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找到衛生間……”馬修的語氣有些遲疑，“請問我是闖到什麼不能進的地方了嗎？”

懷疑一旦產生，任何表演都沒辦法抹除。蝙蝠俠不相信空口白話，隻相信證據。同樣的，在證據沒有證明馬修跟案件有沒有關係時，懷疑暫時也隻是一點懷疑。

就在蝙蝠俠依然審視地盯著馬修時，負責在外圍防守巡邏的保鏢終於從樓下跑著過來。

他們的腳步聲迅速接近，但蝙蝠俠既然看到了馬修，馬修就不能再像之前一樣找個地方躲起來。

就在他已經做好了再撒一遍迷路這種謊言的準備，一連串的腳步聲踏上三樓的樓梯台階時，馬修突然感覺一陣拉扯的力道從身邊傳來，身體下意識的反抗被他自己狠狠壓下，他順著這股力量瞬間被蝙蝠俠拉走，躲進了旁邊的房間。

這種情況一般都會因為慌亂下意識喊救命吧。

況且他還看不見。

馬修嘴巴一張，下一秒被蝙蝠俠捂住。

太棒了，畢竟馬修也不是真的想喊救命。

“安靜，”蝙蝠俠低聲警告。

馬修僵著身體一動也不敢動，甚至呼吸都因為感到威脅而儘量放輕。

哪怕還保持著一絲對馬修的懷疑，但蝙蝠俠依然不希望他被扯進麻煩事裡，說到底，馬修無辜的可能性在他看來還是相當大。

直到走廊上再也沒人跑過，接連不斷的慘叫開始從幾個拐角外傳過來，連續傳來的還有重擊和槍擊聲，此時蝙蝠俠才鬆開了從身後捂著馬修嘴巴的手。

房間裡燈火通明，蝙蝠俠能清楚看到馬修因為緊張而用力抓著盲杖的泛白的指節。

一個人無助地出現在陌生的地方，遇到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假設馬修完全清白，他確實應該感到不安和緊張。

悄無聲息地歎了口氣，他終於還是以蝙蝠俠的聲音警告：“馬上回到宴會大廳去。”

“你是誰？”馬修握緊了手，墨鏡下眉頭緊皺，裝作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請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蝙蝠俠已經拉開門離開。

因為他走得十分安靜，馬修還多等了幾秒鐘才帶著衣領下的竊聽器往旁邊摸索。

“先生，你還在嗎？”

馬修實在太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被蝙蝠俠懷疑了。

哪裡不應該有他，他就在哪裡出現，僅僅以馬修·默多克的身份露麵關注案件信息幾次，次次遇到意外，一次被哥譚警局抓，兩次乾脆遇到蝙蝠俠……

不過好在他和案件沒有任何關係。

隻要稍作調查，他的嫌疑自然可以洗清。

因此雖然身上帶了蝙蝠俠友情贈送的竊聽器，但馬修倒是沒怎麼擔心。

花了些時間裝模做樣，馬修回到大廳後，賓客都已經因為剛才的混亂和異常走了大半，不過克萊爾還攔著幾名侍者詢問馬修的去向。

“克萊爾，”對於自己突然消失感到些許抱歉的馬修主動開口，“我在這兒。”

正因為找不到馬修而十分慌張的克萊爾轉身看到馬修完完整整站在那裡時終於鬆了口氣：“感謝上帝！馬修，你去哪了。”

“抱歉，原本是去找衛生間的，但後來好像迷路了。”

“有遇到什麼麻煩嗎？”畢竟剛才那麼多保鏢往樓上跑，上麵還不斷有槍聲傳出來，克萊爾是真的擔心馬修了，是她把馬修帶來的，她不能讓馬修在這裡出事。

“沒有，”馬修回答得十分果斷，不過考慮到竊聽器還在，他想了想又補充，“多虧遇到了一個好心人。”

“好心人？”克萊爾警惕起來，這裡哪有什麼好心人，“他有約……”

為了防止克萊爾語出驚人，馬修立刻岔開話題：“這裡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不過我們還是立刻離開吧。”早在混亂發生的時候，克萊爾已經讓司機開著車提前等在門口，“要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麼，明天上課前我可以幫你讀每日新聞。”

這種槍戰現場，還是保命重要。

好心人蝙蝠俠一邊聽著竊聽器裡傳來的動靜，一邊從尼科爾以及醫院院長口中逼問之前那些孩子的消息，紅頭罩和羅賓從這裡又找出了更多更久遠的交易記錄。

同一時間，早在宴會之前就接到過不知名報警電話的戈登已經帶人去東區天主教教堂抓了盧卡斯神父。阿福關注著兩邊的動靜，提姆已經提前離開宴會前往孤兒院確認那些孩子的情況。

