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福莊園(1 / 1)

爆炸發生的一瞬間,周圍的植物全部湮滅。

強大氣浪輕而易舉就擊穿盔甲護體,把我重重地拋出去。

靈魂仿佛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我對身體各處的感知迅速流失,整個人越來越輕,最後隨著輕微的一聲“哢嚓”,靈魂終於脫離軀殼。

我飄在上空,正好可以把狼狽不堪的爆炸現場全部收入眼中:

以我為中心的地方被炸得稀爛,峻黑的泥土和倒塌焦黑的林木向外延伸五十米,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坑洞。遠處是一望無際的森林和綿延不絕的山脈,這裡荒無人煙,剛才發生的爆炸沒有波及到任何一個活物,正好符合我幻影移形前對目的地的唯一要求。

就是這個情況肯定不會有人給我收屍了。

我有些遺憾,但是在淡淡的憂傷中又感到一絲詭異的合理———畢竟作惡多端的壞人就應該得到悲慘的結局,不是嗎?

上輩子經曆的事情像一部電影在我腦海中連續播放,最後停留在六月陽光明媚的霍格沃茨,英俊的黑發少年站在廊橋下衝我憤怒質問的那一幕:

“你也要像他們一樣嗎?張口閉口都是純血和榮耀,畢業後跪著親吻那個沒鼻子無臉鬼的腳尖,然後成為一個殺人犯?!”

那時的我抱著高高的書堆,需要仰著頭才能看得到那個紅金色的身影,被攔下時滿腦子都是實驗和被打擾的不快,下意識嗆聲回去:“那又怎麼了?——我爸爸媽媽是不會殺人的。”他們隻是認同純血至上的觀念,又不一定會殺人。

西裡斯目瞪口呆,臨走前狠狠地撞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蹲下去一邊收拾著散落一地的書,一邊扭頭惡狠狠地剜了一眼那個再也不會回頭的人。

……“真是個沒禮貌的家夥!”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一定不會再選擇這條充滿罪惡與鮮血的道路。

我仰起頭,陽光透過雲層勻均灑在臉上,乳白色的靈魂已經開始漫漫變淡。我就要消失了。

但在徹底消逝在這個世界前,我隻剩下最後一個遺憾———

如果能重新選擇一次,我絕對不會當食死徒。

不知道是不是梅林聽到了我的心聲,一股巨力突然從身後傳來,猛地把我吸進一個無形的漩渦之中。

身體不斷下墜,靈魂漸漸失去感知,最後落入一個柔軟而溫暖的懷抱。

鼻尖傳來一陣植物的清香,耳畔的鳥叫聲逐漸變得清晰,掌下傳來的模糊觸感也在腦海中緩緩清晰。

…是一本很有分量的書。

我迷迷糊糊地想,下一秒就條件反射地乾嘔一聲。

剛才那一下實在是太刺激了。

陽光透過玻璃折射,穿過茂密枝葉空隙灑下一陣光暈。我下意識抬手遮了遮,然後就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現在的手比我死前足足小了一圈!

我忽視掉心中湧起的詭異熟悉感,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這雙手保養得很好,沒有褶皺和裂痕,看起來手主人的家境應該不錯。

我又開始謹慎地打量這具軀體現在暫時身處的地方。

眼前的置物架整齊排放著密密麻麻的盆栽,熟悉的s型石椅就被我坐在身下,盛開的鈴蘭吊在半空,我抬頭就能看到被花楸樹擋住一半的天馬雕像,細心聽還能聽到被近處鳥鳴所掩蓋的流水聲。陽光在整個由玻璃建造的花圃房中肆意穿行,就像我夢中的場景。

這裡是…馬爾福莊園。

心底沒由來地燃起一陣顫栗。我連忙丟下手裡的東西,手忙腳亂地跑到花圃的玻璃前,滿懷希冀地和玻璃裡的人對上視線:

