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黑的早,太陽不過剛剛落山,初道峰上下便燃起了燈火。
大榕樹下,師徒六人齊聚一堂,峰上又恢複了久違的人氣。
席間,無憂道人先是就師門重聚發表了一篇講話,在幾個徒弟逐漸不耐的眼神中,收住了話口,從懷中掏出了五個一模一樣的儲物袋。
“這是給你們的一點小禮物,數量不多,是為師的一點心意。”說著,便將手中的儲物袋分發給眾人。
眾人接過,孟庭州打開看了一眼,差點被滿袋子密密匝匝的靈石晃瞎了眼睛。
“師尊,你這是去哪發財了?”
無憂道人嗬嗬一笑,抬手捋了捋胡須,不經意間露出腕間寶光十足的法器和袖間嵌著的寶石,含蓄道:“不過是前些時日運氣好,誤入了一處秘境,尋了些寶貝。”
藺元有些好奇靈石的模樣,可惜他沒有靈力,打不開儲物袋。不過袋子拿在手裡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初道峰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席間,無憂道人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分享了他的秘境尋寶經曆,二師兄在一旁捧哏逗趣,三師姐時不時陰陽怪氣刺上兩句,藺元聽的津津有味,一頓飯用的十分熱鬨。
通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藺元已經習慣了三師姐的說話方式了,也終於知道傀儡的陰陽怪氣到底是模仿的誰了。
飯後,在雲溪寸步不離的陪伴下,無憂道人不情不願的跟去了掌門大殿,進行宗門公務的交接。
藺元四人仍坐在大榕樹下,就著溶溶月色,吃著茶果,繼續聊天。
季希音惦著手裡的儲物袋,有些好奇道:“師尊這些年不是一直被追殺,在外逃亡嗎?怎麼如今敢回宗了,還遇上這等機緣?”
追殺?藺元心裡一跳。
師尊身為堂堂仙宗掌門,修為強橫,有誰能夠追殺他?難道是……
很快,四師兄為他解了惑。
“聽說是百花宮的太上長老閉了關,朱宗主不得不回宗理事了。”
“原來如此。”
在一旁一直未作聲的孟庭州,唰的一聲打開一把不知從哪變來的折扇,斜斜的掩住口鼻,湊上前來,壓低聲音道:“你們想知道師尊為何被朱宗主追殺嗎?”
季希音瞥了他一眼,狐疑道:“你知道?”
藺元也悄悄豎起了耳朵。
“那是自然。”
孟庭州吊兒郎當的搖了搖手中的折扇,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不待人繼續追問,主動開口道。
“此時說來話長,事情要從十年前說起……”
“那段時日,師尊讀了一些民間寫的關於少年天驕扮豬吃老虎的修仙話本子,憶起了自己的青蔥歲月,便決定回顧一番恣意的年少時光。”
“於是,便自封修為、改頭換麵,喬裝易容成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去各大秘境遊曆,體驗一把扮豬吃老虎的樂趣。”
季希音冷靜點評:“確實是師尊會做出來的事。”
“然後,在一處秘境中,撞見了奪寶不成,重傷昏迷的朱宮主。”??“師尊本不欲多管閒事,但念在大家同為仙門宗主的份上,還是拉了她一把,將她從深潭中救了出來。”
“朱宮主醒後,境界跌落,一時沒有識破師尊的偽裝,真將其當成外出遊曆的少年天驕。便硬是拉住師尊不讓走,說要等她修為恢複後,帶他探尋秘境,以報恩情。”
“這一來二去的相處下,朱宗主便對師尊……”?
說到這,孟庭州頓了頓,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方才慢悠悠道:“便對師尊產生了一點不可言說的情意。”??
季希音一口茶送到唇邊,差點噴出來,嗆得連連咳嗽,一張俏臉咳的通紅。
商清正朝掌門大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臉上泛起一抹微紅,有些猶疑道:“二師兄,我們這樣背後說師尊的風流韻事好嗎?”
藺元悄悄點頭,他也覺得這樣議論長輩不太好。
“這有什麼不好,你們不說,誰也不會知道。”孟庭州不以為意的搖了搖折扇,笑道:“況且依師尊的性子,知道了也不一定會介意。”?
季希音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連連催促道:“你繼續說。”
孟庭州笑了笑,道:“然後,有一日朱宗主突然恢複了修為,識破了師尊的偽裝,惱羞成怒,與師尊大打出手,並當場放言要將師尊抽筋剝皮,取他狗……”
頓了頓,考慮到小師弟也在一旁,便改口道:“取他性命。”
商清正提出疑問:“二師兄你是怎麼知道的如此詳細,難道是師尊親口告訴你的?”?
“自然不是。”
孟庭州換了個坐姿,斜倚在靠背上,笑得高深莫測:“是我親眼所見。”
迎著師弟師妹們質疑的目光,孟庭州將手中折扇一收,悠悠道。
“那時師尊見話本子裡的少年天驕遊曆四方通常都有一二好友相伴,便讓我同他一起易容改裝,遊曆秘境。所以這件事我是全程參與,親眼目睹的。”
“那你怎麼還好好活著?”季希音驚詫不已,陰陽怪氣道:“朱宗主沒將你當場滅口?”
“那自然是因為……”
孟庭州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迎著小師弟期待的目光,淡定開口道:“自然是因為師尊講義氣!”
“事情敗露以後,師尊與她大戰了一場,給了我逃跑的時間。事後麵對朱宗主的逼問,也十分仗義的沒有供出我來,一力承擔了朱宗主的怒火,我才得以逃脫。”?
“所以,這就是你這些年一直躲在魔域,不敢回仙門地界的緣故?”季希音一針見血道。
“話可不能這麼說,我那時……”
正當說的興起的時候,一道白衣倩影悄然出現在眾人身後。
“二師弟。”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幽幽響起。
孟庭州嚇了一跳,手中的折扇“撲通”一聲掉在桌麵上,條件反射的站起身,有些心虛的喊道:“大師姐。”
雲溪的目光在各位師弟師妹臉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藺元臉上。看著小師弟亮晶晶的眸子,默了默,沉聲道:“小師弟年紀還小,不要和他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是。”孟庭州鬆了一口氣,繼續坐下。
雲溪走到藺元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淡聲道:“小師弟,天色不早了,早些回房休息吧。”
說罷,又看了一眼其餘的三個師弟師妹,囑咐道:“你們也早些回房修煉。”
此時已月上中天,時辰確實有些晚了。
雖是不舍,藺元還是乖巧的起身,與三位師兄師姐道彆後,跟著大師姐走了。
回院子的路上,藺元敏銳地察覺到,大師姐的心情似乎很不錯。
往日冷冽的眉眼,在月色的映襯下,柔和了兩分,眼中經年不化的霜雪也融化了些。
行到岔路口,雲溪止住了步伐。
前方一左一右立著兩座小院,左邊那處是藺元的,右邊是雲溪的。當初挑選院落時,藺元特的選了一處離大師姐最近的。
不過往日大師姐多是歇在掌門大殿,甚少回自己的院落,怎麼今日竟和他一起回來了?
難道是因為師尊回來了的緣故?
雲溪揉了揉小師弟的腦袋,溫和道:“早些回去休息吧。”
說罷,便邁著輕快的步伐,伴著清風與明月,姿態嫻雅地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藺元看著大師姐離開的背影,再一次意識到,大師姐今天的心情確實很好,連帶著摸他的次數都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