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塵沒有察覺,也不知道。
在帶上那份無法忽視的直白的愛時,衝擊力比他想象的更加強大。
無暇的愛意襲來。
本應該在主的溫池裡成長起來的付喪神,卻對此茫然無措,第一次,猛烈的無法想象的情感直衝衝撲麵而來,他甚至不需要遲疑就能辨彆。
再茫然的外在,本能也會帶著他去追尋明主。
並非成人形態的少年聲音軟下來,充斥著愛意的曖昧氣息衝擊他封閉的心靈,自己克製而下的溫柔迸發。
那一點聲音沒有任何躲藏的可能,悉悉索索的小動作全部顯露無遺,柔情摸索著本就敏感的聽力,飄在耳邊,鑽進心裡,然後握住核心。
直白的刻意行為,貼合而上的手臂,將他完全包裹的身體——明明還沒有他大——眼淚浸濕白綾,痛苦的標記在此刻戰栗。
他抬手,無法看見,仍然準確握住烏塵的後頸,生命氣息再次不停歇跳動,手下的皮肉沒有抗拒。
在被灌輸的理念裡應該永遠占據高位的存在,此刻溫順落在他的手裡,落在一個廢物的手裡。
他摩挲手指間的一點軟肉,烏塵好奇攀附而上的細小靈力觸手探頭點了點指尖。
眼眶忽的酸澀,眼眶溢出液體,阻擋無用,平淡逃避的情緒似乎觸碰到什麼,扭曲著將壓抑的事物提出、揉搓。
他無聲哭泣,靈力觸手慌亂爬到付喪神腦後,心疼地安慰。
“……不要哭。”烏塵看到將雙眼遮蔽起來的白綾逐漸加深,很快禁製被破除,它鬆開滑下,晶瑩的淚珠同時聚集在眼睫。
它閉合,顫抖,瑟縮。
醜陋的前主落下無法消除的印記,讓每一個能看見的存在都知道大和守安定的眼睛無法視物,但現在……打刀感受那份溫柔,他的主、將其摘除。
烏塵試圖舔舐那份痛苦,卻未注意,悄然擦過去撩撥的靈力被牽引著,被動的,付喪神猛地抓住將其插入自己的身體……
“唔……”
他悶哼一聲,又立刻緊咬住下唇。
大和守安定思緒複雜。
這是第二次,是他的選擇。擁有著完全思想靈魂與意誌的他。
這份粘稠扭曲的愛,他感受到了,但捉摸不透的隱藏中,是真實嗎……
如果一定要選擇一個,就這份愛意,為什麼不能是他,不,本來就是審神者的選擇,是對方把眼前的這份愛意擺在自己的麵前。
沒有見到如此情感的自己,逃離了,但是烏塵追了上來,再次將本就該屬於他的愛遞在眼前,而後委屈地誘導著,成為眼前人的刀,成為這個就連相貌也看不清的審神者的刀。
僅僅隻是一份情感的傳遞,就能夠讓負上身如此執著,無法想象,絕對不能夠否定的愛意,這就是本丸之靈烏塵存在的根本。
“不要這麼強硬……”那份被扯走的靈力令烏塵皺眉,熾熱鏈接的不僅僅是契約,還有血肉,他擔心的不是自己,“你會受傷的……”
話語中斷,他鬆開眉頭,放任對方。
“但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都可以。”
他們互相親昵著,見麵不過半個小時,已經建立起最為親密的聯係。
無法被看見卻仍舊知曉,審神者忽然露出小心思,他傾倒卻不觸碰,兩人相觸竟隻有後頸與舌尖。
分開的雙腿小腿平貼床榻,大腿直立起來,身子向前,交叉卻並不觸碰,兩個人氣氛曖昧,卻又帶有一定距離,強烈的被強迫性主動進入自己身體的靈力。
大和守安定隻能從喉間擠出幾聲悶哼,卻無法再說出更多,完整卻不能發出聲音的口腔是絕對不能暴露的領域。
他抿緊嘴唇,靈力蔓延全身,融進每一根血管,每一點骨肉都帶上屬於審神者的變態情感。
它們在叫囂。
——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擦過時感受到的情緒並非假象,付喪神從誕生起第一次見到如此強烈的喜愛。
就僅僅是擦過從靈力裡瀉出的情感,都能讓他著了迷一樣去賭博第二次的生命。
氣味,血肉,靈魂,都被徹底抹消前主的信息,重新深深烙印屬於烏塵的一切。
他的主。
“要重一點嗎?”烏塵輕聲詢問,緊緊注視,“要再次進去了,放輕鬆。”
大和守安定好像明白了對方要做什麼,這種永久性的傷痕,隻有建立起契約的神聖者,才可以將其消除變為原來的樣子。
但是原本抗拒的自己已經完全打消恢複的可能性,和加州清光一起活下去,等到再也無法堅持的時候,碎刀,便再也不用經受任何的苦難。
隻有最後的碎裂才是他的歸宿。
曾經是這樣的。
為什麼轉變如此之快呢?
