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1)

“這樣吧,我給你兩個選擇。”溫如玉又張口道。

“第一呢,我給這位素卿姑娘一百兩銀子,送她回老家,或者找個媒人將她聘給彆人。往後她若是在婆家受了委屈,我也給她做主。”

說到這裡,在場眾人俱是一愣。

說句實話,除了陸柏年跟柳素卿外,其他人也想不到居然還有這一選擇。

本以為老太太是決計要趕走柳素卿了,都想不到溫如玉會開恩到這種地步。

一百兩銀子,他們全家上下兩個月左右的花銷啊!

可即便溫如玉如此說了,跪在地上的兩人卻都沒有一口答應。

溫如玉見他們沒反應,便繼續說道:“這第二個選擇麼,就是分家。”

她一說到這裡,在場所有人的心都緊了一緊。

“母親!”陸鬆年一聽這話,便站了起來,想要勸溫如玉。

畢竟母親還活著,要是陸柏年就分家的話,外邊兒的人該要說陸柏年多不孝啊?

為了個妓丨女,逼得母親不得不分家。這話說出去怎麼聽?

溫如玉朝陸鬆年看了過去,隻淡淡說道:“鬆年坐下,等我把話說完。”

陸鬆年自然不敢違拗母親,才站起來,這便又坐下了。

“母親,總不至於這樣就趕兒子走吧?”陸柏年不大甘心地道。

“你不亂把人買了養在外頭,我也不趕你了。你怎麼不問問你自己為什麼總要惹我生氣呢?你三番兩次做出混賬的事兒來,生生要咒我短命是不是!”溫如玉“嘭!”一聲拍了拍桌子。

氣勢一出,在場頓時鴉雀無聲。

陸柏年心中實在委屈。平時疼愛他的那個溫氏究竟去哪兒了?

他真是懷疑自己的母親是在生病的時候被人上了身,這才變得這麼態度強硬。

自然陸柏年也知道自己理虧,便隻能將情緒憋在心中,越憋越難受,好大個男兒,竟當眾落下淚來。

趙姝在一旁看著,來不及心疼小叔子,隻擔心婆婆生氣,怕氣壞了老太太。

“二弟弟還小,不懂事,老太太彆放在心上。這人打發了就是了,老太太犯不著為這個氣壞了身子。”

溫如玉其實也就是剛開始知道陸柏年藏人那會兒有點生氣,現在其實早就冷靜下來了。

她才叫人絞了的白頭發,可不能再長出來一點兒。

現在的生氣更多是表演性質的。

好歹她的身份是陸柏年的母親。要將兒子分出去過,身為這個時代的母親,不生氣也太奇怪了,所以總還要裝一下的。

聽了趙姝的話,溫如玉順勢對著陸柏年冷哼一聲。

“他都十九了,鬆年這個年紀早都已經扛起家裡重擔了,他還小?”

陸柏年聞言,用袖子薅了一把臉上的淚,咬著牙繼續哭。

一旁的陸鬆年抬了抬眸,從溫如玉言語中察覺到母親還是看見了自己的付出的,心中多少有些感動。

溫如玉垂眸看著陸柏年道:“你要跟她一起過,必定是不能再留在家中了。家裡目前沒什麼錢,給你五百兩銀子,另外二十畝地,你自己出去買房單住。本屬於你房裡的傭人、物件,你也都可以帶走。把你那裡的物件都賣了,想來也有一、二百兩的賺頭。

你是犯了錯才分家的,我這已經算是開恩,不把你趕出去,還給你分錢分地,已經是仁至義儘了。我老了,管教不動你了,你還是自己出去吧。”

“我不分家!”

陸柏年慌了。他還沒有成親,又沒有生計,分出去了單過可怎麼過?

他平時雖然紈絝,但也是知道好歹的。

況且連庶出的陸柯都不分家,單把他分出去,若叫彆人問出了原因,除了“愚蠢”、“膏梁紈袴”外,還會有“不孝”的標簽往他頭上插。

與鳳國以孝治天下,他要是這麼分家了,會被人戳脊梁骨戳死。

溫如玉見他急到了這種地步,自然也不好逼得過分了。

陸柏年雖然混賬,但他好歹還有點責任心,這其實是個好事。

所以溫如玉最後還是說道:“這樣罷。你先不分家也可以。”

一聽溫如玉這麼說,陸柏年和柳素卿一齊揚了頭,朝溫如玉看了過來。

溫如玉心中冷笑,就算給個機會,又怎麼可能讓他們輕鬆?