一個大約十一二歲的女孩正站在玻璃前。她的鼻子小巧而挺撥,嘴唇豐滿又水潤,比同齡人更纖瘦的身材更是給她增添了一股柔美的氣息。

微卷的棕色長發斜編成一條麻花辮垂在胸前,潔白的絲綢禮服因為剛才激烈的動作而有些微微發皺,蕾絲周圍的金絲在走動時隨步伐快速地上下浮動,折射出細碎的光影。

而在奪目光芒的中間,被光所包圍的女孩就像是降臨人世的希臘神女。

她眼裡原本的失魂落魄在看到玻璃倒影短短一瞬間被驚喜所衝淡,好像突然得到了什麼失去的珍寶。

看著這身熟悉的衣服,我一時悲喜交織,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當下的情況,最後隻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我抬手摸摸對麵玻璃裡與自己擁有相同五官的女孩,回想起自己過去蓬勃朝氣的歲月,心裡忍不住湧起一陣複雜又酸澀的情緒———

你好啊,十一歲的夏梅黎安。

*

短暫的感概過後,我才反應過來,扭頭環視四周:

這裡是1972年夏天的馬爾福莊園,黑魔王開始遊說純血家族的第一站,也是我未來成為食死徒的命運的開始———在這場宴會上,艾爾頓和伊蓮娜確定了自己的立場。

我咬了咬下唇,眼神中的情緒慢慢褪去,最終隻剩下堅定與決心。

…我一定要改變這一切。

來不及等待,我急衝衝地回椅子那邊拿書,打算去交際廳看看情況。其實在心底最深處,我仍然不願相信父母上輩子是真心願意殺人的:要是他們隻是被欺騙了呢?要是他們還會回心轉意呢?沒有人生下來就是劊子手的。

不管怎樣,我總要試一試。

我這裡跑得飛快,沒注意拐角那裡也有個人正在過來,於是狠狠地撞了上去,兩個人都摔在了地上。

十一歲的西裡斯揉揉屁股,臉上掛著不快的表情,毛絨絨的黑色卷發柔軟地垂在額前,眼角溢出一絲疼痛的水光。他正要看清那個冒冒失失撞上來的家夥,就被對方撲上來抱了個滿懷———

我激動地用力抱緊了西裡斯。

天知道我有多感謝他。

他讓我改變了想法,讓我有機會回到過去重新挽救這一切。想到這,我忍不住拍拍他的背,給出上輩子沒給過的肯定:

“哦,西裡斯!很高興見到你。裡麵的椅子沒人,你可以放心坐。另外我得說一句——你做那些事實在是太棒了!去他媽的純血至上!”

厚重的書本拍在背上,西裡斯白眼一翻,差點又一口氣沒上來。

耳畔響起的是一個陌生的嗓音,女孩身上有一股好聞的淡淡的熏香,側臉的絨毛在陽光下根根分明。她壓在他身上,耳邊的碎發一晃一晃輕掃著他的臉頰,溫熱的氣息似有似無地縈繞在耳旁,隨著主人氣息的變化而時重時輕。

西裡斯的耳朵立即紅了。

女孩興奮地嘰嘰喳喳地匆匆講了一通話,然後又飛快從他身上爬起來,就像一陣風迅速離開了他的視線。

我風風火火地離開了,隻留下坐在地上屁股生疼的西裡斯。

他回憶了一下剛才女孩的樣貌,確定不認識這個人後,新的疑問頓時塞滿大腦:她是誰?她認識我嗎?她為什麼會對我說這番話?

等等、、?她好像是在說她也不喜歡黑魔王?!

發現同類的快樂後知後覺地湧上心頭,十一歲的西裡斯頭一次和朋友以外的人想法達成一致,一時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雀躍的心情。

他忍不住捋了捋頭發,麵上揚起一陣興奮的紅暈,灰色的眼睛一時亮亮的。西裡斯又回想起那張陌生的臉龐:她的眼睛像一汪清澈的泉水,她的臉像剛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光滑,她笑的時候會讓人想起陽光下的小雛菊———按理說,這樣的人他怎麼會沒有一點印象呢?

但奇怪的是,他的腦海中的確沒有絲毫關於剛才那個女孩的記憶。

不管怎麼樣,他都一定要認識這個對他胃口的姑娘。西裡斯拍拍褲子上的灰站起來,然後靈光乍現,突然想起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這個人還沒給我道歉呢!

