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放過我(1 / 1)

一出了來,雨後的夜晚寒風呼呼的吹,靈璫“衣不蔽體”立時打了個哆嗦,不禁快走幾步朝他身上偎去,“等、等等我啊!”

挨著他手臂靠過去,溫暖的氣息便源源不斷輸送過來,暖和又安心,靈璫不禁奢侈的悄悄貼緊了些,男人的眉目也少見的飛揚起來。

直到進了停車場,靈璫才反應過來,驚道,“你、你要走啊?你不管他們了?”可是六六還在裡麵呢!

“楊易會擺平。”他簡短的一句帶過,伸手拉開車門。

靈璫盯著車座,今晚再一次囧了。

他不知開的誰的車,霸氣的銀灰色悍馬H3,底盤那麼高,可憐她的小短裙,真真的是標準齊臀啊,一絲多餘布料也不帶有的,這一抬腿……

正紅著小臉在原地尷尬的不挪步,隻聽那人聲音不高不低,“真醜。”

靈璫一愣,正懷疑是不是他說的,寬大的西裝外套裹著暖熱體溫罩在她身上,哦,不是罩上,男人拈起她細細的手臂將外套穿在她身上,修長的手指飛快挽上紐扣,而後一把將人抱起安放在副駕駛座上,門一關,便往另一邊走去。

“你說我還是衣服啊?”靈璫回味了下那句話,衝坐上車的男人問道。

那人語氣淡淡,“都醜。”

“哼!”靈璫一下氣了,幅度頗大的扭過臉去,噘起的嘴上能掛一把小油壺。

尹南潯那從她挨上他手臂時便揚起的嘴角弧度更甚,卻音色不露,“係上安全帶。”

“我們人醜衣服醜的長這麼安全還係什麼安全帶啊,你長得美你自己多係兩條吧!”她小性子上來,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不看他。

尹南潯許久不見她這樣,一下失笑,重眸裡儘是輕鬆愉悅的光亮,傾身過來幫她係。

淡淡的煙草味道混合著經典威士忌鬱鬱酒香極具侵襲力的包裹環繞,他不知是否故意,貼著她極近,長長的睫甚至掃在靈璫軟軟的麵頰上,溫熱的男子氣息噴散進玉白的頸,霎時變成粉粉的一片。靈璫一陣控製不住的心緊,僵硬著身子往後挪。

直到車子駛出老遠靈璫的小心臟還是撲通撲通的直跳,尹南潯打著方向盤一眼掃過後視鏡,那張微紅的小臉頓時愉悅了他。

車子出了停車場上了大路,靈璫突然想起什麼,道,“我現在已經不住在極……現在住在六六那裡。”

他冷冷的哼了一聲,側首瞪了她一眼。

咦?好奇怪!她怎麼就覺得他今天晚上很高興呢,沒理由啊?!

望向窗外的景色,靈璫覺得自己好像也多此一言了,這本來就不是去褚極光那裡的路。他怎麼知道?

她還是那樣,想事的時候表情特彆豐富,時而黛眉揪成一團,時而傻傻樂著,很快就撇著小嘴直搖頭鄙視自己剛才幼稚的想法,那表情太生動,太鮮活,讓人不覺看的癡了。

後麵“嘀嘀”的鳴笛聲乍起,尹南潯這才回過神來發現綠燈早都亮了。

道路兩旁的霓虹不斷向後滑行,雨後的城市夜景乾淨又清新,靈璫側過身來麵對著尹南潯,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狠下心道,“你說吧,怎樣才能放了我?”她沒說怎樣才能放那批展品進關,更不敢提及停北,她說放過“我”。因為靈璫知道,無論那批展品是否真的有問題,一切,隻是因為她。

尹南潯扭過臉來看了她一眼,她小臉紅彤彤的卻是無比認真誠懇,粉唇緊抿,便像是做好了受死的準備。

“什麼都行?”唇角微揚,突生了作弄的念頭。

“……嗯。”靈璫重重點頭,“你讓我做什麼都行!”即使,你讓我道歉,為昔年可恥的背叛。

尹南潯一笑,眼神專注探查著周邊路況,“你不知道跟一個男人說做什麼都行是很危險的事嗎,萬一我讓你以身相許——”

“不可以。”