“我會讓人去將老家村裡的房子打掃出來,另外再分出兩畝地給你們。”

陸柏年跟柳素卿還不大懂溫如玉的意思。

溫如玉便繼續說道:“就照你方才說的,你帶她搬出去住。初始資金我給你二兩銀子。你帶著這位素卿姑娘回村裡住著,隻要你能在那裡住滿三年。三年後你要是不想分家,這也由你。”

溫如玉給陸柏年兩畝地,一套房子,這是完全比著他們個人所需資源來的。

兩畝地隻要不荒廢了,那地裡的產出絕對夠他們生活。

“稅務也不必你出,隻要你受得了這份苦,能夠靠自己的雙手活過三年,我就讓她進門。”

溫如玉說著,又端茶喝了一口。

雖然她是很不願意接納柳素卿的,但如若他們真的真心相愛的話,那溫如玉強硬拆散,隻怕會被陸柏年怨恨一輩子。

女性花期短暫,讓柳素卿在長時間內沒有辦法再依靠美貌獲得好處,必定會讓她焦慮。

可如果她真的能在這麼長的時間裡守得住自己的本心,願意跟著陸柏年吃苦,那就算出身不好又如何?她又不是自願跟很多男人睡覺的。

隻要品行端正,而且心智堅定,那麼她就值得被接納。

當然,倘若陸柏年跟柳素卿都不是堅定的人,那麼讓他們經曆一番考驗,認清現實,早些散夥也是好事。

之所以定三年的期限,是因為時間久了陸柏年可能會選擇直接分家。

時間短了,陸柏年要使些手段讓他那些狐朋狗友幫個忙也簡單。

可誰能連續不斷接濟一個酒肉朋友三年呢?何況陸柏年還是待在村裡的情況下。

自然,隻要陸柏年接受了考驗,溫如玉肯定還會找人盯著他,不會讓人接濟他的。

就算陸柏年堅持不了多久,至少她也能有一段清淨日子,不必擔心陸柏年給自己惹出什麼事兒。

免得前腳剛送走一個柳素卿,後腳好大兒又給她帶個柳葷卿回來。

至於接納柳素卿後該怎麼安排,這不是她現在需要去煩惱的。

大不了就是明麵上不分家,實際上單獨起個院子在旁邊讓他倆自己過去。

況且三年後,應該也夠她給其他幾個孩子定下婚事。

隻要陸家其餘兒女的婚事不會被柳素卿影響,溫如玉也沒必要去做這個惡人。

眾人沉默間,她又張口刺激了陸柏年一下:“怎麼?既然都把人帶出來了,你就連這點兒擔當都沒有嗎?方才的那些話,原來都是玩笑?”

陸柏年咬著牙,還是沒馬上開口。

他不是不想一口應下,讓母親看得起自己。隻是他還在權衡這個苦自己究竟受得了受不了。

轉眼卻見柳素卿淚眼婆娑地看著自己,咬咬牙,還是應下了。

“母親說的三年,兒子願意去。”

苦三年,也總比分家好。

不分家,他做什麼都有人給他兜個底,分了家,他就成個“罪人”了。好賴他還是知道分辨的。

“三年也太長了,柏年哪裡受得了那個苦啊?”

陸鬆年是吃過苦的,他不想弟弟太難,所以出言勸說。

“母親,要不然還是少兩年吧。柏年能撐得過一年也算夠了。”

溫如玉卻說道:“他自己要贖人回來,就要有那個承擔後果的能力。柏年已經這麼大了,也該承擔些責任了。難道還要你這個做哥哥的護他一輩子不成?”

其實溫如玉確實也沒想著讓陸柏年吃這麼久的苦,給個三年的期限隻是考驗一下罷了。

如若陸柏年真的能堅持,過段時間她也可以稍微提拔他做點正事,怎麼也能給家裡帶來些進項。

畢竟讓陸柏年三年荒在地裡,她還少收那兩畝地的租金呢!

不過有那三年期限在頭上頂著,隻怕他倆連三個月都撐不住。

溫如玉話一出,在場都知道沒有商量的可能了。

趙姝到底還是陸柏年的大嫂,她最後還遞了個台階給小叔子下。

“柏年,娘在氣頭上。你認識到錯了,隻要好好安排了這位姑娘,再跟娘道個歉也就罷了。何必去吃那份苦呢?”

“就算你自己願意,這姑娘細皮嫩肉的,你也狠心她同你一起受苦?”

趙姝說完這話,視線就朝柳素卿掃了過去。

卻見柳素卿臉上果然也閃現了猶豫,不再同之前那般堅定了。

這確實也是,一個長期以色侍人的人,如今說要讓她去種田耕地。

麵朝黃土背朝天的,三年之後又黑又乾,她難道還求陸柏年還喜歡她嗎?

老太太又隻給這麼點兒資金,一個月後隻怕她連臉油都買不起了。

然而在陸柏年轉身看向她的時候,柳素卿卻還是說道:“二爺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可此時,她除了依靠陸柏年外,還能依靠誰呢?

她沒有選擇,就隻能跟著陸柏年。

老太太方才說的給她一百兩的事兒並不靠譜,她還是先抓著陸柏年再說。

目前隻有跟陸柏年在一起時,她才能有更多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