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1 / 1)

王氏幾人離開後,宋夫人陰沉著臉將手中的婚書撕碎猶不解氣,抓起手邊的茶盞擲在門上,砰的一聲響將茶盞摔了個粉碎,她想不明白,一個小小的謝氏,竟然能有那麼多人來替他們出頭。

“賤人!”

宋夫人身側的婆子眉頭橫紋隨著她抬眼更為可怖,嘴角的木偶紋隨著她說話被扯動,她小聲提醒:“夫人莫要動氣,若是這不滿傳出去對老爺和大少爺不利。”

“哼”宋夫人冷哼一聲“長公主又如何,她還能……”

此話說到一半,宋府的聲音漸漸停住,她與婆子對視,慢慢清醒過來,長公主是影響不了安平伯和她已經出仕為官的長子,畢竟她的大兒媳的娘家多少也有些權勢,同當今的皇後有些關係,若是沒有錯處,便是連長公主都奈何不得。

但是她想起了另外前來替謝府警告的人,眸子蹙了蹙,她是這上京城的老人,舊事她多少聽過寫,有些傳聞雖未被證實,但是卻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宋夫人雖尋回了理智,卻咽不下那一口氣,她麵色陰冷起身,朝著祠堂方向去:“走,去看看那個賤蹄子。”

宋玉芝跪在嘴巴被打腫滲出絲絲鮮血,卻不敢呼痛,咬緊牙關一下又一下挨著婆子的巴掌,待宋夫人終於解氣了,方才命婆子停手,轄製她的下人鬆開手。

宋玉芝沒了束縛也沒了支撐,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這番模樣甚是可憐,宋夫人卻沒有半分憐憫,她隻冷冷道:“往日你攛掇進兒所為的那些事情你不要當我不知道,我約束他你卻攛掇他放縱,才會既得罪了謝府惹來今日這遭退婚的醜事,我罰你你可服氣?”

宋夫人不過是尋個由頭出氣,她若是能約束好宋進,便不會讓宋進院子裡鑽了那麼些個丫頭,可宋玉芝的母親和她的婚事還拿捏在宋夫人的手中,她明知宋夫人的目的卻不敢有絲毫置喙,隻得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咽,連連磕頭說她罪有應得,往後再不敢了。

宋玉芝這番伏低做小的目的宋夫人如何不知,想要看到的便是她這幅無可奈何還要卑躬屈膝的模樣,胸中的鬱氣散了幾分,卻還不肯給宋玉芝好顏色,冷冷道:“進兒一日下不了床,你便一日在這祠堂中為你兄長祈福。”

言下之意,若是宋進一輩子都好不了,宋玉芝便要被關在這祠堂中一輩子,宋玉芝緊緊咬住唇肉不敢反駁,待宋夫人帶著丫鬟婆子走後,她才晃晃悠悠站起來走到祖宗牌位前,對著牌位怨毒詛咒:“都欺辱我,都欺辱我!等我得勢,謝朝朝我定會讓你不得好死,還有宋家,上上下下都不得好死!”

***

晚上謝獻得知退婚一事如此順利頗為高興,高興過後卻也皺起了眉頭,疑惑道:“怎會如此順利?”

實在是有違常理,他看向了王氏和謝秦瑜,二人皆是搖搖頭表示不知,謝獻又問道:“修文可知此事了?”

王氏道:“我差人告訴他了,卻並未告訴不妥之處,他明日便要考試,免得分心。”

謝獻很是讚同王氏的做法,覺得王氏思慮周全,一時之間他們也琢磨不明白其中緣由,便沒有再去探究,既然退婚成功,眼下最為要緊的便是謝修文的秋試。

謝獻道:“明日府衙其餘兩人都告了假,我再抽不開身,便不去送修文,今日在府衙寫好的奏折還未遞上去,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我明日便去將折子銷毀了,免得多生事端。”

原本幾人打算,若是宋府咬緊了不肯退婚,謝獻便在朝堂上參一本安平伯治家不嚴,將事情抬到明麵兒上,逼的宋府同意退婚。

但是如今宋府沒有為難,他們自然不宜再撕破臉令兩家難堪。

第二日,將謝修文送入考試院,王氏在馬車外麵走來走去,焦躁不安,周遭同樣聚集了許多送兒子或是夫君考試等著的親人,皆是麵色焦急。

寒窗苦讀十二載,為的便是有朝一日金榜題名,光耀門楣,若是此次未種第,便需要再等上三年,如何讓人不焦躁心急?

謝府舉家出動來送謝修文,除卻今日不得不去當值的謝獻,便是連久未出門的謝朝朝都一道來了,給謝修文做了坐墊帶進去。

這場考試需得考三天,中間不得出,除去出恭都需得坐著,謝朝朝便用棉絮做了墊子,又用兔毛縫製,坐著綿軟,可緩解久坐帶來的難受。

幾人都看出了謝朝朝有心,但是此時心思都在謝修文考試之上,無心其他,隻將謝朝朝的用心記在心上,隻待秋試結束,給謝朝朝好好相看能否尋一門好親事。

謝修文的考試一時半會結束不了,幾人便商議分作兩撥,輪番等候,若是有什麼消息便排丫鬟回去傳信,王氏本不願,但是也知三日不是咬牙堅持便能過的,隻得同意。

故而今日上午謝麗姝便陪著王氏回去,留下謝秦瑜與謝朝朝先候在此處。

兩人在下麵站了會兒,隨時秋日,但是日頭還是有些烈,兩人便回到了馬車中坐著,謝朝朝自己也有兄長,此前也參加過考試,謝朝朝對於謝府的緊張能感同身受,全身心都在隔著一堵牆的考試院中,心中期盼著謝修文能中第。

謝秦瑜卻忽的開口,她問道:“朝朝,對於母親的提議,你可願意?”