*

等我趕到的時候,大人們已經散了,空蕩蕩的交際廳隻剩下幾個孩子在聊天或者品嘗美食。

甜品架子旁邊站著我還算熟悉的一個女孩。我走上前去,拍拍對方的肩膀:

“嗨,羅爾。你知道我父母在哪裡嗎?”

厄莎·羅爾立即放下手裡吃了一半的蛋糕。她有一頭黑色的短發,搭配上黑色閃片的小短裙,神秘優雅,讓人一見到她就能聯想到高塔上的巫女。

她看上去因為我主動搭話而有些吃驚:“下午好,皮利維克。”說完後,羅爾忍不住用一種看八卦的眼神揶揄地看著我,發現我還是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懵懂樣子,心底一陣糾急,最後忍不住開口問我:

“你知道你父母剛才想把你介紹給沃爾布加·布萊克嗎?結果你和西裡斯·布萊克居然都不在!———你不知道他們幾個人看上去有多生氣。”

…上輩子有這回事嗎?

“呃,我剛才在看書。”我隨意找了個借口,滿不在意地回答,眼睛不住往四周瞧,觀察路過的人是不是艾爾頓或者伊蓮娜中的一個。

羅爾頓時露出了然的神情,她看上去有些看熱鬨落空的失望,但還是好心地提醒我:“大人都去二樓談事情了。你最好不要現在過去。”

我哪管得了那麼多,得到了準確消息立馬朝樓梯跑去,對身後擺擺手感謝道:

“謝謝你羅爾——沒關係,我就是想問個問題,在外麵等的時候剛好可以看書。”

羅爾看著我迅速消失在旋轉樓梯後,小聲搖頭嘀咕了一句:

“拉文克勞。”

沒想到沒一會兒我又掉頭回來了。

我看著麵前因為被現場抓包而微微臉紅的女孩,有些踟躕,最後猶猶豫豫地開了口:“你覺得今天他們講的話怎麼樣?”

羅爾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她有些不屑地揚起下巴:“我和彆人一直都是堂堂正正地比較。僅僅因為血統就把其他人的成績全部否定,這也太可笑了。”

我一顆心頓時收回肚子,鼓勵地拍拍她肩膀,給了她一個擁抱,自言自語地說:“很好,很好,你的想法很對,一定要繼續保持下去。”

厄莎·羅爾呆呆地保持著雙手高舉碟叉的姿勢,目送我再次迅速消失在她眼前。她的眼睛裡全是不解和疑惑———皮利維克,呃、今天是怎麼了?從剛才突然找她講話開始就變得奇奇怪怪的。

*

奇怪其實很正常,因為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我和羅爾都不算很熟悉。隻知道對方在分院時去了斯萊特林。

但是今天和她搭話的原因也很簡單。

她是除了我之外,唯一一個試圖反抗過的食死徒。

上輩子我成為食死徒後也是偶然聽彆人提起過,她在畢業後跟著父兄一起成為食死徒,然後在一次出任務的時候突然發瘋,說什麼也不願意對任務對象施咒。

在那以後,她就一直不願意出任務。

之後再次聽到羅爾的消息,就是她在試圖放走卡拉多克·迪爾伯恩的時候被埃弗裡一擊斃命。

對於這個可敬又同病相憐的姑娘,我還是沒法放任她走向原定的悲慘結局。

二樓的書房是走廊最儘頭的房間,爬上來後第一眼就能看到那扇醒目的厚重大門。雕花工藝的木製門不僅隔絕了彆人探究的目光,更把門內的交談聲牢牢地鎖在房間裡。

我四處尋找能夠藏身的地方,最後選擇貓在門口一個大花瓶後麵,又覺得不保險,給自己施了個隱身咒。

掛在手臂上的珍珠小包並不單單隻有裝飾作用,裡麵施了無限延伸咒,相當於一個30平方米大的房間。我從裡麵掏出一個全身漆黑,細長光滑,從外表看就像瓶子一樣的東西。

這是我11歲做的最初版竊聽器。

我杖著上輩子後來的經驗在上麵簡單補了幾刀加強陣法,接著把瓶底的那段貼在牆上,揮動魔杖輕聲念出一句咒語,耳朵貼著的那段就傳出幾人模糊的交談聲:

“……你把我們叫到這裡到底想乾什麼?”

