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宛接到顏薑的電話,趕過來的時候,顏薑已經在軒閣樓的假山洞裡蹲得腿都發麻了。
“你躲在這乾嘛?”顏宛一邊扶著顏薑站起來,一邊憋著笑,嘴角憋笑憋的都歪了。
顏薑這也太毀形象了吧,機場的時候還成熟禦姐。
現在這什麼?尋找童心躲貓貓嗎?
顏薑眉頭皺得跟打了結似的,眼裡也滿是鬱悶。
幸好軒閣樓她很熟悉,才甩掉了緊追著她不放的程琮。
顏薑曾想過,回國後可能會遇到程琮。
甚至如果沒有遇見,她可能也會忍不住地偷偷去見他。
但她沒有想到,回國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他,在她還毫無準備的時候。
“有煙嗎?”顏薑揉了揉因長時間蹲著而發酸的小腿後,心煩氣躁地向顏宛伸手。
"嘖嘖嘖,真不得了!去國外幾年,連抽煙都學會了。你不是一直最討厭煙味的嗎?沒有。"顏宛護住自己粉色的包,義正言辭著看著顏薑,笑著拒絕她。
"彆裝了。"顏薑拍了拍顏宛的細腰,示意她彆再貧嘴了,快點拿出來。
隻有顏建國才覺得他把顏宛養得像菟絲花一樣嬌弱。
顏宛是花不假,那也得是朵食人花。
顏薑從顏宛小巧又精致的煙盒裡抽出一支細長的香煙斜倚在假山上,神情晦暗地看著幽藍色的火焰跳躍起來,嘴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你剛回國能開車嗎?我讓人來接你吧。"
顏宛接到顏薑電話,讓她下來送車鑰匙。
可是現在眼瞅著顏薑那副憂鬱得跟世界末日似的樣兒,顏宛心裡頭直打鼓。
顏宛在給顏薑遞自己車鑰匙的時候,又有些不放心地縮回了手,開口問她。
"沒事。"抽完一支煙後,顏薑吐出最後一口煙霧,她的情緒也逐漸平複下來一些。
顏薑利落地從顏宛手裡接過她的跑車鑰匙後,一把扯下了自己頭上鮮豔奪目的紅色假發,把自己悶了一天的頭發抖散開來。
烏黑柔順的黑色長發,隨風舞動,自由得就像風一樣,無拘無束。
顏薑戴上墨鏡,調整好自己的氣勢,拉著顏宛向假山外走去。
她又不是不會開車,隻是出國太久,對國內的交通規則有些生疏。
這點生疏,從機場來軒閣樓的時候,看顏宛開車,已經差不多補回來了。
“我去,薑子牙你這是...”
顏宛被顏薑驚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
紅色眼球珠子的美甲是假的,這紅頭發也是假的,那還有什麼是真的!?
在顏宛的掩護下,顏薑成功地將顏宛的粉色超跑從軒閣樓駛離。
顏薑開出去一段距離後,察覺到後麵有一輛黑色邁巴赫好像一直在跟著她。
為了確定自己是否隻是錯覺,顏薑故意在前麵一個路口繞了一圈再回來。
那輛黑色的邁巴赫仍然緊隨其後。
黑色邁巴赫和粉色超跑擦肩而過的時候。
顏薑透過車窗,看到尾隨車輛車後座的人時,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崩潰的臉都快要裂開了。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是她瘋了,還是程琮瘋了?
顏薑直接將車停在前麵路口執勤的交警旁邊。
交警看到顏薑指了指後麵的車,聲稱自己被一個變態尾隨了。
他抬頭瞥了一眼顏薑車後的黑色邁巴赫,又低頭看了看眼前鑲鑽的粉色跑車。
心中猛地一震。
這不就是他看的小說,典型的霸總追嬌妻的場景嗎?
你跑他追,插翅難飛啊!
不過,小說歸小說,現實中遇到這種情況還是要按規定辦事。
顏薑車邊的交警守護住她,示意另一位交警去截停邁巴赫。
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顏薑通過後視鏡,看見程琮的車被另一位交警攔下。
黑色的車門打開,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尖頭薄底的皮鞋。
然後是修長筆直、線條流暢,透著成熟男性魅力的雙腿。
程琮從車上走下來後,目光一直牢牢鎖定在顏薑身上,一步步向她走來。
隨著程琮的步伐逐漸逼近,顏薑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暖色的路燈下。
程琮一身白襯衫配黑西褲,衣擺隨風輕輕鼓起,單薄的白襯衫,完美地勾勒出了他清冷的身形。
程琮身姿筆挺地站在那裡,一雙漆黑清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顏薑,直白而炙熱。
好像整個世界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程琮原本身上的清冷疏離感,像被柔和的路燈給柔化了一樣,變得極儘溫柔。
顏薑在這樣的夜色中,一刹那間恍惚起來,一種不真實的模糊感湧上心頭。
她看到了學生時代的程琮,一身乾淨的白衣黑褲,少年的眼眸深邃如墨,薄唇微微抿著,麵容冷得像冰,沒有任何表情的精致臉龐,顯得肅冷倨傲。
但隻要她稍微逗弄一下,他的臉就會瞬間變得生動真實。
就在顏薑盯著程琮,恍惚在回憶中時。
“哎哎哎,不要激動,有話好好說,女孩要哄的,可千萬不要動手。”
交警看到程琮一步步地靠近顏薑,趕緊上前擋在了兩人中間隔斷開,生怕兩人會有什麼肢體衝突。
顏薑被猛地一下驚醒回過神來。
一時之間。
她臉上淺層的憤怒,眼底深刻的懊惱。
兩種情緒不停地交織在一起。
原本被她藏在眼底的那份沉溺與悸動,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顏薑這次沒等程琮再開口,繼續說那些讓人心煩意亂的愛或不愛的話。
就已經氣急敗壞地從車窗裡探出身來。
顏薑伸手緊緊抓住程琮的西裝領帶,用力一拽,將他拉到自己麵前。
兩人的距離瞬間變得極近,隻剩下彼此的呼吸和眼神在空氣中交彙。
顏薑完全無視程琮眼神裡的深情和愛戀,無視自己心底的酸澀與疼痛。
“程琮,我承認我曾經喜歡過你,但那隻是曾經!”