她皺著眉,斬釘截鐵,毫不猶豫的拒絕,將尹南潯口中的一個“呢”字堵在了喉嚨深處。

他沒想過以此相挾迫她屈從什麼,他沒這麼下作。儘管他早已發了瘋的想要她。

重眸,笑意一寸寸冷卻下來,直至冰封寒凍。

然後,便是再也無話。

悍馬不斷超車,好幾回都差點追了尾,轉彎進小區時厚厚的輪胎磨出尖銳刺耳的鳴聲,入口時車頂幾乎是磨著橫杆衝進來的。靈璫的手掩在長長的西裝袖裡,濡濕一片。

車子戛然一聲停在公寓前,兩個人卻都遲遲不動。

誰也不說話。

良久,尹南潯狠戾殘冷的嗓音響起,“元靈璫,我隻要活著一天就不會放過你,你想都彆想。”

靈璫盯著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白的沒有血色。什麼也沒說,推門下了車。

車子急速的發動起來,轉瞬間便消失在寒涼的夜幕之中。靈璫靜靜的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公寓門口,仰頭望著。下過雨的夜空一個星子也沒有,隻剩一個月亮被烏雲侵蝕的殘破不堪。

你說以身相許嗎,我不願意……

東大校園裡那個紮著馬尾的女孩兒不錯,我看的出她喜歡你,你……也未必是無意。褚極雪你始終不愛也罷,我知道你身邊的鶯鶯燕燕從來不少,但你不曾動過心。那女孩兒很好,青春又乾淨,便像那年青蔥歲月裡的我,嗬,雖然……長的也並不像。但我相信,她一定不會像我一樣,愛你,然後,背叛你。

……

楊易還在打點那些破事的時候言時竟然又悠悠然的自己在那喝上了,左城卻是扭頭就走,不管那個帶著哭音撲向自己的女人。

六六一路追到停車場左城還是沒有停下的意思,直到走到車前,六六忍不住了,一手拽住那人袖口,另一手欲撫上嘴角那一抹未乾的血漬,卻不想“啪”的一下被打開了手。

愣了愣,六六望著自己懸在半空的手覺得她簡直是在犯賤。人家半個多月冷著她,她還借著靈璫的事情上趕著來這裡想著能不能碰見,打了架是不錯,但誰知是為了她還是男人那點變態的占有欲——老子的女人,老子不要了彆人也不準動。

擦了擦眼淚,再這樣自討沒趣她就不是周六六,扭頭離開。

左城手一揮出去就後悔了,再看見那小女人紅紅的大眼睛縈著一層薄薄水霧心裡更是像油煎一樣。正想著要不要說兩句軟話,那小女人居然頭也不回的走了。

正又氣又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高跟鞋和車身猛烈碰撞的“哐哐”聲傳來,然後就是刺耳的汽車報警聲。一眼望去,那小女人竟然在踹她那輛嶄新的瑪莎拉蒂,左城的火“噌”的一下從心裡躥到了嗓子眼。

“周六六你再踹一下我看看!”大吼著往那邊走去。

“我就踹了!這是我的車!”六六看也不看他,又往車門狠狠補了一腳。

“這是我送的!”他大吼。他一點也不心疼那車,隻要她高興就地給砸碎了他也沒意見,關鍵是憑什麼陸停北送的那什麼狗屁手工鋼琴她就如珍似寶,他送的車就活該給人踩在腳底下?!

“我管你誰送的,本姑娘不高興連你一塊踹!”擦了眼淚六六還是那個美豔動人又囂張跋扈的六六,一雙眼睛瞪的瞠圓衝著走到跟前的左城吼。

“周六六你永遠是那個死不講理又蠻橫的脾氣!”左城氣的臉色發青,她就是有輕易挑起他火氣的本事,這點他不承認都不行。

“我就這樣!改不了!”

“我讓你改了嗎?!!”

“……”

六六眼眶一下又紅了,眼淚不爭氣的往一處聚集,還是死死忍著。

對視了足有一分鐘,左城頹敗的歎了口氣,蹲下身子,握上那隻用力過度的玉足,氣悶道,“腳都紅了……”

眼淚“吧嗒”一聲砸在他手背上,左城哪裡還記得在吵架,頓時心疼的不行,又揉了兩下就趕緊起身,將那小女人攬進懷裡哄,“ 哭什麼啊,你不喜歡我明天就把它報廢了!還用你親自動腳嗎?”

