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這種暴雪,你呆一晚上沒有凍死?”解嘉勳精明的雙眼微眯,眼角疊起皺紋,冷冷地問。
“瞧瞧,勳爵你這話說的,不是明知故問嗎?大家都是資深玩家了,誰還沒有點適應各種環境的保暖道具呢。”鬱今扁了扁嘴,看起來有些心虛,一下子提高了音量,“既然要試探,不如大家都來攤牌吧,你和越寨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他要聽你的指令?”
鬱今全然一副無賴模樣,季承望看著都想抽他。
解嘉勳臉色越發陰沉:“我憑什麼要告訴你?你算哪號人物?剛剛就是因為你害死了我們一個同伴,唯一知情人死了,你現在值不值得信任還要另說,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質疑一直為團隊做貢獻的我?”
“你這話說得就有點倚老賣老了,我警告你彆亂甩鍋,Easter可在這看著呢……”鬱今撓了撓耳朵,不服地“哎”了一聲。
無端被提及的季承望,立馬撩起窗簾端詳起窗外的雪堆,裝作很忙的樣子。
這雪堆可太雪堆了。
“行了,都不用吵了。”
一直沉默的張玄墨突然出聲打斷:“想要知道真相很簡單……我發動【恩賜】,一切都會明朗。”
是了,季承望忽然想起來,張玄墨說過她的【恩賜】的發動條件——他們麵前,剛剛死了一個人。
張玄墨說著將發絲挽在耳後,在茶幾前的地毯上以跪姿坐下。黑色長裙在身後波紋般鋪就,她的眼神卻平靜無波。
甚至不需要念誦什麼,一道陰冷的寒風猛地自下而上掀起她額前的碎發,黑色瞳仁逐漸在白光中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雙目中耀眼的金色光芒。
星光芒逐漸在空中彙聚、凝結,變成一道漂浮在空中的人形,和夏卓生前的模樣如出一轍,隻是“他”麵無表情,一雙空洞的雙眼巡視著周遭:“可以問,我,三個,問題。”
季承望發現那本黑色的本子沒有出現,難道【恩賜】與其他技能、道具的區彆,就是不需要本子就可以憑空發動嗎?
好酷啊。想到自己那個從名字到實體都相當古怪的【恩賜】,季承望在心裡歎了口氣——彆人的【恩賜】再雞肋都能派上用場,自己那一個方塊到底能乾什麼?
“現在就開始了嗎?”鬱今在旁邊忽然嚷了一句。
張玄墨猛地轉頭瞪向他,卻來不及阻止。
“是的。”那道形似夏卓的半透明身影迅速回答道,轉頭望向鬱今,“還有,兩個問題。”
“……”解嘉勳抬頭望了望天花板,似乎在壓抑心中的怒火。
鬱今一拍腦袋,發現客廳內的眾人都在怒視他,尷尬地做了個“sorry”的口型,連連賠笑,緊接著比了個給嘴拉上拉鏈的動作。
“是誰讓你去殺鬱今的?”張玄墨沉吟片刻,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這個問題在季承望看來挺巧妙,回答這個問題就是默認幕後有指使者,比起“為什麼要去殺鬱今”收益更大。
“不知道,它是誰,黑燈的時候,它的聲音出現在我耳邊,告訴我,我是狼,如果不在你們之中,選擇一人殺死,獻祭給祂,我就會在,第二天,早上的鐘響之時,被審判。”
果然。
和季承望的猜想如出一轍,但是他還有一處不解。
“不對勁,我們總共隻有六個人,而目標是存活七天,但如果按照這個規則,不殺人自己就會死,那麼每天都至少會死一個人,這場遊戲不會有贏家。”解嘉勳思索片刻,皺眉嚴肅道。
“不,如果早上鐘響就意味著進入新的一天,那麼剛剛好。”張玄墨搖搖頭,“第六天活下來的人,就是唯一的贏家。”
“你們能不能講清楚點……”越寨跟不上他們的思路,頭都快撓破了。
解嘉勳煩躁地瞥了他一眼,解釋道:“每天晚上六點黑燈,會有一名玩家被選中成為狼,狼必須殺掉一名玩家獻祭,否則下場就是夏卓。而其他玩家則是羊,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活到第二天,等待新的一輪身份。”
“每一天身份都會重置,昨天的獵人有可能就變成今天的獵物……這到底什麼腦殘想出來的規則!”鬱今鬱悶地道,忽然想到什麼似的抖了個激靈,“我去,所以我昨天差點被夏卓那小子獻祭了,這個心機小白臉,憑什麼拿我下手啊,我們無冤無仇的!”
