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馬爾福家的地牢。

不是因為幽閉恐懼症,也不是因為空氣中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而是裡麵關押著我的同學們。

說實話,你絕對不會把一塊還在喘氣的血塊和學生時代見過幾麵的人聯係在一起。

但一旦聯係上,你就沒辦法繼續把他們單純地看作畜生一樣宰殺了。

這對一個食死徒來說是格外嚴峻的職業挑戰。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和父母都是負責製作黑魔法用具的後勤人員。和隔壁做魔藥的斯內普一樣,我們是寶貴的人才資源,向來不需要摻合這些糟心事。

直到小巴蒂摻合進來,向黑魔王建議用地牢的人試驗新出的魔法用具。

人的每一個細胞爆炸會產生多大的威力?人體完全脫水需要多長時間?人失去神經能活多久?

隻用短短一個下午,我就全部見識到了。

看著麵前的一幕,我突然從心底湧出一陣強烈的願望,希望我從來都沒有製作魔法器械的天賦。

其他人還在收拾殘局,小巴蒂踢踢腳邊一個看不出原來麵目的肉坨,終於露出一個微笑,滿意地誇讚我:“皮利維克,你做的不錯。”

這句話好像啟動了什麼開關,我丟下記錄本,慌亂地手腳並用爬上樓梯,逃離了地牢。

守在出口的人詫異地看著我,眼神微微向下,流露出一絲嫌棄。

我順著視線下看,這才發現我吐了一身。

*

再次回到地牢,是為了麥金農。

她被抓到了。食死徒們想要借這個機會震懾鳳凰社,於是她就不能跟其他人一樣死得那麼容易。

萊斯特蘭奇和特拉弗斯天天對她練習鑽心咒。我去看過一回,麥金農已經控製不住麵頰肌肉,口水鼻涕眼淚橫流,哪裡還有威嚴的格蘭芬多級長的影子。

於是我動了惻隱之心,把麥金農要了過來,作為我新品的試驗對象。

其實並沒有所謂的新品,我就是想放走麥金農。在霍格沃茨的時候她幫過我一次,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沒有辦法放任她在我麵前被炸成一灘肉泥或者成為一個整天流著口水的傻子。

也有可能我隻是單純厭倦了這種宰殺的生活。

不管怎麼說,麥金農都已經坐在了我的床鋪上,眼神複雜地看著我給她上藥。不知道是痛恨我誤入歧途,還是欣慰我迷途知返。

我給了她一根魔杖。這是‘實驗品’的魔杖,本來應該跟著屍體一起銷毀,但被我偷偷藏起來了一根。

她摸了摸魔杖,眼圈突然紅了,顯然是認出了魔杖先前的主人。

我告訴她,今天我會讓‘麥金農’死掉,然後同時還會有一批實驗品的屍體要運出去銷毀,她可以藏在裡麵一起出去。

我們一起商量流程,又補充了一些細節。我看到麥金農眼睛亮亮的,眼底重新燃起了希望。

*

然而我還是低估了小巴蒂的警惕心。

這個剛從霍格沃茨畢業一年就成為黑魔王左膀右臂的年輕人,有著超常的敏銳和洞察力。

他提著軟肉一樣的麥金農踹開了我的門。

血跡從走廊一直延伸到我的房間,小巴蒂呯地扔下屍體,上前幾步掐住我的脖子摁在牆壁上。

我的腳完全懸空,強烈的失重感讓我忍不住拍打著他的手。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死?”他的聲音帶上不易察覺的一絲顫抖。

捏住脖子的手逐漸收緊,氧氣慢慢地從肺裡流失,耳朵傳來一陣嗡鳴,我的眼前出現了大片白光。就在窒息前的一霎那,他突然鬆開了手。

我撲在地上猛烈咳嗽,推開了小巴蒂試圖扶過來的手,拚命向後躲。

他的臉色馬上冷了下來。

小巴蒂按住我的肩膀,以一種強硬的姿態把我從桌子底下拉出來,同時在我耳邊警告:“夏梅黎安,下次你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了。好好效忠黑魔王,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做任何背叛我們的事情。”

我哆哆嗦嗦地等待他起身,看著這個現在比我還高半頭的鄰家弟弟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長成了陌生的樣子。

看著他冰冷的眼神,我覺得他剛才真的可能有一瞬間想殺了我。

*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呢?