“你敢,那是我的車!”鼻音濃重,六六彆扭的掙著他的懷抱,隻是在看見他肩上那個不完整的腳印後便怎麼也使不上力了。

“好好好,你的車……”左城搖頭,剛才看這小女人踹車那狠勁兒還以為跟這車有仇呢,這會兒又成她的心肝寶貝了。手上使力將那纖細的腰肢往懷裡攬,左城大手撫上她後背安撫,一觸之下卻是滿手的滑膩綿軟,這才想起來這女人竟敢給他穿成這樣來逛夜店!

聲音一下沉了,將那腰肢勒的鐵緊,“周六六你要造反是不是,敢給我穿成這樣來這種地方,找我收拾你呢!”

“你還管我穿成哪樣去哪地方呢,十幾天不聯係我還以為相好的都該換幾茬了!”酸溜溜的語氣。

“你還有沒有良心了,是誰不接我電話的?”那天靈璫約他談過之後他就糾結著拉下臉給她打了電話,她可好,給掛了,氣的他一夜沒睡。

“不接電話就沒轍了?不會找真人啊,你有沒有誠意?”其實她不是故意不接他電話,那晚一見是他的電話,一激動竟然給按了拒絕鍵,後來……也就沒好意思打回去。

這沒理還氣壯三分除了她周六六還能有誰?左城一下將鐵臂收緊,危險的湊上去跟她額頭相貼,呼吸相聞,“說,這麼長時間不見有沒有想我?”

還掛著淚珠的小臉一紅,眼神往彆處瞟,“大概是姓左吧,記不清了。”

左城一下給氣笑了,“我來看看是不是真的記不清了……”扳回四處亂看的小臉,低頭吻了上去。

他的吻從來溫柔又強勢不肯給她閃躲的機會,大力啟開她芳香濕潤的柔軟檀口,吸吮啃咬,卷過小舌來拖著纏吻,他甚是仔細,不放過她口中任何一寸領地,輾轉癡迷。

一個持續高溫激烈的久違濕吻,六六全身軟成一灘水,隻有倚靠著他的懷抱才能勉強站住,頭腦暈眩,兩人一樣的呼吸急促劇烈,而左城的,更是充滿了情欲的味道。

夜晚空曠靜謐的停車場一側,身材高大勁碩的男人將滿臉酡紅的女人壓在嶄新的白色瑪莎拉蒂車門上不住的親吻,剪裁得體的手工西裝紐扣已解,男子乾燥熾熱的大手在懷中女人光裸的白嫩脊背不斷摩挲遊移,甚至從腰側的衣裙邊際滑進去,占有,探索。

“阿、阿城……”六六清晰的感覺到緊抱自己的男子身體上的變化,呼吸熾熱,吻也漸漸力道大的似要吃人。她紅著臉喊他。

“嗯?”他低低回應了聲,從她的唇移下吻她的下巴。

“這、這裡不行,靈璫他們待會兒出來會、會看到……”他纏綿悱惻的濕吻迫使六六微微仰起頭迎合他,神識也漸漸不複清明。

“嗬……”他為她小小的迎合笑出聲來,唇舌埋在她頸窩,“彆管他們了,估計現在小學妹已經被尹南潯那頭餓狼吃的渣都不剩了。”聲音是濃濃的暗啞。

“什、什麼?”六六腦袋混混沌沌,一時聽不清他沙沙的語音裡的內容。

大手溫度熱燙的嚇人,在她光裸的纖腰充滿暗示性的揉按,左城現在一點兒也不想說彆人的事兒,將人更緊的困在懷裡不留一絲空隙,含上她幼白的耳垂,“跟我回家,嗯?”

……

顯然,左城這頭餓狼估計錯了。

靈璫覺得似乎剛剛睡著,鈴聲就一刻不停的響了起來,艱難的睜開眼睛,拿過手機一看,果然,淩晨兩點半。這個時候,誰會找她?

“喂,請問哪位?”揉揉眼睛,嗓音有些剛睡醒的啞。

“是我,小元子。”那頭聲音低沉無力,絲毫不似平日裡的飛揚明亮.

竟是言時。他怎麼知道她的號碼?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莫名的,靈璫心裡一陣緊張,一下從床上坐起來。

“南潯喝醉了。你來看看他吧。”

撫了撫胸口,隻是喝醉了,還好,還好。

“喝醉了?他……沒事吧?”她沒敢正麵回答說去看看,或許,今晚她的話,那人也許並不想見她。

“哦,他沒事。隻是快死了而已。”

靈璫一驚,抓著電話急急問道,“怎麼回事?他怎麼樣了?”