鬱今無意間的話,忽然提醒了眾人一個隱藏在規則之下的事實:他們每個人現在都是敵人了。
狼當然會選擇看起來弱小的獵物下手。
“現在一切都很明朗了,雖然很殘忍,但是這場遊戲隻有一個贏家,各位,我想我們也沒必要假惺惺地裝作團結了,現在開始大家都各自分頭行動吧。”張玄墨斬釘截鐵地道。
“切,女屠夫,到你擅長的領域了,就不藏著掖著了是吧。”越寨翻了個白眼。
張玄墨薄唇輕抿,停頓片刻,揚起一個毫不在意的微笑:“那麼你呢,你要獻出你的生命來讓你的雇主成為最終贏家嗎?為了錢要做到這個地步?”
越寨聞言愣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麼,神色古怪地持刀上前。解嘉勳“嘖”了一聲,伸手攔住他:“彆中這女人的計,她在挑撥離間。”
大廳內的氛圍劍拔弩張,季承望默默旁觀,心裡的疑惑仍然沒有解決。
如果規則真的是這樣的話,那為什麼這個副本會叫【生存】,而不是【對抗】?從字麵意義上來解讀,這不是很奇怪嗎。
他總感覺大家遺漏了一些線索。
季承望徑直走到漂浮在空中的“夏卓”麵前,問了第三個問題:“操縱妖鬼和你的【恩賜】能力有關嗎?”
“無關。那是它,借給狼的,權力。”
半透明的俊美青年說完這句話,闔上眼簾,整個人化作光點消散在空中。
張玄墨額前吹拂著劉海的風驟然停了下來,她的瞳孔光芒褪去,恢複了烏黑澄淨的的樣子,下意識看向季承望的眼裡有些錯愕。
這下狼人的優勢也清楚了,居然可以驅使那些怪物!
大廳內的所有玩家紛紛陷入沉思,臉上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似乎都在盤算著自己的勝算有幾分。
隻有季承望還是感覺差一點。他突然想起來夏卓提過的“獻祭”,起身離開客廳。
這一次沒有人跟上季承望。
解嘉勳沉默注視著季承望離開的身影,直到那個我行我素的背影完全消失,他徐徐掃視了一圈互相保持著距離的其他人,勾起唇角低低地道:
“有沒有人覺得,我們有個共同的威脅?”
“你瘋了,想對Easter出手?”張玄墨瞬間理解了他的意思,不讚同地凝眉。經曆過書房的事情,她更加確定Easter名副其實,是個絕對不好惹的家夥。
“這場遊戲的本質和【對抗】也沒什麼區彆了,我來告訴你們不提前解決掉他的結果——接下來的五天裡,他是狼,我們毫無還手之力,他是羊,狼也不可能更不敢選他下手,那麼Easter必然會活到第六天,到那時候不管活下來對付他的是我們之中的誰,都得1對1和他單挑。”
越寨抱著手臂,罵罵咧咧地踢了一腳椅子:“說得對啊!這遊戲得當【對抗】本來玩,這樣下去贏家哪裡還有懸念?”
鬱今沮喪地蹲下抱頭:“怎麼辦,我可不想對付那個Easter……”
隻有吃過苦頭的張玄墨沉思片刻,還在猶豫,警惕地看向儼然胸有成竹的銀發老人:“你有什麼打算?”
解嘉勳微笑,眼角閃過一絲狠戾,說出了早已想好了對策:“我提議,不管今晚的狼人是誰,隻要不是Easter,其他玩家都要一起幫助狼,先殺掉Easter——為了遊戲的公平性。”
……
季承望憑記憶找到了夏卓的房間。
果然,房間內極其淩亂,到處潑灑著的鮮血,在房間地板上畫了一個奇怪的圖案。模糊扭曲的線條像章魚的觸手,仿佛在閃爍,直視它的一瞬間,靜電乾擾般的嘈雜聲淹沒了季承望的耳畔。
這就是“獻祭”的方法,用血液描繪瘋狂的圖形?季承望咬牙抵抗著那種不適感,把一床被子扔下來蓋住圖案,雜音才消失。
季承望在兩個地方見過這個圖案。
一個是他一直藏在兜裡的鏡子碎片上,模糊地鐫刻著這個圖案的縮小版;還有一處在餐廳後麵的倉庫外牆,當時匆匆路過,沒有時間調查。
他立刻動身去找那個櫃子,季承望有種強烈的預感,通關這場遊戲的關鍵在這兩樣道具上。
季承望路過大廳時,發現偌大的大廳裡竟然空無一人,其他人不知道去了哪裡。
他沒有在意,穿過大廳直奔餐廳後的倉庫而去,果然在布滿灰塵的貨架深處找到了一個刻有這個圖案的盒子。
季承望滿懷期待地拉開,卻失望地發現裡麵是空的——已經被人取走了。
看灰塵留下的形狀,這裡確實曾經放置過什麼東西,細長的樣子像是一柄鑰匙。
搜查一樓的是誰來著……解嘉勳和越寨,但是也不排除有其他人路過時拿走了東西的可能……
季承望正思考著,突然聽到解嘉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