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鬥(1 / 1)

懶蛋仙人成材記 5104 字 2個月前

“哪裡來的梳子,可真漂亮,之前怎麼沒見你用過,咋還藏著掖著。”二娘諂媚地笑,“好姐姐給我瞧瞧唄。”

她也是閒來無事變出來玩的。給人瞧去。二娘小心翼翼對著光看,“這是玉石做的?真的假的。”

“假的。”

“假的?假的也好看。隻是……這裂紋,像是要壞。”

拜蚊子精姐妹花所賜,她和二娘這幾天愈發親密了。郝晶晶與馬雯雯找茬說她身上有臭味,不洗澡換衣服。她素來不出汗,同門師姐妹們都很羨慕的。玉梳左右聞了聞,哪裡有臭味?衣服是新的,也沒壞,頂多是臟了點。就她倆多嘴,害她在大家麵前出醜。

不會洗衣服,也不知道去哪洗。玉梳就這樣意外地收到了張二娘的邀約。

“這天氣不錯,好久沒去河裡洗衣裳了。”

二娘邀她中午去淨泉清洗衣物。玉梳初聞怕露餡出差錯,忙說自己生病了,不能一直碰涼水。二娘道:“平時見你也不這般嬌弱。”

玉梳下意識抬手輕抵著唇邊,咳嗽兩聲:“近來才得的。”又掏出藥瓶給她看,“這藥得堅持吃。”

二娘了然。“那你……不然,我給你洗。”

“這怎麼好意思……”

“我洗衣是要收工錢的。以前嘛,我也接私活,洗衣很乾淨的。”

“你以前真的是洗衣服的啊?”玉梳問完便後悔了,她直覺這樣不對。二娘卻說:

“要是光漿洗衣物就好啦,還不是人家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

好吧,隻是……這人囊中羞澀。她來時隻帶了幾件衣服幾樣首飾,山裡頭又沒有典當的地方。她跟二娘商量,叫她拿件首飾去。無他,無非是根銀簪子、一個玉手鐲和一副鑲金瑪瑙耳環。這下換二娘不好意思了。玉梳趁機解釋,“我家小姐待侍女情同姊妹,這些都是她贈予下人的。我在這邊沒什麼朋友,以後還要靠你幫襯一二,姑且挑一個吧。”

“不得了,”二娘羨慕不已,坐在床沿小心撫摸,“都是真金白銀呐?”

“真的還能有假?你要是喜歡這耳環,拿了去。”

“你可真舍得,”二娘放下耳飾,覺得它很有些富貴氣,“這東西還是太貴重。”

二娘說什麼也不肯要,玉梳再三勸她,她方才收了放在一個半舊不新的枕箱裡鎖好。她承諾要包下玉梳所有的衣服,保證給它洗得乾乾淨淨。在這之後玉梳也是通過觀察二娘學會搗衣的。

次日清晨,玉梳在窗台梳發,神思渙散之際,腦中現出小姐妹們冷著一張張臉在外場練劍的情形,那日複一日的劍招劍術,練了又練,好生無趣,真是辛勞,浪費時間。

竹林裡的樹葉沙沙作響,好似有人在暗處窺探。她瞥見小鬼聳動的腦袋,並不打算驚動它。

來人也不耍什麼陰招了,跳到窗台上,“是你偷了我的寶物!”

——妖。

玉梳頓了一下,手上動作不停:“偷你什麼了?”

“少裝蒜!偷了我的寶貝還不承認。識相點雙手速速奉還,不然我抓破你的臉!”

“小老鼠啊。”

“你說誰老鼠!”

玉梳哼笑道:“以前在哪見過?你怎知姐兒偷了你的寶貝?它本就屬於我,小妖怪,不要再顛倒黑白了。”

“我說是就是!”這家夥是個慣偷,這時又像個強盜了,囫圇跳進屋來,撓了玉梳一爪子搶過梳子捂得嚴實。

玉梳伸手去抓它,它便上躥下跳,在屋裡頭躲來躲去,刮花了何芸芸的紗帳,弄丟了床畔的枕頭,撞倒了台前的繡墩,存心搗亂。

玉梳喘著氣,“醜東西,好本事,這分明是我的私物!”

“有本事就來拿!”

