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寒暄片刻,季臨風往場中望了望,見宗門比武已接近尾聲。觀望台上人影攢動,似要下樓來。
季臨風掐指一算,心道:壞了。
下一環節當是射藝比拚了,這個環節,眾宗主長老會移至圍場高台。
柳拂雪正跟寧無傷聊的開心,手腕忽被季臨風一拉,轉頭望去,疑惑道:“乾嘛?”
季臨風哈哈一笑,拍了拍寧無傷的肩道:“哈哈,那什麼……兄弟,射藝馬上就要開始,你門中人肯定在找你了,我們也要回去準備了,就先告辭了哈哈。”
說著就拉起柳拂雪走。
寧無傷看了眼兩人緊緊相拉的手,眼中晦暗不明,嘴角微張,猶豫半晌,終究還是什麼都沒問,看著他們走遠。
“唉?”柳拂雪被拉著走出二裡地,走的一頭霧水,掙紮了一下,將手甩開,揉了揉手腕道:“你乾嘛呀季臨風,這是要帶我去哪?”
季臨風四處張望了一下,見沒什麼人,便邊走邊說道:“哎呀,這裡不好玩,他們打來打去,有什麼好看的,好不容易來一趟長安,我帶你去見識見識真東西。”
“什麼啊,接下來不是……”柳拂雪愣了半晌,反應過來了,調笑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怕季叔叔下來後,要找你麻煩,對不對?”
季臨風嘁了一聲,抱著手臂,故作鎮定道:“誰……誰說的?!我……我這不是看你好不容易下一次山,想帶你在長安見見世麵嘛……”越說越沒底氣。
柳拂雪翻了個白眼,決定看破不說破,找了石頭,一屁股坐下,敲了敲自己的腿,問道:“那你家的射藝比賽怎麼辦?總不能還讓師姐幫你上吧?”
季臨風也轉到她旁邊坐下,甩開扇子,給兩人扇風道:“哎呀,我阿姐的箭術你又不是不知道?在我們臨安季氏,她敢說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讓她上,既能讓大家看看我阿姐有多厲害,也能為臨安季氏爭光,這不一舉兩得的事嘛?”
柳拂雪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
小腳翹翹,撐著身子往後仰了仰,道:“好吧,那你打算怎麼辦,躲起來?”
“躲?那可不是小爺我的風格!”季臨風眉尾一挑,甩了甩胸前頭發,猛地把扇子收其,往手心一拍,道:“走,小爺帶你溜出去!”
“溜?怎麼溜?”
“我有妙計!”
“什麼妙計?”柳拂雪疑惑道。
等到看到季臨風輕車熟路的從牆角狗洞鑽出去,並且站在洞外瘋狂對她招手的時候,柳拂雪知道了。
柳拂雪:“……”
堂堂季家少主,竟然鑽狗洞?!這要是讓季叔看到了,打斷他的腿估計都是輕的。
季臨風見她站在那半天無動於衷,有點著急,壓著聲音招手喊道:“拂雪!快點,快鑽過來,我在這邊接應你!快點!彆被人發現了!”
柳拂雪:“……”
柳拂雪麵無表情的挪到一邊,轉頭觀察了下敵情,見沒有人過來。於是足尖一點,手心輕撐牆麵,輕鬆翻牆而過,穩穩落地。
剛抬頭,便對上季臨風麵如石化的表情。
季臨風:“?”
季臨風:“!”
季臨風驚訝:“不是,你什麼時候輕功這麼好了?”
柳拂雪拍了拍手,無語道:“你以為誰都像你啊,整天插科打諢,不好好修煉。”
“等等,你小時候不會都是鑽狗洞溜出來的吧?”
“不然呢,不然你猜我怎麼偷偷跑上山找你玩?”季臨風假裝抹淚,“嗚嗚,你還嫌我臟,問我是不是從泥坑裡打了滾來的,嗚嗚嗚……”
柳拂雪:“……”
畢竟誰也不會想到,宗門少主,竟然連翻牆都不會……
“好了好了,以後不嫌棄你了。”柳拂雪勉為其難的拍了拍季臨風的肩膀,
對方見狀立馬恢複如初,拉著她就往外跑去:“走走走,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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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把熱騰騰的栗子餅捧在手心裡,季臨風才總算鬆了一口氣,“謔,可算趕上了,再來晚一點就買不到了。”狠狠咬了一大口,瞬間兩眼放光,對她道:“好吃!你快嘗嘗!”
柳拂雪在旁邊喘氣,聞言也狠狠咬了一口,同樣兩眼放光。
季臨風笑道:“怎麼樣,好吃吧?”
柳拂雪瘋狂點頭,含糊不清的回答:“嗯嗯!”