我想,那大概是一年級的假期。

父親和母親突然間變得很忙,家裡經常見不到他們的身影。母親把我送到克勞奇家,希望和謁的鄰居可以幫忙照料一下孩子。

克勞奇太太是個溫柔善良的女人,她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了請求。

我和小巴蒂從小一起長大,我來克勞奇家過暑假,最開心的就是他了。

他比我小四歲,遠沒到可以到霍格沃茨學習的年紀。但他偏偏就是要纏著我問東問西,讓我教他魔法,讓我跟他說發生在學校的事情。

我起先不想認真教他,隻想用幾個沒有危險性的咒語打發他。但他學得很快,假期快要結束時就已經學完了快半本一年級咒語書。

我一時大為震撼。

現在想來,那時候他的天賦就已經初步顯現了吧。

我在克勞奇家的小日子過得十分滋潤。溫柔的克勞奇夫人天天給我投喂美食,嚴肅的克勞奇先生雖然經常加班,但也會偶爾叫我過去檢查功課。

至於小巴蒂,他幾乎要黏在我身上。成天追著我屁股跑,我偶爾煩了就自己躲起來看書。這樣的日子過了快一整個假期,我竟然也不覺得想家。

就當我以為我要在這裡待到開學的時候,克勞奇先生突然在某一天加班到深夜。等他回來時,他對我的態度就發生了巨大轉變。

“讓她走!叫那家純血瘋子把他們的女兒帶走!”

自那之後,小巴蒂就被敕令禁止和我講話。而克勞奇先生回來的時間也變得越來越晚,有一次甚至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家。

克勞奇夫人待我也沒有之前那麼熱忱了。她時常用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溫柔地注視我,好像在無聲地對我道歉。

這樣難熬的日子又過了幾天,伊蓮娜就把我接了回去,而我回家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參加盧修斯·馬爾福的成年禮。

我身上穿著加急定製的禮服,脖子掛著沉甸甸的珠寶,混在純血女孩中間就像隻誤入天鵝群的企鵝。

馬爾福和黑魔王站在人群最醒目的地方。

黑魔王大肆誇獎這個剛剛畢業的年輕人。他的父親、母親、未婚妻都站在他的身旁,為黑魔王獨一份的青眼而為他感到驕傲。

那時的黑魔王還算是個英俊的男子。

他幽默風趣,善解人意,魔力高強,足智多謀。

他和純血家族相談甚歡,他讓有能力的混血巫師敞開心扉,他還喜歡和我們這樣的小巫師相處。

但是我卻不喜歡他。

可能是對於太過完美的人本身存在畏懼,我並沒有和其他孩子一樣圍上去,而是跑到花圃裡找了個地方看書。

我就在這裡遇到了另一個在宴會上無所適從的男孩。

在黑魔王的追捧者當中,布萊克家族的忠誠絕對是頭一份的。他們家對純血的追求已經狂熱到要近親結婚以保證血統的純淨。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極端的環境同時也容易滋生另一個極端的孩子的原因:

西裡斯·布萊克,一個與他的父母完全相反的孩子橫空出世。

所以當那頭黑發岀現在眼前時,我立馬把書放下了,沒有什麼特殊的原因,隻是單純因為———

他實在是太出名了!

