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怎麼選了這麼個地方吃飯。”顏薑的小姑,嫌棄地瞥向身後那麵由整塊紫檀木精心雕刻而成,並鑲嵌著各種貴重材料、還點綴以精美蘇繡的中式屏風。

軒閣樓位於寸土寸金的B城市中心,占地麵積並不大,隻有三個樓層。

一樓是供人欣賞的庭院小築,而二樓和三樓才是用餐的包廂區域,其中二樓設有九個包廂,三樓則有五個包廂,意為九五之尊。

儘管三樓上的包廂空間,比二樓包廂空間已經寬敞不少,但對於顏薑小姑這樣習慣了奢侈與寬敞環境的人來說,即便是再富麗堂皇、彰顯地位的軒閣樓,也顯得沉重壓抑,讓人透不過氣來。

尤其是就餐用的圓桌和包廂內的休息區,還特意擺放了屏風作為隔檔,更顯得擁擠狹隘。

時至今日,顏家在B城的地位,難道還需要依靠這樣一個吃飯的地方來彰顯不成?

“乖寶喜歡。”顏偉業略顯橫眉怒目地瞪了一眼顏薑的小姑,然後,他轉過頭來,對顏薑露出了得意又討好的笑容。

“爸爸知道你喜歡吃軒閣樓的菜。他們家最近換了廚子,爸爸特意讓夏叔叔請回了之前的老師傅來掌廚,保證味道和以前一模一樣。”

顏薑聽到顏偉業的話,手中的勺羹微微一頓,嘴角不動聲色地抽動,冷笑了一聲。

嗬,她喜歡?

“都多大了還乖寶乖寶的,從小也沒見她乖過。都這麼大的人了,見了長輩連個招呼都不打,沒禮貌,沒家教,有媽生沒媽教...”被顏偉業瞪了一眼的小姑,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繼續仗著長輩身份教育顏薑。

顏薑的麵部表情依舊平淡,沒有一絲波動,隻是手中的勺羹從持握轉為夾取,像她常玩的飛鏢一樣射了出去。

被當成靶標的小姑,猝不及防地被顏薑突然扔出的勺羹擊中,砸歪了發型。

小姑猛地一下子就從座位上彈跳了起來,手指直指顏薑的鼻子,怒氣衝衝地瞪著她,毫不留情地開始怒罵。

“說你兩句都說不得了?眼裡心裡還有我這個長輩嗎!從小就脾氣古怪,比自己的表弟表妹大好幾歲呢,就下手那麼重,打得他們青一塊紫一塊。我看哪吒都沒你這麼克父母的,你就是上輩子來討債的,扯什麼扯?我還沒說完呢。”

小姑的贅婿老公,在桌下偷偷扯住小姑的衣角,被她眼神如刀地剜了一眼,縮回了手。

“說啊,怎麼不說了?”顏薑雙臂交叉環抱於胸前,背倚靠在椅背上,抬起頭語氣森冷眼神挑釁地盯著小姑。

“你讓我說我就說啊!”小姑情緒激動地宣泄完後,才喘著氣,稍微回過點神來。

今時不同往日,今天這家宴,是顏建國為顏薑接風洗塵設的。

顏家的人,除了已經被逐出族譜的顏宛二哥外,過年都不一定能聚齊的長輩和小輩都到齊了。

小姑嘴角一撇,帶著未消散的怒氣,不忿的用力地坐下。

顏薑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

漱完口後,顏薑白皙微紅的手指指節,輕輕敲打著圓桌邊緣,發出有節奏的聲音。

“你不說,那就我說。”

“顏峰應該已經畢業了,也在明德工作吧?希望我下周去公司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顏薑以輕輕涼涼的語氣說完,便優雅自若地起身,直接離開了包廂。

顏薑的爺爺共有三子兩女,長子顏建國和長女,都是對商業敏感,管理能力很強的人。但顏薑大姑因為是女兒,就隻能為顏家聯姻,最後隻得一個明心慈善基金會。

二兒子顏偉業和小女兒都是不學無術,腦袋空空,沉溺於吃喝玩樂的人。顏薑小姑這輩子最聰明的事情就是,結婚的時候堅決不外嫁,招贅了一個上門女婿,生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都隨顏家的姓,上了族譜,遺產分配中占據了優勢,多得了幾份遺產。

小姑一直認為她的兒子顏峰聰明絕頂,不亞於顏宛的大哥顏文康和二哥顏州奇。

所以,小姑從小就教育顏峰要有競爭意識。

更彆提顏州奇為了一個女人廢了自家大哥顏文康的生育能力後。

顏州奇出走顏家,顏文康成了個廢人。

小姑更是頻繁地耳提麵命的教育自己兒子顏峰,告訴他,以後他就是鐵板釘釘的顏家繼承人了。

小姑兩個女兒也在她的熏陶下,從小就被教育,要和顏薑、顏宛去爭去搶,因此鬨出了不少的矛盾。

誰承想,顏建國寧願選驕縱任性的顏薑,也不願意選中規中矩的顏峰。

軒閣樓的老板夏時是顏偉業的酒肉朋友之一,得知顏家要來他這裡舉辦家宴,索性直接將三樓的幾個包廂都歇業,專門包場給他們使用。

除了顏薑和少數幾個長輩共用一個包廂外,其他的親戚和小輩則在剩下的包廂內。

顏薑走出主包廂,路過顏宛等人包廂時,未作停留,而是徑直從三樓沿著樓梯下行至一樓。

“程琮,我是真的喜歡你,你為什麼總躲著我?是我長的不好看嗎?還是我脾氣不好?隻要你告訴我,我都可以改。為你,我都可以改的。”