以及之前從蝙蝠俠的抓捕下逃走的製毒師，他在黑麵具幫助下藏到了尼科爾的地下研究室裡，為他研製能正常上市的毒品，這次沒人再幫他逃跑了。

送馬修回學校的車裡，克萊爾心有餘悸地看著他：“還好你沒出什麼事。”

“抱歉，”馬修沒想到克萊爾會這樣擔心他。

“該我向你道歉才對，”克萊爾隻覺得自己邀請馬修一起來，還把他放在一邊，“向你保證沒有下次！”

“因為下次再也不會邀請我了嗎？”馬修開玩笑一樣說著，聲音裡都帶著無法掩蓋的笑意。

即使是帶著墨鏡，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他笑起來還是格外引人注意。

克萊爾仔細想了想，同樣笑著回答：“如果你不怕被今天那樣的女人盯上的話。”

今天那樣的女人……

說起這個，馬修才突然想起塔利亞走之前說的那句話——我還會來找你的。

因為被蝙蝠俠懷疑，馬修差點忘了今晚認識的來自刺客聯盟的塔利亞。

不過應該不會再來找他吧。

他又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人，除了晚上會戴上麵罩之外沒有任何值得在意的身份，也不至於認識幾分鐘就讓人念念不忘，況且塔利亞態度奇怪，馬修有些看不透，隻覺得她的興趣並不真的針對他本人。

就算真的又找到了他，應該也不是抱著和他發生暴力衝突的目的吧。

不過，就算是也沒關係。

這樣想著，馬修還是放下心來。

和克萊爾告彆後，他十分正常地回到寢室。

馬修管不著蝙蝠俠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才給他裝竊聽器的，無論是懷疑還是監視，總之他沒有把監視器留在身邊的愛好。

因為宴會中途發生了意外，因此他回來的時間還早。回到寢室的馬修立即換下了衣服，然後拎著脫下來的西裝就往校內洗衣店走。

把換下來的衣服送去洗，這是很正常的，就算是蝙蝠俠也不能因此多懷疑他分毫。

從洗衣店離開再次回到寢室，忙碌又一事無成的一天終於結束。

-

但今天的結束隻是對於馬修來說，甚至是對於達米安和提姆他們來說。

對蝙蝠俠來說，一天還遠遠沒有過去。

馬修的嫌疑很快洗清，不管是尼科爾還是醫院院長，他們都對一個眼盲的男人毫無印象，他們的團夥內也沒有任何一個殘疾人。當然，盧卡斯神父那邊也對馬修·默多克毫無印象，蝙蝠俠在教堂裡遇到馬修的那次，至少是他們能查到的，近幾年來馬修唯一一次過去。

除了三次有理由的出現在案發地之外，馬修的身份、經曆、一切都清清白白。

能證明馬修的清白對他們來說隻是意料之中，如果真的證實他有什麼問題，蝙蝠俠他們才需要驚訝。也正是因為這樣，蝙蝠俠也沒去在意失效的竊聽器。

“我還有另外的事，你們先回去。”

蝙蝠俠頭也不回地跳下高樓，滑翔著消失在哥譚的黑夜裡。

提姆早開車去了孤兒院，今晚跟蝙蝠俠一起行動的也就隻有羅賓和紅頭罩。

“你們？”羅賓轉頭看了眼紅頭罩，隨後同樣頭也不回地消失不見。

“……”原本就沒打算送羅賓回去的紅頭罩咬了咬牙。

屬蝙蝠的果然不管大小都一樣討厭。

-

酒店頂層豪華套房裡，穿著紅色絲質睡袍的女人搖著杯紅酒靠在露台藤椅上。

夜風吹拂她的發絲，帶著她的發絲和睡袍一同揚起，露台上開著昏暗的燈，金色的光打在她身上為她描了一層光邊。

“你果然來了。”她抬頭看向酒店樓頂天台，那裡漆黑一片，但她知道她等到了她在等的人。

蝙蝠俠從天台一躍而下，腳步相當輕巧地落在女人不遠處。

塔利亞放下酒杯從藤椅上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蝙蝠俠麵前，勻稱而修長的腿在輕薄的睡袍間若隱若現。她停在距離蝙蝠俠很近的位置，隻要稍一傾身就能完全靠在他身上，然後雙手相當自然地放在蝙蝠俠胸甲上：“看來他對你來說很重要。”

對於塔利亞口中的“他”所指代的對象，蝙蝠俠心知肚明。

“我以為達米安會是你承認的唯一的血緣之子，沒想到你隱藏得這樣深。”塔利亞的語氣裡帶著適當的好奇，“他叫馬修是嗎？”

“馬修·默多克，他還不知道他和你的關係吧。”至少就塔利亞的觀察來看，那個人身上沒有任何和布魯斯·韋恩有關的痕跡。

“聽說刺客聯盟最近遇到了點麻煩，”蝙蝠俠不是來找塔利亞敘舊的，他的語氣不慍不火，隻是相當認真地說，“如果不想麻煩更大的話，塔利亞，離他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