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索斷了(1 / 1)

黑市地處花樓地下,修了不少岔路,如果沒人帶路,很容易迷路困死。

麵具男子走在前麵,打的燈籠不太亮,晃晃悠悠照得旁邊忽明忽暗,但柳月容還是能清楚地看到,牆上人工開鑿過的痕跡。

她暗歎黑市建設花費的人力物力巨大,同時也對其背後的主人感到好奇。

“這地方建設花了不少錢吧?”女子清脆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裡回蕩。

前麵帶路的人也聽到了,腳步頓了頓,並不答惑,隻繼續向前。

倒是旁邊的謝殊雲替她解了惑:“這是前朝的防衛工事。”

江都城靠海,海運交往前,常有倭寇流民騷擾,當地便在建城之初,留下了這鬼斧神工的地下暗城。

如今景元國富民強,前朝的防衛工事自然也就廢棄無用,直到後來被暗處勢力利用,成了這錢貨皆可易的黑市。

“到了,老爺夫人慢走。”

燈籠忽然熄滅,不知那人觸碰何處,麵前的石壁開始震動,露出一條單人可行的小道,小道的另一頭透著光,隱隱還有叫賣聲傳來。

“走吧。”謝殊雲牽上她的手,將她帶了進去。

好香!這是柳月容進來後的第一印象,這地居然隨處可見,插滿了玉蘭等時令鮮花。

禁藥香味與玉蘭相似,這黑市居然還插滿了時令的鮮花,查藥一事難上加難。

黑市攤位眾多,都是些罕見物,更有甚者來自海外。來往的行人商販,無一不帶戴著統一的麵具,讓人分不清真假。

“柳小姐,看來隻能拜托你了。”

對上他求助的目光,柳月容也知道了查案的不易。

凶手不知和禁藥有什麼關係,但幕後之人肯定不會如此輕易現身,如今還有香氣乾擾,那就更難查了。

看來隻能從自己的長處下手了,她想著貼近謝殊雲。

“老爺,這些花好香,人家也想買些香。”女子柔聲撒嬌,拉扯著男人的衣角走向旁邊的小攤。

黑市的攤位不少,但柳月容卻故意往熏香草藥的區域走去,這也是他們唯一的優勢了。

“老爺,這家的香粉好精致呀。”

柳月容四處打量,很快就發現了這家與眾不同的香粉攤子。

其餘攤位前掛的都是海貝做的花牌,唯獨這攤,掛的是塊素銀的。

“夫人好眼力,這些香粉都是海外來的。”

賣香粉的女人也戴了塊毫無特征的麵具,神秘兮兮的湊到她的耳邊。

“有催情助興之效,都是宮裡的娘娘用的。”

女人的話毫不遮掩,說得柳月容臉紅,卻還是敏銳地注意到關鍵字,宮裡的。

“老爺,你快聞聞香不香,人家也想要。”

她拿起一盒香粉,捧到男人麵前,示意他聞聞。

“夫人品味確實不錯,老板怎麼賣?”他麵做讚許地點點頭,拿起荷包想付錢。

“哈哈,不貴不貴,隻要二十兩一盒。”見兩人要買,老板笑開了臉。

“二十兩?”謝殊雲又把荷包收進了懷裡。

“娘子彆買了,二十兩銀子可以給你打幾套頭麵了。”說著,他就拉著柳月容作勢要走。

“哎呀老爺,人家喜歡嘛,給人家買嘛。”

女人嬌滴滴地拉著他的衣袖撒嬌,但謝殊雲還是做要走的模樣。

“老板,你等等,我去那邊勸勸老爺。”兩人找理由,來了僻靜的角落。

“你聞到了吧?”柳月容看向謝殊雲,語氣是十分的篤定。

“確實是宮裡的香,我在姨母宮裡聞到過。”

“此事與宮裡有牽連嗎?”她看見謝殊雲在摩挲衣角,這是他思考的小動作。

“或許吧,但現在還不知道。”他歎口氣,轉身向攤位走去,“你待會配合我。”

“老板,買一盒香粉。”他語氣帶著無奈,又故作寵溺地拉住柳月容的手。

“真不知道你怎就一定要買,我除了讀書犯困,哪樣不給你爭麵。”

柳月容心領神會,聲音柔柔道:“可老爺,你讀書不行,咱們就一輩子隻能做商戶,我肚子裡的孩子,也沒個好前程嗚嗚嗚。”

她演技不錯,真就擠出幾滴眼淚,順著尖尖的下巴打落在地上。

謝殊雲立馬接上,抱住她哄:“我的心肝呀,彆哭了,我回去就錐股讀書,給咱們孩子掙個官家子弟的體麵。”

見兩人傷心模樣,攤位老板也動了容,上前安慰。

“老爺夫人,你們也彆難過,我倒是知道有一藥是給讀書人用的,效果可好了。”

兩人停下哭泣,看向女人,麵具下均是計謀得逞的笑

“那就拜托老板了。”

賣清明散的人居然不在藥材攤那邊,而且在味道熏人的動物販賣這邊。

各種海外來的,山裡捕的,奇形怪狀,氣味各異的動物關在籠子裡。其中狐狸最多,擠在籠子裡散發著狐臭,發出嚶嚶慘叫。

聲音氣味雙重打擊,快把柳月容弄暈過去。

“救命,我感覺我的鼻子要聾了,不是我的耳朵要瞎了。”

見她語無倫次地亂講,謝殊雲也隻好給她塞進一顆丹藥。

“平心靜氣,這藥可以幫你清醒清醒。”他扶住柳月容,幫她順了順氣。

謝殊雲知道她嗅覺靈敏,卻沒想到反應那麼大,此時也不免心疼。

“怎麼樣了?”