一個威嚴的男聲隨之響起:“我還以為剛才我們就已經達成了共識。”

我知道這個聲音是誰。盧修斯·馬爾福的父親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馬爾福家如今的掌權者,黑魔王在斯萊特林學習時的同學,也是他的鐵杆支持者。

最開始講話的男人聽到這個回答後顯然有些憤怒:“誰會和你這個瘋子達成共識!你不是不知道他的底細———他也是個混血!他現在居然鼓動你們去驅逐混血和麻種,你不覺得可笑嗎?”

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不為所動。

他的聲音平穩有力,卻總是喜歡拉長後音慢吞吞地講話,聽起來像祭祀時吟唱的歌謠。

“湯姆有著無人企及的強大天賦,在霍格沃茨的時候你們都應該已經見識過了———沒人能夠在這方麵擊敗他。如果有人能帶領我們走向那個渴求以久的未知境界,那個人隻可能是他。”

“你們真的是瘋了———”竊聽器裡傳來一陣刺耳的摩擦聲。書房的門從裡麵一下拉開,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滿麵怒容大步流星地踏出房間,從我身邊離開時帶起了一陣風。

我把亂跑的裙角重新都拉回來。

耳畔雜亂的人聲裡又傳來一道椅子拉開的聲音。

“…伊蓮娜,你也要離開嗎?艾爾頓都還沒動呢。”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語氣不善。

聽到熟悉的名字,我立即停下手裡的動作。心一下子揪緊,豎起耳朵仔細聽房間裡傳來的動靜。

母親語氣很平穩,我能感受到她藏在其中的怒氣。

“我怎麼樣和我的丈夫有關係嗎?難道我現在姓皮利維克,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了嗎。”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但如果你想要和那群自甘墮落的純血叛徒待在一起,如果你希望你的女兒以後……就像那個小子一樣的話——”

馬爾福聲音突然輕了起來,像一條伺機而行的毒蛇盤踞在周圍,隨時可能張開嘴巴朝你噴射毒液。

“…那麼你現在就可以離開。”

他輕輕地吐氣:“你有很高的天賦,無與倫比的天賦,非凡的陣法才能。伊蓮娜,黑魔王很看重你。他珍惜一切有才華但暫時身處困境的巫師。不要在平庸的事業裡浪費你的才能,我們能給你的是彆人一輩子也給不出的條件。你也彆著急回絕我們,好好再考慮一下。”

“…”

他們剛才為什麼會提到我?

我壓下滿腹疑問,整個人往牆麵再靠近一點,想要聽得更清楚一點。

母親顯然是被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口中的事情威脅到了,我不知道他們突然壓低聲音的時候說了什麼東西。心臟突突地緊張跳動著,握著竊聽器的掌心也溢出一層溫熱的汗漬。…會是讓父親母親選擇成為食死徒的那個原因嗎?

房間內,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抬手示意大家安靜。

他眼神銳利,緩緩轉身四處感受魔力波動,最終注意力落到了一個放著書架的角落。上麵的牆紙已經有些剝落,金色的陣法輕微地閃爍一下,繼而重新消失在空氣中。

應該是施咒者短時間心緒波動太大導致。

馬爾福冷冷勾起一個笑容,從袖中取出魔杖,一步一步朝書架方向走過去。

一隻手突然伸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他停下腳步,扭頭一看,發現是在斯萊特林讀書時的同窗好友艾爾頓。

艾爾頓·皮利維克從沙發上站起來,巧妙地利用身體擋在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和書架中間,錯開他的視線,“讓我來吧阿布。你知道我最擅長這種東西。”

馬爾福眼中有些狐疑,最終還是壓下了親自追查的欲望,偏頭示意對方過去查看。

接到指示後,艾爾頓開始動作,他移開書架,蹲下去摸了摸牆壁上留下的印記,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收回目光,衝馬爾福搖搖頭。

“…估計是趁機混進宴會的反對者。人已經跑了。”

裡麵持續陷入一片沉寂,久到我的腿都蹲得有點麻了。

我猜測他們已經發現了竊聽器,正打算下一步行動時,走廊的樓梯就傳來一陣聲響。

有人上來了。

真是禍不單行。我暗罵一聲。

“皮利維克小姐?皮利維克小姐?你在嗎?”

