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1 / 1)

虞樹棠保存文檔,複製,將整篇粘貼到微信聊天框,等到發出去,才徹底吐出一口氣。

“小樹,寫完啦?”唐湘扭頭看了她一眼,見她靠在了椅背上,這才問道,“寫完的話幫我拿點東西吧~”她的語氣擰成了一個實質性的波浪號,虞樹棠笑道:“少來,要拿什麼?”

她站起身,不等唐湘說話,一眼就看到了掛在床邊的袋子,她拿過來,蹲在地上幫著放進了行李箱裡:“明天下午三點的機票,上午你還要去參加活動,平時也沒見你這麼勤奮啊。”

“天呐,本學期的最後一次活動我當然要和小樹部長共進退!”唐湘道,她狡黠地眨了眨眼,“還有,你能不能一定把柳老師給請過來,我說真的,你難道不好奇柳老師這種人穿騎行服是什麼樣子嗎?給咱俱樂部拍照留念一下啊。”

“這有什麼好奇的。”虞樹棠見不得她的衣服被其他雜物壓在底下,一件件地卷成容易收納的樣式重新整理。“而且柳老師也不一定過來,她不是喜歡熱鬨的性格,陌生學生那麼多,她估計不大願意。”

“活動也不是大家都湊一起啊。”唐湘道,“不過說真的,你車都幫忙配了,肯定也不能完全不管了,得教著怎麼騎吧。”

虞樹棠嗯了一聲,她心裡也是這樣想的,參不參加這個活動實際上並不重要,隻是她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能幫著柳老師入門一下騎行。

“我也幫你收拾收拾吧。”唐湘合上行李箱,想要投桃報李,“提前把現在不用要帶回家的東西收起來,這樣到時候能少麻煩一點。”

“沒事。”虞樹棠站起身,“我帶的東西不多,還有一周呢,到時候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回來的時候我給你打個點心盒子。”她倚在桌邊,“除了奶昔葡萄酥還想吃什麼?”

“奶黃酥條,蛋黃棗花酥,果醬盒還有雪域小貝。”唐湘想都不想,又報了好幾個她最愛吃的出來。雖然第一次吃這些點心是在小樹媽媽的盛情“壓迫”之下,但真是一吃就忘不掉了。“剩下的你打新品就行,我還是帶我家做的燈影牛肉和蘿卜乾過來。”

唐湘家在渝城,帶過來的牛肉絲和蘿卜乾都是現做的,特地為了她的口味沒有放那麼多辣椒,而是鋪了一層厚厚的白芝麻,每次一打開罐頭,香氣撲鼻,幾乎要溢出宿舍了。

虞樹棠點點頭,她記憶力很好,不需要記便簽,牢牢地全放在心裡。她看了一會兒唐湘忙忙碌碌、高高興興地在宿舍裡轉來轉去做放假前的最後準備,心裡頭有些怔忡的悵然。

她想都不用想,回家當天的晚飯時間,媽媽一定就會給她開始規劃未來的事情了。

手機在桌上震動了一下,果然是柳老師的微信。依然是很長的一條,格式規整,對她的疑問進行了解答,對她的思路提出了建議,最後柳老師說:小樹,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全部讀完了,論文的相關部分這些資料完全足夠,往後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可以繼續問我,不用覺得會打擾我的。

既然到了這一步,肯定不能撒手不管了呀。柳見純覺得這是自己作為一個老師應該做的。她一邊想,一邊煩悶地捏著自己靠枕上軟綿綿的安睡小羊。

虞樹棠沒來由地心中一定,柳老師有條不紊地建議就像她的聲音一樣令人心情平靜。她認真地又打下一篇長長的回複,不忘在最後加了一句:老師,輕鬆騎活動明天上午九點,從學校西門出發,要來嗎?很好玩的,時間地點都沒有限製,想去哪裡,想騎什麼速度都可以。

她等了一小會兒,柳老師回複道:不了小樹,你們玩你們的,我想著我還是不太方便,我是剛剛接觸,還不大會騎,怕是跟不上你們的節奏。

沒事的啊。虞樹棠想也不想,索性不用文字,直接發送了一條語音消息:老師,不一定非要參加這個活動的,是這種車子和普通自行車不太一樣,變速也有一些技巧,我想著幫你入門適應一下。

柳見純剛才既煎熬,又擔心自己的沉默會讓虞樹棠多想,好險才在五分鐘之內發出了自己的拒絕,沒想到這才幾秒鐘的工夫,對麵就跳出了一條語音回複。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轉文字,而是點擊播放,輕輕地將手機湊到了自己耳邊。