董思思見程琮從二樓包廂出來到樓下透氣,也急忙跟了出去,在軒閣樓一樓的牆角拐角處,攔住了他。

“我爸跟我說了,隻要你和我結婚,他就願意出資30億。你不是一直都想擁有自己的遊戲服務器嗎?有了這筆錢,你就可以專心做自己喜歡的遊戲,不用再迎合市場了。”

董思思早期通過炫富和一些擦邊球內容吸引了大量關注,現在是網上非常火的遊戲女主播。她知道程琮的遊戲概念非常好,隻要資金到位,他的遊戲一定會火爆全球。

“對不起。”程琮的聲音冷淡低沉。

程琮眼中透出疏離,繞過董思思向前走去,拐到另一條走廊時,突然停頓了下來。

“反正你又沒有喜歡的人,和我在一起又有什麼不可以的!”董思思不死心地追了上去,撞到了突然停下來的程琮,猝不及防地向後踉蹌了一大步,扭到了腳。

紅色紙皮燈籠的燭火,詭異又和諧地照亮下方古色古香的走廊,宛如黃玉般溫潤的手腕向前輕輕一撒,池邊的魚群瞬間聚集起來,爭先恐後地搶食。

扔完魚糧後,顏薑不緊不慢地從倚靠著的紅木欄杆邊起身,左手指尖,將右手掌心上殘留的殘屑,掃了個乾淨後,輕描淡寫地掃了程琮一眼,便轉身離開,好給這對你儂我儂的兩人騰地方。

程琮看著自己瘋了一樣找了六年,想她想得快發了瘋的顏薑。

周身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後又瞬間沸騰。

程琮不知道要用多大的力氣,才能止住自己身體裡不停向上翻湧的氣血。

眼見顏薑要走,程琮著急的箭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肩頭,將她的身體轉了過來。

兩人就這麼麵對麵看著。

一時之間,像是天邊的雷霆在耳邊炸響,耳鳴如潮,時間就此靜默。

—程琮,你是不是喜歡我啊?我可沒有心的,喜歡了,你就慘了。

—程琮,對自己好點。

—程琮,你也不要我嗎......

程琮低頭凝視著顏薑,眼中的喜悅與痛苦交織在一起,讓人難以辨清他的神情。

程琮嘴唇顫抖著,喉嚨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氣管般,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我在達西等你,等了你很久,也不見你回來。”程琮痛苦地從喉嚨裡艱難地擠出這句含糊不清、嘶啞的話。

顏薑卻好似沒有心的美麗人偶,麵無表情的抬頭看著他,沒有言語。

哪怕他的眼睛已經紅潤不堪,仿佛下一秒就要滾出熱燙的血淚。

“是我不好,我不該離開你。對不起。顏薑,真的對不起。我不應該丟下你一個人走,求求你,原諒我好不好?”程琮近乎哀求般地看著顏薑。

他和她分開過兩年,又分開過六年,程琮不敢再賭,下一次分開,又是幾年?

顏薑沒有說話,明媚的杏眼裡滿是空洞與冷漠,隻是用力將自己藏在背後微微顫抖的指尖使勁握住。

程琮並沒有對不起她,但她也沒有辦法原諒他,更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程琮你是在做什麼?”

董思思睜大了眼睛,看著程琮突然發了瘋的對著一個紅發女人又哭又鬨,有些害怕的抱緊了自己,不顧腳痛,向後倒退了幾步,退之前還小心又快速地瞄了一眼程琮頭上詭異的紅燈籠。

這個地方,不會鬨鬼吧?

顏薑被董思思的喊聲驚醒,眼角的餘光掃視了她一眼後,嘴角微抿,抬手掙開了程琮的束縛。

顏薑將程琮向後推了一步,自己也向後退了一步。隨即,抬起頭眉心微挑,眼裡滿是挑釁地看向程琮。

“程琮,你不會以為我真的喜歡你吧。”

“我愛你,顏薑。”

顏薑的話音剛落,程琮就像被啟動了關鍵詞一般,如同最虔誠的信徒信奉著自己的神靈,狂熱而癡迷地望著顏薑。

咳......顏薑差點被程琮一句話給噎死。

顏薑咽了咽口水後,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將程琮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的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這還是清冷似月、高嶺之花的程琮?

以前八竿子都打不著一個棗的程琮??

被鬼上身了???

這走向不對啊!不應該是她說我不喜歡你,程琮帶著自尊心的回她,你以為我就喜歡你嗎顏薑我從來就不喜歡你一切都是你的癡心妄想你癡心妄想著能夠得到愛。

“程琮,你喝多了吧。”顏薑鼻尖微動,捕捉到程琮身上那股冷冽的氣息中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酒味。

“顏薑,我愛你。六年前愛你,現在愛你,以後也隻會愛你。求你,彆走,好嗎?彆離開我,求你。”程琮聲音哽咽,眼裡再也不是以前麵對顏薑時隱忍的低沉。

程琮眼睛裡滾燙的熱淚,已經控製不住的滑落,如同斷了線般的、大顆大顆的灑落在顏薑的心上。

顏薑的神情好似被灼燒到了般的慌亂。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指,但很快又冷靜地收回了自己顫抖的指尖。

顏薑想要逃離這裡,卻在慌亂中不慎絆倒。

就在她即將摔倒的那一刻,程琮將她及時地拉回到自己的懷裡。

顏薑能夠清晰地感知到,程琮身上傳來的滾燙體溫。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近得好似時光倒流,好像這些年錯過的時光都不複存在。

顏薑猛地推開程琮,心中慌亂如麻。

她心慌意亂地丟下句我不愛你,就慌不擇路的逃離了現場。

這還是顏薑第一次在程琮麵前如此狼狽地逃跑,簡直是落荒而逃。

程琮現在戰鬥力這麼驚人嗎?什麼愛不愛的,就那麼輕易的說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