在和我同齡的孩子還沒有被潛移默化地灌輸純血至上觀念的時候,西裡斯出名的原因比起今天並沒有那麼高大上,隻是因為他居然敢反抗父母到這種程度。

能不顧家族傳統,去與家族對立的格蘭芬多學院學習,他是所有老牌純血家族出身的巫師中的頭一份。

拉文克勞塔與格蘭芬多塔隔空相望,兩個學院排課也不在一起,所以我一直沒有機會見到這位名人。

濃密的枝葉遮住了我的身形,當西裡斯想過來坐下休息一會的時候才發現這裡已經有人了。

他有些驚訝,下意識倒退了幾步。但想起交際廳裡令人作嘔的氣氛,他隻短暫猶豫了一會就認命地坐在椅子另一端。

我借著書本的遮擋好奇地觀察他。

西裡斯有一頭漂亮的黑發和灰色的眼睛,和我、小巴蒂都不一樣,是很特殊的顏色,據說是他們家純血的象征。

他的小腿和手臂被包在修身的西服下,隻能看出來很結實。我聽說過他的魁地奇打得很好。

我自以為我的打量很隱蔽,但男孩淡淡紅暈的耳朵和飄忽不定的眼神出賣了他。

這種完全不帶任何惡意和目的的眼神讓他有一種奇怪的瘙癢感。他急於尋找一個話題打破這種氛圍,然後西裡斯才發現一個尷尬的問題,他不認識這個姑娘。

這很正常。我不喜歡參加宴會,將來能出現在一係列純血聚會上也完全是因為父母的要求。

比起看他們爾虞我詐的演戲,我更喜歡搗鼓我的器械。

但是我也沒有看彆人尷尬的習慣,所以我主動朝對方伸了手:

“你好,我是夏梅黎安·皮利維克。”

西裡斯也順勢伸手,兩個孩子的手掌微微碰了一下:“我是西裡斯·布萊克。”

然後,兩人之間又重新陷入沉默的狀態。

西裡斯清了清嗓子:“那個,你在看什麼書?”

我舉起書,向他展示封麵上光芒四射的巨大單詞——《魔法與魔法用具》。

他又沉默了,可能對這方麵沒有什麼涉及,於是又提起了另一個話題:

“他們都在裡麵,你為什麼不進去?”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既然同為偷偷溜出來的家夥,不回去難道不就隻有討厭聚會這一條理由嗎。

“我不想聽他們講話。”不想聽他們互相寒暄來搪塞去,太虛偽了。

他卻眼睛一亮,激動地對我說道:“你也不喜歡聽他講話對不對?什麼純血至上,什麼泥巴種偷了巫師的魔法,巫師社會應該隻有純血巫師,隻有他們這些人被洗腦了才聽得進去。我有一些出身麻瓜的朋友他們照樣學得很好,而且麻瓜的東西並不是一無是處的!”

我眼神帶上了幾分驚悚,震撼於他竟然可以對著一個陌生人吐露心聲。要是坐在這裡聽他講話的是一個純血至上的熱烈追捧者,回頭給他父母告上一狀,他肯定又要挨打。

思及此,我放下了手裡的書,認真地對他說:“你的意見很大膽,嗯…至少在這個環境裡你可以考慮謹言慎行,畢竟……”

我示意他看向交際廳。

西裡斯立即明白了,他的眼睛刷地亮起來,應該是已經在心裡把我當成了想法一致的同伴。

我一時頭疼,我不喜歡誤會,但是這個情況也不好解釋。

就比如我同意他對麻瓜出身同學的學習能力的看法,拉文克勞的確有很多優秀的非純血。但是如果我父母希望我遠離非純血的同學,我也會照辦。

於是我索性選擇什麼都不說,反正按照他討厭純血家族的程度,下次在聚會上就見不到他了。

我隻能祝福他在與家族背道而行的路上能少遭點難。或許他能夠堅持下去證明自己是對的呢。

我想。

然而現實總是這麼充滿戲劇性,將來的某一天,另一個與家族背道而馳的孩子也走上了這條路。

在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巴蒂·克勞奇宣布與黑魔王抗爭到底的第十一年,十七歲的小巴蒂·克勞奇正式加入食死徒,成為我的同事。

*

所以當我打開窗戶卻發現一個不應該出現的人時,我已經能夠淡定地接受事實了。

“好久不見,皮利維克。”

西裡斯熟絡地和我寒喧著,眼底卻沒有任何舊友重逢的喜悅。他快速擊飛我的魔杖,又補上一個封舌鎖喉咒。

細長的魔杖直直捅住我心臟上方的軟肉:“快!轉過去,兩隻手都舉起來!彆想著把人叫過來。”