“不要以為我拿你沒辦法,等我叫人、叫人一起,把你捉起來煮了吃。”這時走廊上傳來腳步聲,小花鼠嚇到了,不再同玉梳戲耍,匆匆跑了出去。

玉梳叉腰看向窗外,“原來這些年那另一半到了這妖精手裡,還沒找它算賬呢?自己找上門……”

二娘她們一前一後回來,看到屋裡的景象,吃驚好半天,玉梳半真半假道出來由,二娘評價說不可思議,最好彆讓她逮著。

那小花鼠跑去雅室,二師兄放下經書,問:“去哪了?”

小花鼠有些尷尬,“關你甚事?”它昨天被這男人臭罵一頓,教訓這教訓那的,決計不去理他,但她拿到自己寶貝又出了口惡氣 ,很想找個人分享。

“你可知錯?”說的是昨天偷摘渝量花的事。

渝量樹十年開一次花,結幾個果,吃上一口個把月不餓。二師兄早就跟毛毛打過招呼不要去那樹上耍,動樹上的東西,毛毛偏就忘了,好個兒挨頓訓。昨日裡她都被訓哭了,質問他“那樹上是隻有一朵花嗎?”“你的花比我這活物重要?”那人不說話,真是死腦筋,她氣呼呼跑掉躲起來。

二師兄接著說:“我不想拘著你,你隻消說從哪裡來,都做了些什麼?”

“我為什麼要同你說?”

二師兄語重心長道:“吾即是你的主人。高興了叫主公,不高興便你之我之稱呼,這也就算了,但人無信不立,人不能不誠實。若不是見你幾百年道行修來不易,不想你誤入歧途,我是早就撒手不管了的。”

小花鼠沉默了一會。“我上雅竹居拿回自己的梳子。”

毛毛拿出玉梳,眼見著它複又從一把光潔的梳子變作樹枝。

“好啊,你又去禍害渝量樹了?”

“沒有,我沒有!”小花鼠見玉梳變作樹枝已是怒火心燒,極力反駁。

“周師弟之事你也是這般說的。”二師兄無奈道,“他那把折扇……”

小花鼠丟開木棍,正對著二師兄。“我才沒有說謊!我以後都不要做你的靈寵了!”氣衝衝撂下話,它一轉眼跑掉了。

奔出山門,它漫山遍野地跑,跑到一個山包上,沒辨清事物就跳上前。“哎喲——”它腳底打滑磕到了下巴。趕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吃痛地捂著下巴,“該死!”還不忘踢上一腳。這回看清楚了,是塊墓碑,長著斑駁的苔蘚。它略含歉意地跪在台前,拜了幾下,“砃無意叨擾先生,請安息!”

待它起身,爬上一顆欒樹。

從這裡望向雅竹居,隻見三樓角落裡那扇檻窗正關得死死的。它恨不能飛過去,抓花屋裡那人的臉。

……可得從長計議。

“困死我了……”

玉梳從睡夢中醒來,嚇了二娘一大跳,她正在穿衣服,她知道玉梳動作快,她們走的時候這人還沒動靜呢都能準時趕到。沒想到她這就醒了。“把你吵醒了?”

“沒,我再睡一會。”玉梳絞緊被子。

“姐姐喲,起床嘍!”二娘拍拍她,“彆人都能起你也能,咱不丟這個人。”

玉梳咕噥道:“我最討厭早起了……”

二娘心想算了,勸不動,按時到就成。出去的時候,她照常叨了句。“走了,彆遲到,小心高姐治你!”

玉梳是自然醒的。她做了個夢,醒來全忘了,人也很疲憊,打算再睡個回籠覺。總歸有人替她,管他天高地厚。

太陽爬上山坡,雲遮霧饒,點印紅光。不多時,紅日沒入雲層,霞光褪去,天空是灰茫茫的一片。

要下雨了。

抬眼望去,高空飄下綿綿雨絲,宛若天蟲吐下的簾幕。大家心照不宣,堅持練完劍跑去大堂,一個個擠在廊簷下,有傘的就撐起雨傘相約著離開,沒傘的便托人帶把傘或帶點吃的。毛毛在暗處觀察,這些女弟子都穿著差不多的衣裳,看得它頭暈眼花。

二娘同何芸芸一道從飯堂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一隻鬆鼠在牆角啃菜葉子。二娘興奮道:“看,鬆鼠!”那鬆鼠聽見動靜便跑開了。二娘繼續道:“這小家夥,聰明不少,知道來夥房覓食了。前幾日還隻在枝頭玩耍采葉子呐。”

何芸芸愕然一怔,“你說它會不會是玉梳說的那個鬆鼠精?”