虞樹棠的名字像一幅小畫,畫中有一汪潭水,一群小魚,一棵鬆柏,一叢海棠。柳見純曾經想。

而她的聲音呢,如此近在咫尺地響在自己的耳邊的時候,柳見純忽然覺得像那汪清淩淩的深潭,清澈是清澈的,冷淡也是冷淡的,倘若是像現在這樣很溫和的語氣,就像潭水上麵那層被陽光照耀下,粼粼閃動的波光。

她怔了怔,緊緊地抿了抿嘴唇,沒有一樣回複語音,還是文字回複道:這是你們這個俱樂部的活動,當天你需要參與呀。

這回答回避得太刻意了,隻是她實在沒有更好的可回複了。小樹十分聰明,肯定能聽得出她話裡的含義,她希望小樹能夠明白,又實在……實在不想,實在不願意小樹誤認為她是抗拒的意思。

但這難道不是件好事嗎?老師和學生是該保持這樣應有的距離。

不過要並非心虛,老師和學生關係好的大有人在,這樣是否顯得……

手機震動了一聲,打斷了她所有淩亂的思緒,虞樹棠的聲音很清晰:這個活動很自由,大家都不需要聚在一起。

第二條信息緊跟著過來:老師,我沒有任何不方便的,主要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不論什麼時候都沒事。明天不來的話當然可以的,你不要有負擔,一切以你的日程為標準就好。

她察覺到了。柳見純一聽就知道。短短一句話裡好幾層意思都是讓她彆有心理壓力,拒絕也沒關係。

小樹是擔心自己的邀請對她造成困擾了。柳見純怔了一怔,第三條消息就跳了出來,虞樹棠不再提這個騎行活動的事情,而是徹底換了話題:對了老師,你明天來學校嗎?我想知道什麼時候方便,我把那幾本書還到研究所。

柳見純敲下回複的時候,眉頭緊蹙,這份情緒純粹是對著自己的。我明天來學校的,你什麼時候過來?

什麼時間都可以。虞樹棠也開始打字了,烏黑的小字很清晰,整天我都有時間。

我八點到學校。

柳見純盯著屏幕,幾乎是立即得到了一個回複:好的。

好的。

柳見純默默不語,想要也打出一個好的,或者是好,來結束這段對話。她的手指還沒碰到屏幕,就看到一條消息在屏幕上近乎雀躍地彈了出來。

老師,明天見。

虞樹棠自然而然地就打下了這行字作為禮貌的結尾,就像柳見純每個視頻後都會微笑著說,我們下次再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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帆布袋就掛在桌邊,虞樹棠將書一本本放了進去,完全恢複那天的原狀。她控車技術好,車把上掛了這麼一袋書也騎得穩穩當當,

她之前還想著到時候是不是直接進去找柳老師,結果還沒騎到門口,遙遙地就望見了一個女人正在彎著腰逗貓。

惟寧大學校園裡有很多流浪貓,之前都是老師和學生自發地喂養,後來觀念逐漸進步,知道了要救助,要絕育,柳見純她們幾個年輕老師特地和理工學部信息學院聯係,一起搭建了惟寧流浪貓救助係統。

各個學院的學生會也都自發成立了公益部門做流浪貓救助,漸漸地,一部分流浪貓被領養,其餘的也都做了絕育,還有的性格十分可愛,無意間在網絡上受到了許多人的歡迎,連帶著給學校也做了宣傳,也算是良性循環了。

虞樹棠一下車,就知道這是哪隻小貓了,學校的微博賬號曾經介紹過它,是一隻常駐晴園,最愛花花草草的三花貓咪,美麗優雅,名叫晴兒,綽號晴格格。

柳見純正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和它講什麼,它喵喵的也在叫個不停,一人一貓相當和諧,虞樹棠車子穩,聲音輕,直到停下,柳見純才匆匆地站直身子,一雙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盈盈地含著笑:“小樹,你來了。”

虞樹棠也笑了一笑,她拎著帆布袋過來,也走到小貓麵前:“它好可愛,這還是我第一次在校園裡看見它。”

“你在西校區嘛。”柳見純說,她生在吳語區,普通話再標準,也帶著點自己長久以來方言的習慣,不自覺地又開始講語氣詞了。“它隻在晴園這附近活動,我們研究所在這兒,經常喂它凍乾和罐頭吃,這下要搬遷了,它加不了餐了。”

小蝴蝶酥。她的語氣詞勾連著,像蝴蝶酥甜蜜的黃油香氣。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真就回不去了,虞樹棠忍不住又想著,小蝴蝶酥,這個小名真適合柳老師。

“要喂它一塊嗎?它很親人的。”柳見純皮膚白,攤開的掌心淺青的血管在薄紅的血色之下,像柔軟的葉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