我順從地照辦。

他們今天應該是來救人的。麥金農是鳳凰社核心成員,一定會有鳳凰社的人來救她。

隻不過我沒想到會是西裡斯。

上次和西裡斯不歡而散還是六年級的事情,我們為各自認定的選擇吵得不可開交。

自從麥金農死後,我就暫停了一切實驗,哪怕小巴蒂對我抽出魔杖,我也不想再殺人了。

偏偏是在這麼狼狽的時候遇上對方,我有些難堪地咬住下唇,但轉念一想,今天晚上如果能夠幫到西裡斯,多救走幾個被虐待的可憐人,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西裡斯見我轉過身,快速地給我施了個石化咒,扛著我跳窗逃進了花圃。

還是那個熟悉的花圃,我下意識往南麵看去,我當時就坐在那個石椅上看書。

西裡斯也意識到了,他的眼睛閃過一絲怔愣,隨即被嫌惡所替代。他焦急地踱步,等待同伴過來會合。

他們動靜不小,沒一會整座莊園都燈火通明,乒乒乓乓地施咒聲此起彼伏。

我有些擔憂,不知道小巴蒂會不會又阻止成功,畢竟他很聰明,不會連一點蛛絲馬跡都發現不了。

再過了一會,詹姆斯·波特和一位穿著綠披肩的女士一起趕到了。他們把幾個傷痕累累的鳳凰社成員放在地上。

波特憤怒地說:“馬琳死了。他們把她殺了!還有好多人,麻瓜出身的巫師、混血的巫師、他們殺了好多人!”

我知道那裡有什麼,有被施咒過度的瘋子,有割掉手腳隻剩頭顱的人,還有被我的實驗炸得血肉橫飛的肢體。我下意識垂眼,卻忘記中了西裡斯的石化咒,睫毛硬生生卡在那裡,隻能看著麵前麵容蒼白的三人一齊露出憤怒又傷痛的神情。

綠披肩女巫及時打破了悲傷的氣氛:“吉迪翁和德達洛還沒回來。”

他們三迅速對視一眼。

西裡斯率先走過來,一把扯過我的衣領,灰色的眼睛冷冷盯著我,像是一頭狼提前鎖定了獵物:“好好待著,彆想著逃跑。待會就用你和你的劊子手同夥做個交易。”

我有些想笑,心想著‘我又不會跑’,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石化咒影響的原因,我的嘴角像灌了鉛一樣重。

我迷茫地看向夜空。

西裡斯他們在等,我也在等,我們都在等待最終判決落下。

*

這個時刻很快就到來了。

一隻混身晶瑩的海豚遊進花圃,裡麵傳出一個中年男人焦急的聲音:“———吉迪翁死了!快用門鑰匙把其他人先送走!”

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

不但意味著他們又失去了一個同伴,還宣告著拯救人質計劃的最終失敗。

在場三人中最年長的就是那位女巫,經曆過短暫衝擊後,她迅速做出決定:“快把這些人帶走,留下兩個人接應迪歌。詹姆斯你走,莉莉懷著孕,她需要你。”

她把脖子上的項鏈拆成長長一條交給波特。每個人抓住一處,接著念出咒語。

花圃的門驟然炸開,食死徒已經趕到了。

“Portus(門托斯)!”

“————Finite Incantatem(咒立停)!”

門口傳來一道冰冷且熟悉的男聲。我僵硬地轉動眼睛,果然是小巴蒂。

他整個人仿佛剛從水裡撈岀來一樣,白色襯衫上暈出幾道血痕,明顯經過了一番惡戰。魔杖高高舉起,對準法陣中心。

但門鑰匙已經開始運轉,波特一行人下一秒就消失在我們眼前。

於是小巴蒂·克勞奇轉而憤怒地盯著西裡斯,準確的說,是他抵在我心口的魔杖。

“滾出去!不然我就給她一個四分五裂!”西裡斯掐著我的脖子,慢慢地往出口方向挪。綠披肩女巫緊隨其後,舉起魔杖防備地盯著小巴蒂。

小巴蒂慢慢地退出花圃,但是依舊沒放下魔杖,用一雙警惕的眼睛注視著我這邊的情況。

“你們要怎麼樣才會放人。”