“不會吧!……”

二人回舍,雨傘擱在外間,玉梳正在洗漱,三兩下搞好,正經道:“你們回來啦。”

二娘給她帶了包子油餅,芭蕉葉裹著。“姐姐喲,趁熱快點吃口。”

“你們以後不用給我帶吃的,真的,我不餓。”玉梳咬著油餅,“其實還挺香的。”

二娘去開衣櫥,“你就彆逞強了啊——”

玉梳放下油餅,“我吃飽了。說真的,我都不知道餓是什麼感覺。”

“欸,特地給你帶的,吃了,不吃浪費糧食。”二娘道。

“不吃豈不是更節省糧食。”

何難得笑道:“吃吧,不吃傷脾胃。”

這……吃吧……

翌日,二娘在半路攔住玉梳,“你,不去夥房?”

玉梳不理她,繞開她專注前方,腳步很快。二娘跑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回雅竹居吧,我也不餓,好姐妹一起走。”

“不用。”玉梳推開她瞟了她一眼,自顧自地往前走。

那眼神怪滲人的,二娘愣了好一會,一路跟到雅竹居人就不見了。她移步三樓,門沒落鎖,推一下,門開了。這時她又不敢進去了……屏住呼吸躡手躡腳進來臥室,扒在門邊,見那人站在床邊眨眼就不見了。床上還躺著一個,她不敢確認,走近一看,果是……

正午閒來無事,玉梳吃完飯去藏書閣借書。她這幾天聽老師講學,課上提到的好些典故都模模糊糊地在腦子裡打轉,抓心撓肺。她想要找幾本書回去看看,補補。

這時段沒什麼人,滿眼是一整排一整排的書籍。獨享著一室的寧靜,說不出的愜意。

“在找什麼?”二娘按住她的右肩。

玉梳駭然,回頭見是二娘,小聲道:“你不是洗衣去了嗎,這麼快。”

“今天不洗了,來找你玩。”

“我有什麼好玩的。”玉梳道:“小聲點,這裡是藏書閣。”

“怕什麼,又沒有人。”

玉梳說外廳有人。

“一個老頭怕什麼。”

玉梳笑道:“你不是最講規矩嗎,今天怎麼不講了?”她收起書,打算再找一本,“你也幫我看看,就老師上課講的那種。”

“我說某人怎麼忽冷忽熱的,早上還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叫人熱臉貼了冷屁股,這會又把我當自己人使喚了?”

玉梳道:“大人不計小人過啦,張姐。我晨間那會兒主要是睡不夠睡不醒,臉上掛相啦。你的恩情,我會永遠銘記在心的。”

“是嗎?你那會兒跑得可真快,睡得可真香。還有你的把戲可真多,騙了我兩次。”

“你也知道……”

二娘不給玉梳說話的機會,“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人族,心裡絕對有鬼,占了彆人的名號身份也未可知。”她的直覺告訴她,眼前人是同類。“我的東西也不要了。咱就是說,你要是不想自己的秘密敗露出去,不如乖乖挨我一刀,不會要了你的小命。”

她抽出鞘中短刀,亮出銀白霜寒的刃。

玉梳心跳得厲害,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湧向了頭頂,耳朵也跟著轟鳴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說是就是了?”強忍著抖動的手,“你是什麼東西,對我好一點我就要感恩戴德了?——有本事就去說啊。”

冰冷厚重的書砸在臉上,砸得人生疼,二娘猝不及防。“嘶——找死啊!給臉不要臉!”這番刺激,她舉起刀子便劃向玉梳。

玉梳緊繃著,躲閃不及,跑到梯子後麵,見人來推倒梯子,二娘手正正被梯子打到,刀脫了手;接著她野蠻地推倒對方,給人一耳光。二娘氣急,一手撐地坐在木地板上,逮著機會就抓住玉梳按倒玉梳,揪住她的頭發狠命往地上撞,放出嘭嘭嘭的聲音,二人就這樣在地上毫無章法地扭打起來。

外廳職守的學士老道在櫃內小憩,聽見動靜,嘩啦一聲站起來,扶穩道巾衝進內室。頓腳道,“住手,快住手!”內裡一團糟,好好的書都散在地上,簡直沒法下腳,那壁間還有兩個蓬頭散發的娃兒在地上撕打。“你們這幫畜生,簡直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