魂靈已經完全融合了。

再後來，姐姐清醒的時候，對城隍老爺說：“爺爺，以後不用來看我了。我想自己待著。”

城隍老爺看出了她的倔強，便再也沒有去雙生崖。

隻是從那之後，就出現了百姓失蹤之後，屍體回歸，卻又身體有殘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