他給的藥不錯,柳月容很快就清醒過來,剛剛還昏漲的腦袋也變得清晰。

“好多了,謝謝。”

見她無事,謝殊雲才帶人慢慢向深處走去。

禁藥賣的果然隱蔽,在一個皮草店的背陰處,隻有一個看不清的人影站著。

“東籬把酒。”柳月容主動上前說出暗號。

“暗香盈袖。”賣藥人除了麵具,還渾身用褐色的麻布裹得嚴嚴實實。

他走出陰影,不著聲色地打量著眼前穿著富貴的兩人。

“你們是來買清明散的?”這人說話聲音古怪,像是含著東西。

“腹語。”謝殊雲小聲告訴她古怪之處。

“是呀老板,半月前我朋友來和你買藥,你可記得?”柳月容語氣熟稔,好像真是來幫朋友買藥的,“這次我來幫他買。”

“半月前?”

那人仿佛回憶著什麼,然後反問道:“半月前就一個女的來找我買過藥,手上還有個蓮花的紋身。”

“是她,我就是來給她買藥的。”柳月容笑著回應,腦海裡暗暗回想有蓮花紋身的女人。

“不對,她買了那麼多,怎麼那麼快就沒了?”賣藥的人很警惕,語氣也帶上了狐疑。

“哎呀老板,這不是帶上我們了嗎?”她笑嗬嗬指了指自己和謝殊雲。

“錢帶夠了嗎?”賣藥人方才放下心來,但仍有戒備。

“放心吧。”柳月容指了指謝殊雲的腰間,金線繡的荷包鼓鼓囊囊。

那人滿意地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

“那還是老樣子,一瓶五十兩,你們省著點,這段時間官府查得嚴,可不像之前那麼多了。”

他伸手示意兩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卻被柳月容拒絕。

“老板,我們還沒驗貨呢。”

“喲,內行呀。”買藥人倒出些許藥粉,讓柳月容嘗嘗。

柳月容沒嘗,而是撚起藥粉放至鼻前,輕輕嗅聞,果然是那個熟悉的香味。

“快抓住他。”

謝殊雲反應很快,立馬上前和那人廝打起來,後麵尾隨一路的官兵也出現,迅速向兩人靠攏。

“有官兵!”

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大喊一句,剛剛還在賣貨的小販爭吵起來,也向這邊聚攏而來。

“打死他!”有人渾水摸魚,仗著看不清臉,拿著武器向謝殊雲攻去。

“謝殊雲小心!”她向前衝去,推開企圖拿刀砍向謝殊雲的人。

謝殊雲武功不俗,幾招便卸了賣藥人的動作,攔住了他逃跑的去路。

“快回去報信!”買藥人似乎也知道跑不了。

他直接扭頭衝著人群大喊一聲,脖子一轉就要撞向旁邊的刀刃。

謝殊雲瞳孔一縮,連忙上去撥開刀刃,阻止他自刎。

一劍卻如寒光而來,從賣藥人身後穿出,動作利落地結束了賣藥人的生命。

“大膽!”謝殊雲衝上去,奪過刀刃,將那人按翻在地。

“沒氣了。”柳月容顫巍巍地探過鼻息,賣藥人死了,被身後的刀刃穿心而亡。

在場不知還有誰是他的同夥,但見有人死,全作鳥獸狀,一哄而散。

終究是黑市地界,官府辦案不宜聲張,官兵隻好將剛剛刺殺的人抓捕歸案,在引路人的帶領下,悄無聲息地離開黑市。

但不過半日,牢獄中便傳來噩耗。

“死了?”謝殊雲好看的眉眼皺在一起,麵上全是線索消失的惱怒。

昨天殺死賣藥人的凶手,今天咬舌自儘在獄中。

禁藥一事失去線索,胭脂殺人案凶手也隻有蓮花紋身一個特點,如今查起,可謂是大海撈針。

見謝殊雲如此煩惱,柳月容隻好將自己的猜想告訴他。

江都城中談起蓮花,眾人想到的一定是百花香的吳掌櫃。吳掌櫃家賣的胭脂就一個字:香!這香還不簡單,是各種加著蓮花的香。

有人就問吳掌櫃,店名為什麼不叫蓮花香,要叫百花香。

女子隻是笑笑說,她覺這蓮花才是百花之首,是要所有花都帶上蓮香。

當然,這不是她懷疑吳掌櫃是凶手的原因,但好巧不巧,吳掌櫃的店也被死去的顏掌櫃買過。

吳掌櫃當然也沒賣,但是兩人當時鬨得十分難看,顏掌櫃打碎的茶杯,甚至還劃破她的手背,留下一道難看的疤痕。

這事是不小的談資,如今也還不時有人提起,吳掌櫃手上也因遮掩疤痕,紋上了一朵蓮花。

“按你這麼說,百花香的吳掌櫃確有殺人動機。”

謝殊雲也沒想到,小小的胭脂鋪,幾個掌櫃,居然會發生那麼多事。

“但現在證人死了,我們並沒有證據,直接將吳掌櫃抓捕歸案。”他看向柳月容,語氣有些無奈。

柳月容聽出了他的疑慮,眼珠子一轉,很快就想到了一個方法。

“大人,不如我們再演一出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