她自幼生活在清風山上,師伯從不多讓她下山,對山下那寥寥無幾了解的了解,還有吃過的美食,都是師兄師姐特意帶給她的。
都說長安富貴迷人眼,今天才是真的心服口服。
兩人一路吃吃買買,從街頭逛到街尾,每路過一個攤位,都要停下腳步,嘗一嘗新鮮的玩意兒。
看著街邊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兒,柳拂雪一會兒摸摸這個,一會兒碰碰那個,滿臉都是藏不住的驚喜。
忽有嘈雜的喧鬨聲和此起彼伏的叫好聲從前方傳來,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跑過去湊熱鬨。
好不容易才從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中擠出來,隻見場地中央,一麵大旗隨風招展,上麵寫著“驚天絕技,震撼登場”幾個大字。
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身著一身緊致的黑色練功袍,腰係一條鮮豔的紅綢帶,在日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精神抖擻。
大漢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雙手抱拳,向四周的觀眾行了個禮,聲音洪亮地說道:“各位看官老爺們,今兒個我給大家表演個胸口碎大石,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
說著深吸一口氣,紮起馬步,雙手握拳,開始運氣。他的胸膛高高挺起,隨著呼吸起伏,渾身的肌肉緊繃。
旁邊的執錘大漢則大喝一聲,用儘全身力氣將鐵錘砸向那人身上青石。
“砰”的一聲巨響,震得人耳膜生疼。青石應聲而裂,四分五裂,飛濺落到地上。
而那躺在長凳上的大漢,卻是緩緩坐起身來,臉上露出一絲輕鬆的笑容,胸膛毫發無損。
下一秒,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在人群中響起,此起彼伏的驚歎聲久久未有平息。
柳拂雪也被這一幕震撼得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和眾人一起鼓掌叫好。
學著他人樣子,拿了幾個銅板放到盤裡,柳拂雪拉著季臨風擠出人群。
本想著時間不早了,早些回圍場,莫要較師兄師姐擔心,卻忽被對麵攤上的小玩偶吸引了目光。
柳拂雪一路跑去,拿起那攤上的娃娃細細觀看。
這玩偶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烏黑發亮,身上的衣裳色彩明豔,繡工精致,每一處針腳都細密整齊。
季臨風從她身後竄出來,看見她手裡娃娃,謔了一聲,奇道:“這玩偶長的跟你可真像。”
柳拂雪微微一愣,下意識地將玩偶湊近臉龐,對著攤前的小銅鏡一照,還真有幾分相似。
攤主是個滿臉和善的中年婦人,瞧見柳拂雪愛不釋手的模樣,趕忙滿臉堆笑地湊過來,眉飛色舞地說道:“哎呦,姑娘,您可真是好眼光呐!這玩偶都是我親手縫製的,老婆子我啊,可是這長安十裡聞名的巧手!您瞧瞧這眼睛,跟您的眼睛一樣,水汪汪的,勾人得很……”
“唉?”那攤主忽是一愣,有些驚訝的瞧了瞧柳拂雪的臉,忽一把將她手裡的玩偶搶過來,慌張往攤子裡塞道:“哎呦,這個不賣,這個不賣了!”
柳拂雪沒有防備,一下便脫了手,趕忙問道:“為什麼?”
季臨風也嚇了一跳,忙道:“唉唉唉,你這老板怎麼回事,怎麼還有擺出來的商品不賣的道理?”
此時正是街市熱鬨的時候,他二人的聲音吸引了不少路人頻頻側目。
那攤主有些害怕了,忙低聲求道:“哎呀,兩位祖宗,您二位可小點聲!我這可都是小本生意,若是嚇著了其他顧客,我可就賣不出去了呀!”
柳拂雪皺了皺眉道:“那你告訴我,那個玩偶為什麼不賣?”
攤主搓了搓手,躊躇道:“這……這……”
柳拂雪猛地一拍,佯裝怒道:“不說?不說我就把你這攤子給掀了!”說著便像是真的要去掀。
那攤主慌了,趕忙壓著道:“唉彆彆彆,女俠,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說!”
那攤主看了看她心虛道:“這……這玩偶,是幾個月前,一位公子拿著畫像找我訂的。本是不讓售賣的,但……但我看這玩偶實在好看,若是掛到攤子,定能賣個好價錢,這才偷偷又做了一個……”
柳拂雪忙追問道:“那人是誰?”
“是個俊俏的小郎君,他……”那攤主支支吾吾描述了半天,柳拂雪聽的雲裡霧裡的,最後一拍腦袋道:“哎呀,我想起來了,我還偷偷捏了個那小公子的玩偶呢,您等等,我找出來給你看!”
柳拂雪剛要說些什麼,卻忽感身後有些不對勁,猛地轉身,忽見一樹上閃過一抹黑色人影,趕忙運功追去。
留下那攤主在身後驚喊道:“唉!女俠!這玩偶你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