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院,王氏意外這大半個月謝朝朝當真安分守己的待在蘭香院未曾再做出什麼逾矩的舉動。
信了幾分謝朝朝是真的知道錯了,並真心悔過,便道:“月底長公主的賞花宴,將謝朝朝也一並帶上吧。”
此話是對著謝麗姝說的,謝秦瑜本就識得大體,不會揪著謝朝朝往日的過錯不放,自然不會反對將謝朝朝帶上赴宴。
王氏擔心的是謝麗姝仍舊不喜謝朝朝,不願同她一起赴宴,若是到了時候謝麗姝鬨著謝朝朝與她隻能去一個,定會左右為難,不若先問好,若是謝麗姝不願,便罷了,日後再替謝朝朝慢慢相看。
謝麗姝知曉王氏的顧慮,她是不喜謝朝朝,但經過上一次謝朝朝誠懇認錯,加之這些時日,謝朝朝除卻來梧桐院給王氏請安,便安分守己的待在院子裡寫寫字,彈彈琴,修身養性了不少。
又因幾次在梧桐院撞到謝朝朝,雖她對她橫眉冷對,她都默默地受了,便是連小丫鬟欲出言不遜都被攔了下來。
幾次三番這般,倒是顯得謝麗姝有些得理不饒人的小人模樣,既謝朝朝真心悔改,她也不欲再為難,隻有些拉不下麵子道:“她這些時日練琴棋書畫養好了幾分性子,女兒也不是什麼小氣之人,她若是真的改了自不會為難,隻若是她在賞花宴上再做出丟人之舉,日後這府中有她便沒有女兒。”
“自是如此,我女識得大體!”
王氏到底不會因為謝朝朝與自己的女兒生分,更是滿意謝麗姝的懂事,且謝麗姝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此次侯府給謝朝朝這個族親一次機會,若是她再擅自妄為,王氏再不會顧什麼情分,也不會多一分憐惜,必連夜將謝朝朝打包送回巴州,才不會管她被安排要嫁給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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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朝朝不知道王氏幾人心中所想,隻她這邊也並非王氏她們所說的那般風平浪靜,雖她想要安分度日不再招惹麻煩,但是卻也有麻煩找上門。
宋玉芝身邊的小丫鬟三番兩次攔住冬梅想要將宋玉芝的書信遞給謝朝朝,裡頭還夾著些扇子玉佩,一看便知不是宋玉芝送來的,而是宋進托人遞來的。
而謝朝朝打算與宋氏兄妹斷了瓜葛,自是不會再收,可是宋玉芝的小丫鬟日日躲躲藏藏徘徊在侯府周遭,多少惹人生疑。
怕引起侯府的注意,再讓王氏對她誤會,謝朝朝便是臨摹著字帖,卻也心不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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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伯府那邊,非宋玉芝對謝朝朝有多關心,之所以孜孜不倦,鍥而不舍的送書信到侯府,確實當中是有宋進的授意。
宋進自醒了過來腿傷好了些,便又對謝朝朝起了心思,他本就對謝朝朝誌在必得,摔傷醒了之後沒有那日的記憶,隻當自己是喝醉了酒不慎跌落沒有多想,自也不會因此聯想到什麼收斂行徑。
宋玉芝這邊雖有宋進的授意,她卻也有自己的籌謀,當初宋玉芝本也看不上謝朝朝低賤的身份,之所以主動搭上謝朝朝與其交好便是看出了自己的嫡次兄對謝朝朝有意。
她在伯府乃是後院的通房丫鬟所出,雖後來生了她被提為了姨娘,但是一無母族父兄撐腰,二無銀錢宅地傍身,在府中吃穿用度皆要看主母的臉色。
但主母又不是個好相與的,對於後院的這些姨娘庶子庶女看的緊,絕不給她們出頭的機會,若非如此,宋玉芝也不會在看出宋進的意思之後,刻意接近謝朝朝,幫兩人牽線搭橋。
隻待謝朝朝被自己的嫡兄收入房中,然後出麵在伯府主母麵前替她周旋,求來一門好親事。
宋玉芝如此打算,心中卻還想著,若是沈辭暮肯垂憐將她抬入國公府,她便也不用在伯府這般卑躬屈膝隻求主母憐惜給說一門好的親事了。
從短暫的羞澀之中醒來,宋玉芝又記起了因為謝朝朝她未能去大華寺一事,臉色沉了下去,對著跪在腳邊的丫鬟投去一個冰冷的目光:“她還是沒收書信?”