西裡斯奚笑一聲:“看來這是你的姘頭。”

我努力翻了個白眼,有點想要給西裡斯這張嘴一個四分五裂。他以為誰都像他一樣到處發情,哪裡都有他的女友。

小巴蒂身體一僵,下意識地朝我這裡看了一眼。

小時候和小巴蒂相處留下的印象大多已經模糊,並且一一被這段時間留下的深刻印象所取代。所以當他看過來時,我下意識想到的是:

他不會覺得和我一起被人提起是種羞辱,然後就把我滅口吧。

這古怪的表情一定浮現在臉上、或者眼睛裡,因為小巴蒂的臉色肉眼可見得難看了。

但他顯然沒忘記正事,很快就繼續和鳳凰社的人虛以委蛇。

“…把德達洛·迪歌給我們,我們走後自然會放了這女人。”

“好,你彆動,我去聯係其他人。”小巴蒂假意答應,實則趁著談判的空檔,衝我使了個眼色。

我轉動眼球看了過去。

———他指的那塊地方有個噴泉,奔騰的天馬雕像後恰好有足夠一個人躲藏的空間。

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巴蒂的無聲咒一直很出色,隻要在某個不起眼的瞬間解掉我身上的石化咒,然後趁亂躲到雕像後,我就可以逃脫了。

但是我已經不想做殺人如麻的食死徒了。

我移開視線,假裝沒有看到他的示意。

小巴蒂愣了一下,眼中頓時浮現出劇烈不敢置信的情緒,一時竟然忘記了掩蓋真實想法。他垂下眼睛,眼底濃烈的情緒都被掩蓋在睫毛下,垂在一側的左手攥拳無意識捏緊。

是因為我背叛黑魔王而感到憤怒?還是因為被拿捏了人質不好對鳳凰社的人下手?

我漫無邊際地亂想。

這裡一直僵持不下,另一邊控製住迪歌的食死徒便騰出人手過來增援。

來的還是老熟人。

一個是和小巴蒂一樣經常幫我收拾實驗室的多洛霍夫,另外一個則更為熟悉。我的眼神複雜地看向那個男人。

我的父親……艾爾頓·皮利維克。

他右手拿著一個熟悉的器械,那是我親手研製的定位□□。曾經因為創造一次性報廢七個實驗品的好成績而讓我受到黑魔王賞識。

看到這東西的第一時間,我就明白麵前這個男人做出了怎樣的取舍。

他要把我和鳳凰社的人一起永遠留在這裡。

我死死地盯著麵前的男人,試圖從他眼中分辨出任何痛心和不舍的情感。但是我失敗了,那雙和我相似的眼睛裡隻有即將要抓住頭號純血叛徒布萊克的狂喜。

我的父親不愛我,這本是我早就應該明白的事情。為了偉大的純血事業,他可以把人當作畜生一樣屠殺,自然也可以在特定時候犧牲必要的應該犧牲的人。

*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

從食死徒增援到□□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形直奔向我和西裡斯,一共隻有短短幾秒鐘。

□□緩慢地在我的瞳孔中一點一點放大,近到我能看見上麵雕刻的花紋,我甚至有閒心推測製作這個裝置的時間:應該是我在第一次試驗後做的。

那天沒有控製好爆炸的威力,把人炸成了血沫,所以一直靜不下心來。法陣有些刻歪了,但是並不影響正常使用。

西裡斯愣住了,下意識拉著我一起後退,可惜麵對我研製的定向炸彈,他就算幻影移形到霍格沃茨也沒用。

我愣愣地看著這顆承載我在食死徒職業生涯最高成就的魔法用具。它凝結了身為純血家族後裔、優秀拉文克勞學生、得力食死徒乾將的夏梅黎安究極一生的努力和汗水。

最後竟然也是由它送我上路。

我忍不住向前邁一步,想要離它再近一點。

事實上,我也做到了。

身體重新奪回了掌控權,應該是小巴蒂給我解了石化咒。

感謝小巴蒂。

感謝西裡斯。

我搶了西裡斯的魔杖,然後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前,幻影移形引走了即將爆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