是盧修斯·馬爾福的未婚妻納西莎·布萊克!

雪紡紗裙角已經在走廊拐角處露出一個小角,她就要上來了。

我眼神一動,立即想到了一個絕佳的解決辦法。

宴會已經結束,男生大多都在院子裡玩耍。窗外很熱鬨,一些男孩正在打著魁地奇,“嘿,快扔給我!小心點遊走球!它好像朝窗戶過去了。”

我解除隱身咒,正對著窗戶,“遊走球飛來——”

呯!

上來找人的納西莎目睹了整個過程,她急忙衝上來,接住倒下的我,“你還好嗎,皮利維克?”

我摸摸額頭,感覺已經腫起了一個包,搖搖頭:“我很好,謝謝你布萊克小姐。”

地上的遊走球在走廊一頓亂竄,一連打翻了好幾個花瓶。

納西莎立馬抽出魔杖,製止住失控的遊走球。確認好我沒事後,她衝到窗口狠狠教育了一頓那幾個打魁地奇的男孩。

男孩們一哄而散。

裡麵的人也被外麵的動靜驚到了,以大馬爾福為首的一行人烏泱泱地從書房裡走出來,拐過彎,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地上,額頭上還被砸出一個大包的我。

“愈合如初!”

伊蓮娜立即衝過來,她動作輕柔地扶起我,一邊詢問我現在感覺怎麼樣,一邊質問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為什麼離房子這麼近的地方還有人打魁地奇!”

艾爾頓也從人群後麵鑽出來,從地上撿起我的書,拍了拍上麵的灰塵,塞到我懷裡。

大馬爾福打量了一下窗戶和書房的距離,視線對上埋進父母懷裡的女孩。他緩緩開口,用一種拖得又長又慢的腔調詢問我:“你一直都在這裡嗎?皮利維克小姐?”

我點點頭。

“你有聽見什麼奇怪的動靜嗎?”

我搖頭。所有情緒在這雙清澈見底的淡藍眼睛中無所遁形,女孩滿眼茫然,眼底還有疼痛而溢出的亮晶晶的水汽,“我在看書。外麵太吵了,我就給自己施了閉耳塞聽咒。”

窗戶與書房中間隔著一道牆角,視線會被阻擋,並且對方有備而來,怎麼又會讓一個十一歲的小孩發現異常。

思及此,馬爾福臉色黑了下來。但很快,他想到了黑魔王的囑咐,收斂好神情,看我的眼睛也帶上了幾分假模假樣的慈愛笑意。

“今天的事我深感抱歉,希望你能夠原諒阿米庫斯的冒犯,皮利維克小姐。我和你的父親是多年的好友,盧修斯也在家裡提過你———現在一看,你果然是個勤快又聰惠的小女巫。馬爾福莊園還有很多有趣的地方你沒去過,待會讓多比帶你到處逛逛吧。”

伊蓮娜臉色有些差,她強硬地把我摁進懷裡,語氣生硬地回答:“很抱歉,我想我需要打斷一下。我的女兒受到了驚嚇,她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回家休息。”

我偷偷看了一眼父親,發現他也一臉凝重。

“阿布,今天就先到這裡吧。我們回去會好好考慮那件事的。”

見我們堅持,阿布克薩斯·馬爾福也沒有再攔,稍後我們就借用馬爾福家的壁爐回到了皮利維克宅。

伊蓮娜第一時間給我處理傷口。

她拉著我坐在沙發上,輕柔地觸碰額頭上的傷口。艾爾頓沒有選擇跟我們一起坐下來,他倚在沙發背上,看著我們手上慢吞吞的動作,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靠背,直到我的額頭被一層厚厚的藥膏完全遮住,他才開口:

“夏梅黎安,跟我去書房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