感受到宋玉芝的怒氣,小丫鬟大氣都不敢喘,雖宋玉芝在府裡地位不高,在主母與兄弟姐妹麵前卑躬屈膝刻意討好。
但是在人後卻對身邊的小丫鬟動輒打罵,將滿腹的怨氣悉數傾瀉在小丫鬟身上,而主母為了不傳出苛待庶女的名聲,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鬨出人命便不會管。
故而府上沒有人願意來當宋玉芝的丫鬟,如今宋玉芝身邊的小丫鬟也是因為入府分差事的時候,手頭上沒有銀錢給管事嬤嬤好處,才被分到此處。
小丫鬟唯唯諾諾稱“是”,生怕下一秒宋玉芝手上的茶盞便砸在了她的頭上,好在下一瞬,院子門口傳出動靜。
小丫鬟看清楚來人如蒙大赦,原是腿腳還沒好利索的宋進來找宋玉芝這個庶妹來了,宋玉芝對待嚇人苛責,卻不肯將暴怒的醜態展示在府裡頭身份尊貴的主母與嫡出兄長麵前,生怕她們厭棄了她。
故而手中的茶盞高高舉起到底沒有砸下去,上一瞬暴怒的表情這一瞬被替換成為討好的笑,些許扭曲。
宋進瞧見這異樣也沒說什麼,隻當沒看見,隻在小丫鬟在宋玉芝的嗬斥下退下去後,方才坐到了剛剛宋玉芝的位置上,不鹹不淡道:“妹妹雖是主子,但是對下人還是寬厚些才能博個好名聲,尋個好夫家。”
宋玉芝臉上的笑意僵了僵,知道宋進不是在替那丫鬟說話,宋進素來不是什麼體恤下人的主子,之所以說這些恐怕是在用她的丫鬟事提點威脅她,他對於這些時日她未能傳信將謝朝朝約出來的不滿。
宋玉芝將自己的不忿很快掩蓋過去,換上一幅笑臉給宋進沏茶:“兄長腿傷未愈,有什麼事情叫妹妹過去便好,怎敢辛苦兄長親自過來。”
宋玉芝話中的討好之意明顯,宋進卻不吃這一套,他對女人憐惜,但這女人之中不包括自己的庶出妹妹。
若不是宋玉芝於他還有點用處,他都不會多分給她一個眼神。
眼中的不悅毫不掩飾:“妹妹好大的架子,若非為兄親自過來,還見不到我這聽話的妹妹了。”
聽聞宋進已經毫不掩飾的不滿,宋玉芝麵色白了白,不等她辯解,宋進再度開口,他道:“說吧,事情辦的怎麼樣?”
知道已經隱瞞不下去,眼中一閃而過惱怒,宋玉芝當即決定將過錯都推到謝朝朝的身上,道:“兄長不知,並非玉芝對於兄長交代的事情不儘心,實乃那謝朝朝不知好歹,我派人送過去的書信都被攔在了外麵。”
這些時日本就對謝朝朝的舉動不滿,此時宋玉芝更是添油加醋。
“兄長,我看那謝朝朝是拿準了兄長你對她有意,故而拿喬,還需得兄長冷一冷她,讓她知曉害怕。”
宋玉芝義憤填膺,將辦事不力的原因皆怪罪到謝朝朝的頭上,本想將自己摘乾淨,卻不料宋進並未輕信,而是睨了她一眼冷哼譏諷:“妹妹辦事不力莫要將事情推到旁人身上,我看是你知曉謝朝朝被禁足,以為有了借口,便懈怠了此事。”
說罷,不等宋玉芝辯駁,便招來小廝扶著他起身,丟出一句威脅:“妹妹若再辦不好此事,你的事情為兄也不會去母親麵前說情,到時候是嫁給鰥夫還是嫁給寒門,便看你的運道了。”
宋進走後,宋玉芝氣的將桌上的茶盞全部掃落在地上,她咬牙切齒:“謝朝朝,你等著,待你入了伯府,被兄長厭棄,看我如何磋磨你!”
謝朝朝沒有緣由便毀了與宋玉芝大華寺的出行,害的她沒有由頭出府,還被主母嗬斥,如今又三番兩次故意不接她的書信,害的她被兄長責罵。
不僅未曾取得兄長的好感,就連一開始說好的事情都要反悔不作數,宋玉芝一時間怒從心頭起,恨毒了謝朝朝。
她厲聲將房外的丫鬟叫進來,語氣怨毒:“日後書信不必送了,去給我打探謝朝朝會不會去長公主府設的賞花宴!”
剛剛屋內的動靜並不小,院子裡的丫鬟瑟瑟發抖,絲毫不敢違逆宋玉芝的命令,一句話也不敢多說跑出院子去打探宋玉芝想要的消息。
屋內隻剩下宋玉芝一個人,她坐在凳子上表情扭曲,袖子幾乎要被她扯爛,伯府拿捏著她命運的人她一個也不敢怨,隻得將怨氣記在身份比她還不如的謝朝朝身上,將一切的原因歸咎到謝朝朝的身上。
腦海中便生出一個毒計,她的目光淬毒。
“謝朝朝,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謝朝朝不知宋玉芝的算計,此時聽聞謝秦瑜的話,一時之間不知道作何反應,半響才找回思緒:“此事……可否容朝朝考慮一下?”
見謝秦瑜眉頭漸漸擰起來,以為謝秦瑜覺得她不知好歹,忙補充道:“還請姐姐莫要生氣,隻是……”
隻是謝朝朝還未考慮清楚接下來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