謝朝朝一時之間未曾反應過來謝秦瑜問的是什麼,愣了一下才明白,卻又不知道如何回答,便猶豫了片刻。

謝秦瑜察覺到謝朝朝的猶豫,心中也有些沉了下來,對於給謝朝朝相看秋試的學子這一事,是王氏提起的,自始至終未曾好好問過謝朝朝的意願,雖王氏是好心,但是謝秦瑜一直擔憂王氏是剃頭擔子一頭熱,若是謝朝朝有什麼旁的想法,便是弄巧成拙了。

謝秦瑜原本也是擔憂,如今看到謝朝朝的猶豫,心中以為她猜對了,又不禁想起來那日長公主彆莊賞花宴,謝朝朝在宋玉芝害她一事上有所隱瞞,雖然之後未曾探查出什麼一點,但是心中的懷疑又起?

難不成謝朝朝當真攀附上了什麼權貴,所以才不用她們幫忙相看,而回巴州也不過是借口之言?

謝朝朝不知謝秦瑜心中又對她起了懷疑,她之所以猶豫是因為,理智告訴她需得找一門好的親事以解現下的困境,但是心中真實的想法卻是不願意嫁人,若是能有不嫁人解決困境的法子最好了。

可是也知這樣的想法不過是癡心妄想,侯府能幫她尋一門好親使已然是唯一能做的了,她的家務事,便是侯府也沒有理由去插手。

從幻想之中清醒過來,她道:“我是願意的,心中感激伯母替朝朝考慮。”

能夠在秋試學子裡麵挑一位人品貴重的已然是極為難得了,她不該再癡心妄想奢求更多。

見謝朝朝如此說,不似作假的模樣,謝秦瑜暫且將心中的疑惑按下,微微一笑未曾再說什麼。

三日在等待參加秋試學子考試出來的人眼中度日如年,但卻是說快也快,待到了考試結束的鑼鼓敲響的那一刻,考試院的大門被緩緩打開,而後陸陸續續有學子出來。

有的人麵如死灰,有的人一臉輕鬆,等了不多時,謝修文終於出來了,他的麵色上看著倒是沒有什麼顯著的情緒,隻是考了三日,再是謝修文平日也練些拳腳,終究是扛不住這般不眠不休,臉上儘是疲態。

這等模樣惹來王氏心疼,忙不迭的吩咐下人上去攙扶,馬車一路直直回到侯府,今日誰也不會開口問謝修文考的如何,馬車還未到府邸,門房便去傳信,廚房備好的吃食被快速的端上桌。

這是王氏早早吩咐備下的,但是謝修文實在是疲憊,草草吃了些便回了院子沉沉睡去。

這一睡便到了第二日午時,再出來謝修文臉上的疲意消散殆儘,今日謝獻未去當值,同上峰告了一日的假,在家中等謝修文睡醒。

正好謝修文信了到了用午膳的時候,一家人便先一同用了午膳,而後方才坐到小廳關心謝修文答的如何,麵對關切,謝修文道:“兒子自覺發揮尚可,但此次考試是彙聚各地有才學之人,人外有人,結果如何尚不敢過早定論。”

謝修文說罷,謝獻麵上浮現出滿意的神色,不驕不躁,心性極佳,有這樣的心性,即便此次未曾中第,將來也定然大有可為,定不會讓侯府沒落。

隻緊接著,謝修文眉頭微微蹙起,似是有些不解,道:“隻是……”

“隻是如何?”

王氏見狀追問。

謝修文未曾藏著掖著,道:“此次考試的主考人竟是安國公府的沈世子。”

此言一出,屋中之人皆是有幾分吃驚,驚訝過後謝獻略作沉吟道:“沈世子有經世之才,一首辭賦當年的瓊林宴上將新科狀元都比了下去,治水策論更是讓當時的尚書水部郎自愧不如,後麵按照策論上的法子,當真將淮州一代多年未除的水患解決了,若非他早前不願入朝為官,可能早就封侯拜相了,他雖無官身,但是作為此次秋試的主考官倒是能夠服眾。”

謝獻此言不假,謝修文也並不是懷疑沈辭暮的才能,隻是疑惑不問世事的沈辭暮為何會突然來接這主考官的事情,此差事雖然極為重要,但是卻也風險極大。

往年因科舉閱卷不公的問題,被罷免的主考官便有數個,有些查出來隻是所持觀點不同,有的被查出來收受賄賂徇私舞弊,但是總歸於仕途沒有好處。

當然,利用得當也可往朝中安插自己的人,但沈辭暮沒有出仕,這個好處自然是沒有,所以才令謝修文想不明白沈辭暮為何要接這個差事。

不過此事與他乾係不大,便也沒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