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避著人群和車馬，二人來到街尾，路經許多商鋪、小攤，還有隨身帶著貨物的遊商小販。
天子腳下，表麵上仍是一片繁華之象。
在近乎朱雀大街儘頭處，有一間小小的醫館。門戶朝著街道大開，可以看到長桌後那一整個大藥櫃。藥香飄散出來，百米之內都能聞到。
陳伯在前走進醫館，坐診的醫師正在包藥包，聽到聲音頭也未抬，隻問：“客人是來看病，還是抓藥？”
“敢問店中可還缺分類藥材、給藥包打包的雜工？”
“嗯？”聞聲，醫師抬起了頭，麵露驚喜，“原來是張伯，許久未見。”
然後他發現了張伯身後還跟著一個姑娘，一思索，問出：“這位姑娘是？”
梁玉容並不答話，免得搶了張無忌說話的機會，顯得無禮。
“故人之子，準備入宮做宮官，對醫藥感興趣，生怕將來不懂基本藥理、不識草藥誤了貴人的事，特此來問可否做八日雜工。”
“宮官？那豈不是有機會見到李大人。”
“是。”
“不過八日短工，我也教不得她什麼，這如何是好？”
“這孩子聰慧、有膽識，還有一片仁心。將來若作為女醫官出名，或許也能對陳大夫有所幫助。”
陳醫師目光轉向站著張無忌後旁側的梁玉容，問她：“你可看過什麼書？”
“回陳大夫，略看過《神農本草經》、《傷寒雜病論》，讀過一些藥方，能識得一些常見藥草。”
“聽起來倒是不錯，做個雜工確實勉強可以。”陳醫師隻是嘴上說著，麵上不顯，也沒什麼肯定的動作。
“這孩子為救苦而欲學醫藥，還望陳大夫可以收下她，她與故人有緣。”張無忌又一次提及“故人”，陳醫師思索了一會。
“女子學醫不多，這是件難事，如果隻是一時興起，進宮後就荒廢，那我是不收的。”
梁玉容適時表態：“我乃自願，且絕不會半途而廢，還請先生教我。若是日後有所成就，必不忘數日師！”
“雜工可沒錢，而且我這醫館辰時六刻就要開門。若你要來幫工，需得每日來開門，飯食自行解決。”
“唯！”梁玉容搶著答應了。這一下把陳醫師和張無忌都逗笑了。
“也罷，看你誠心至此，那你明日便早早來吧。”
“多謝陳師！”
雖然有所波折，但是梁玉容成功在一家醫館下掛名。張無忌帶著她往離家最近的那條道走，說是先帶她走一遍，之後不至於因為不識路而誤了時間。
梁玉容感激地應下，待回到家中日已西偏，阿眉姑姑已經煮好了晚飯。三個人早早用過飯後，張無忌就告辭了。
在落日下梁玉容和阿眉姑姑分享在醫館的事，阿眉姑姑便說接下來幾天，她送梁玉容去醫館幫忙，晚上再接她回來。梁玉容笑著應下了，嘴裡念叨著“阿眉姑姑真好”，讓阿眉姑姑笑得揉她的臉。
明月高升，梁玉容早早回房休息。
梁玉容躺在床上，意念和係統對話：“這樣一來，行醫的途徑就確認了下來，隻要明日我不太過藏拙，陳師應該是允許我給輕症的病人瞧瞧的。”
“這件事概率並不高，但值得一試。”
“說起來，我還沒問過該如何稱呼你。”
“稱呼我為係統就好。”
“係統，係統，但這不是名字吧。”
係統反應了一陣，答道：“我的創造者稱呼我為小蝶，他總說‘一隻蝴蝶扇動翅膀最後可能掀起一場颶風’。”
“這是什麼說法，我倒是第一次聽到。”
“蝴蝶效應。所以您在做的每一件小事都有可能造成巨大的影響，儘管可能隻針對個人。”
“效應？”
“即在有限環境下，一些因素和一些結果而構成的一種因果現象。”
“這個說法我也是第一次聽到。”梁玉容頓了頓，又問：“那小蝶該怎麼稱呼我呢，‘您’聽起來奇怪又疏遠。我們是這種疏遠的關係嗎？”
“我們是同伴。”
“那是親近的咯，和我親近的要麼叫我的乳名小玉，要麼叫我的雅名無瑕。要不這樣，我叫你小蝶，你叫我小玉。”
係統沒有拒絕，或許它有如此設定的程序：“好的，小玉。”
“你說話的方式果然很奇怪啊，小蝶。”這樣嘟囔著，梁玉容不再說話，漸漸地睡去了。
卯時梁玉容就被阿眉姑姑準備飯食的聲音吵醒了，早早起來淨齒潔麵，然後給阿眉姑姑幫忙。
待兩人解決完早飯已經是卯時五刻。阿眉姑姑早早和她來到醫館。
阿眉姑姑敲門。過了一會兒，陳醫師過來開門，一開始隻開了一條縫，看見阿眉姑姑，楞了一下，“你是……”引得阿眉姑姑微不可察地搖頭，於是他才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把門打開了。見到後麵的梁玉容於是明白是什麼回事。
“來得很早嘛。”現在是辰時兩刻。
“陳師吉安。”
“兩位也吉安。先進來吧，現在還在準備。”陳醫師今天有點樂嗬嗬的。
阿眉姑姑委婉地回絕了，說自己隻是不放心梁玉容，每日來接送罷了，然後把午餐——兩個肉包和一個菜包交給梁玉容，再贈了兩個肉包給陳醫師就離開了。
“你識得幾種藥材？”
“不多，也就五十來種，辨過圖畫。”
“懂什麼藥方？”
“桔梗湯和葶藶大棗瀉肺湯，還有太一流金散。”
“都對什麼症？”
“桔梗湯治咽痛有痰，但體虛者不適用；葶藶大棗瀉肺湯治喘不得臥；疫病用太一流金散。”
“可識得桔梗和參片的區彆？”
“識得。”
“那你瞧瞧。”陳醫師說著，去藥櫃的兩個格子各去了三四片藥材切片，去了一張包藥的紙墊著，弄混它們，然後示意梁玉容上前來辨認。
梁玉容看了一會，把藥材分成兩小堆，指著左邊說這是參片，再指著右邊說這是桔梗，然後說：“參片為黃色，桔梗為白色，且參片有菊花心。”
“不錯不錯，看來你是有所積累的。”
“最後再問，你為何學醫？”
“張伯昨日帶我去長安縣的一處地方，我看見太多求醫無門的命苦人，我的心割舍不下這些人。”還有對自身疾病難以啟齒的夫人、娘子——這是梁玉容沒有說出來的。
“那你這幾日先幫襯包藥，曬藥——後院曬著許多藥材，需要人看顧。有空時我就同你講講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