“曾經!你明白嗎?”顏薑聲嘶力竭到已經破了音。
“今時今日,此時此刻。我不愛你。不愛!!!”
顏薑憤怒地朝程琮發泄完情緒後,手指無力地鬆開了程琮那被她緊緊攥著,已經攥得皺巴巴的西裝領帶。
程琮,你知道嗎?我曾經那麼真心實意、滿腔熱情地愛過你。
我曾經那麼真誠而又熱烈的愛過你。
十八歲真誠的顏薑,可以坦坦蕩蕩地麵對自己心底裡對程琮的那點春心萌動。
喜歡就是喜歡,一點都不藏著掖著。
二十歲熱烈的顏薑,可以情緒一衝動,就帶著滿腔的愛意與程琮逃離了一切。
愛得轟轟烈烈。
那個時候的顏薑不明白。
明明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
你我之間既沒有血海深仇,也不存在性彆宗教等世俗偏見。
哪怕家庭背景、社會地位不同,但那從來都不是阻礙!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就因為你那所謂的道德感,可笑的同情心。
就因為我那莫名的自傲,可笑的自我。
在我最愛你的時候,你沒有選擇我。
現在你才來說愛我。
這種遲來的深情,已經太晚了。
程琮眼眶泛紅地看著顏薑,在她指尖堅定而決絕的張開,鬆開自己領帶的瞬間。
程琮迅速回握住顏薑冰涼的手,將她的掌心又貼合在自己狂熱的心口上。
每一次心跳的跳動,都像是在說:我愛你。
顏薑的掌心感受著程琮心臟猛烈的跳動,自己的心跳也緊跟著漏了一拍。
程琮緊緊攥住顏薑的手,緩緩地將兩人的手指交纏在一起。
“薑薑,再愛我一次,好不好?”
程琮的聲音,顫抖中帶著讓人心疼的痛楚,望向顏薑的眼神,充滿了期盼與渴求。
顏薑的眼眶酸澀脹痛得厲害,她緊咬著自己的唇肉,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顏薑努力地扯動起唇角,試圖勾起她標誌性的冷笑。
但這次,笑容卻像一張破碎的麵具,勉強拚湊在一起,掩飾不住她眼底洶湧的痛苦與掙紮。
“程琮,落棋無悔,我為你悔過一次,絕不會有第二次!”
顏薑的聲音沙啞得就像是喉嚨被酸楚的液體一點點侵蝕過一樣。
她緩緩地、用儘全力從程琮掌心裡抽回自己的手指。
顏薑手腕一翻,猛地把程琮推開。
就像要把過去的一切全都推走一樣。
決絕而堅定。
“哎,快變燈了!就剩最後這幾秒了,不能開這麼快呀!”
交警沒想到男主沒對女主動手動腳,女主反倒是霸氣凶猛推倒了男主。
他攙扶起被顏薑推倒的程琮,才剛站起身。
就看著顏薑在即將變燈的紅綠燈下猛踩油門,衝了出去,隻能焦急地大喊。
一次次被顏薑留在原地的程琮,眼睜睜的看著顏薑再次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低沉得好似在慟哭的笑聲從他喉嚨深處湧出。
似乎要把他的整個胸腔都震碎。
笑著的程琮,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滾落下來。
真好。
不是他夢裡的顏薑。
不是他記憶裡的顏薑。
是現實中會對他生氣、會對他笑的顏薑。
程琮內心滿腔的愛意,如同突然泄開的閘門。
肆無忌憚地洶湧而出,勢不可擋。
他無法阻擋,也不願阻止。
任由這愛意湧向顏薑。
湧向無論是十八歲時的顏薑、還是二十歲時的顏薑,以及此刻的顏薑。
站在路邊的交警,看著相貌身形好看到變態、笑的更是好變態的程琮,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真的很像小說裡會玩強迫愛、有心理疾病的偏執瘋狂霸總啊!!!
出於工作職責,儘管內心略感忐忑,但交警還是儘責的上前履行職責:“先生,這裡不能笑,不是,這裡不能長時間停車。請儘快回到您車上,讓司機把車開走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