大和守安定迷茫,他說不上來。
但是,不一樣。
陌生的粘膩在身體裡翻滾,強烈的衝刷感似乎要把他徹底清洗一遍,但他已經很乾淨了,體內不曾殘留一點他人的靈力,就連此刻的靈魂都是為了身前的新主重新拚合起來。
卸力震顫的手指被握住,烏塵落下跨坐在他腿上,他感受到覆在眼部的白綾被抽動,而體內的靈力也順著主的心意向上聚集。
大和守安定全身緊繃。
他缺少眼與舌的能力,而來自審神者的第一次接觸,將所有缺失重新喚回。
他將再次完整,溫柔而堅定的大和守安定,能拔出刀,站在戰場上與時間溯行軍戰鬥,再次揮刀,狠狠斬殺敵人——
首落,死!
他不懼怕戰鬥,也不曾忘記那曆史上作為武士的主人,那不是罪惡。
他基於本體與曆史而誕生,在最初懵懂時刻,記憶力意氣風發的主人,脫口而出。
審神者一瞬間皺眉,他厭惡這陌生的名字。
於是,吐出這個名字的喉嚨再也不能發聲。
要戰鬥,要重新看見,要重新喊出那個稱呼,被剝奪的光從虛無世界再次逐漸擴散,嘴唇蠕動,唇齒間碰撞,完整的舌根跳動。
久未發生的喉部嘶吼著將聲音逼出,磕磕絆絆的吐出那兩個字。
“……主人。”
審神者垂落的粉色發絲搔得皮膚酥麻泛紅,他的聲音都帶上顫意。
“我在。”
他迷茫:“我……是被愛著的嗎?”
“當然。”烏塵抱住仍舊閉著眼睛的付喪神,“你被愛著,我愛著你,我來接你回家。”
大和守安定閉上眼睛,屬於他的那份溫柔掛在嘴角,腰間審神者的手臂溫度透過衣物與皮肉摩擦。
“……請繼續不知厭倦地撫摸我,直到永遠。”用那份愛,填滿他。
大和守安定,不易上手,但是把好刀。*
被孜孜不倦的情感包裹的充滿愛意的刀。
走在屬於自己的道路上麵,不被不應該存在的厭惡阻擋,不被那些被打壓的過去淹沒。
從沒有任何汙點的現在,得到自己選擇的新生。
擁抱住對方的手落在胸膛,他們緊緊貼合著,屬於審神者和付喪神之間的獨特氛圍,然而卻又過分的親密融合。
大和守安定好像仍然在夢裡落不到實處,似乎身子飄忽著,體內流動的靈力溫暖而充滿愛意,粘膩而執著的扒拉著他的一切,粘膩包裹隱蔽起來,不讓外人窺探分毫。
不曾想在這充滿愛意而委屈的情緒之中隱藏起來,不叫人發現的,竟也是扭曲的執著。
一閃而過的不正常情緒,將刀劍視為世界上最美好的生物,永遠都喜愛著的烏塵,他甚至以此為生存的根基,他的靈魂中最本源的物質,便就是愛著他們,最喜歡無可替代的刀劍們。
他想要看見,顫抖的眼睛緩緩睜開,就算是在刺眼的亮,也無法阻止。
要看見,他無法在腦海中勾勒出對方的模樣,無論是什麼樣的想象,都無法承載。
在視線從朦朧到清晰那一刻,落入視線的是深情帶上波動的藍色眼眸,和他不一樣,那就是天空的顏色,他喜愛天空,他喜愛於天空無邊無際的廣闊與自由。
他是被束縛的。
他想要走在天空下。
像天空一樣的自由。
而大和守安定的主,擁有一雙像天空一樣的眼睛,是命運的注視,是來自生命的饋贈。
手指不由得舉起,直接落在眼尾,那一塊白皙的皮膚著帶上紅暈,審神者不會抗拒他的任何行動,不論是什麼都全盤接受。
“你喜歡這雙眼睛嗎?”烏塵並不難看出這份情感。
他很興奮,自己能夠被逃跑被自己誘帶回來的大和守安定所喜愛,即使隻是一雙眼睛,但也足夠快樂。
“那我送給你好不好?”烏塵說道。
他沒有說謊,極為真誠。
發自內心的想要這樣做。
“不。”
大和守安定拒絕,曾經無法看見的他,深知沒有眼睛會過得如此多麼痛苦,他抖著嘴角笑出來:
“您要看見更多東西才好,這雙眼睛很漂亮,用它去看見漂亮的世界,天空海洋,都是那麼的合適。”
“承蒙喜愛,我同樣喜愛於您。我很高興接下來與您的共事。”
他想要說的話很多,但是在這一刻,隻有無儘的喜悅。
如何簡陋的話語越來越好,變成了一個難題,但是——
大和守安定忽的上前,本就靠近的兩人更是幾乎要粘在一起,脆弱的一切都落在鼻息之間,所有的都被袒露,對方從來不對他設防,即使是第一次見麵,就像熟悉很久卻被拋棄的小狗一樣,可憐兮兮。
——你不喜歡我嗎?
心虛的疑問。
“所以,將您交給我,不要恍惚,徹底沉迷。”
歎息無聲消逝在空氣裡。
“我喜歡您。”
戰栗的大腿因坐姿分開,貼合付喪神挺直的腰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