“四瓶威士忌下肚,不要命的喝,任誰勸也不行,眼睛都紅了。還要開車出門,我隻能把他帶到這兒了,除了這兒他哪也不去。”

他瘋了嗎?!喝這麼多酒!靈璫聽在耳裡心裡卻像萬千蟻噬一般的痛,她今晚的話,真的傷到他了嗎。

“小元子,你知道嗎……”言時停頓了好久沒說出話,再開口時聲音裡滿是晦暗,“你再不救他,我怕他真的會死。”

言時極少有這樣的害怕,他認識多年的尹南潯,雖未及他年長,但從來都是萬事了然冷眼睥睨的孤傲冷清模樣,這幾年他看的清楚,那人是真的……他從不認同可憐這詞同尹南潯有什麼關係,隻是愈發的冷漠寂靜罷了。

他是真的害怕,這樣一個絕頂優秀的尹南潯,終於因為一生摯愛愛而不得,真的會死。

眼淚像海水醃漬過的,強堿腐蝕著整個眼眶,劇痛無比,滴落在胸前時,心臟也被蝕出一個個血洞。靈璫順手抓了衣服披在身上就衝出了房間,可是六六沒有回來,誰能送她呢?

她不管不顧抓了錢就出門去,不顧這更深露重暗夜冗長。

七層台階,入眼模糊又熟悉,言時隻告訴她,“他在香檀路的房子裡,哪裡也不去”便掛了電話。

其實,言時也生她的氣吧,那是他過命的兄弟。

管不了這許多,她現在,隻想見他。

四樓。門,開著。

靈璫一路從樓梯跑上來,衝進去,卻猶如當頭霹靂,呆立當場。

七八十平的小公寓裡,兩間臥室,不大的廳堂,簡潔又清冷,卻,並不安靜。

雲南龍鳳鈴,奧地利水晶風鈴,茶馬駝鈴,俄羅斯紫金鈴,非洲千眼菩提子鈴鐺,納西東巴風鈴,碩大的綠鬆石貓眼鈴,草帽12銅鈴,泰國蠟線鬆石鈴,跨越幾多世紀的青銅鈴,蘇富比拍來的虎麵銅馬鈴……

潔白平整的公寓吊頂,數不清的鈴鐺,叮鈴作響,將寂靜的夜凸顯出駭人的寒涼。燈光將這一室照的通明,卻在地上折下無數鈴鐺暗影,一陣微風襲過,叮叮當當,直入腦髓。

這屋內一切陳設,窗台吊籃,粉色秋千斜對沙發的位置,書架上亂入的零食,如果細看,日期還是新的,牆上小黑板她的字跡“我出去買重慶小麵”已不甚清楚,卻有輕輕描繪過的痕跡……

靈璫全身顫抖,不敢睜眼看這屋內熟悉無比的一切,顫栗的雙手掩住臉,不知是否咬破了唇,嘴裡全是鹹腥血氣。背脊緊貼冰涼牆麵,緩緩頹然蹲下,不知疼痛的撕扯著淩亂的長發。

雙眼緊闔,可那畫麵似乎就在她眼前——高大孤傲的冷漠男子商場廝殺倦極而來,在空蕩冰涼的夜裡看遍萬家燈火,頹然陷坐在沙發上,重眸呆滯,“你彆回來,看,我有這麼多的鈴鐺陪我,我不孤單……”

你不用回來,可是,當無數回憶寂寞來襲,我要怎麼去平息。

這屋裡酒氣深濃,臥室房門大敞,高大的男子安靜的趴在床上襯衫未脫,隻是領帶、西裝丟在地上。不知是心中積鬱太甚抑或童年往事所致的過於警醒,他睡眠向來極差,但竟能於這充斥一室的鈴聲中陷入沉睡。

發絲都扯下幾綹在指縫中纏繞,靈璫卻絲毫不覺疼痛,僵硬著軀殼抬眼望去,男子蒼白著臉,乾涸了薄唇,雙目痛苦的緊闔,在這滿室叮鈴作響中,喃喃低語。

“你想都彆想……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

“求求你,你也千萬,千萬不要放過我……”

幾乎是帶著恐慌的,女子慘白著臉,淚水落了滿手,倉皇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