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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孫雅蘭重重拍在薑氤的手上。

薑氤瞬間轉頭,鮮紅的眼睛立刻盯住她,眼中不含一絲感情,就像純粹的獸類。

孫雅蘭嚇得一個哆嗦,筷子都掉了。

“薑氤。”杜南煙喊了一聲。

薑氤轉頭木然地盯著她……的脖頸。

齊宏和孫雅蘭都驚駭地往後縮了縮,捕食者盯住人的脖子看,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何況還是像薑氤汙染度這麼高的捕食者,點燃著一雙血瞳的時候。

她撲過去咬開杜南煙的脖子,也許連一秒鐘都用不了。

“薑氤,”杜南煙卻仿佛毫無察覺,隻是語調溫和道:“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先去車上休息吧,我很快吃完就送你回去。”

薑氤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杜南煙乾脆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拉過她的手,用店員提供的熱毛巾溫柔地擦去上麵的汙垢。

“去嗎,還是在這裡等我們吃完?”

薑氤的目光終於艱難地從她的脖子上移開,落在她的麵上。

那眼簾低垂,茶色的眼眸目光沉靜。

“我……就在這裡。”半晌,薑氤終於啞聲道,說話間露出了尖利雪白的犬齒。

杜南煙點點頭,小心地避開那些猙獰的傷口,幫薑氤把手擦乾淨,這才徐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靜了一會,齊宏和孫雅蘭鬆了口氣,又開始找話題。

他們有心想叫杜南煙收下薑氤,便找了一些薑氤小時候的事情來說。

杜南煙留心聽著,有些事情是發生在齊菲身上的,被他們張冠李戴說成了薑氤,有些就更有趣了,根本就沒有發生過,竟然是他們杜撰的。

她抬頭向桌子對麵看去,薑氤握著筷子卻沒有夾菜,沉靜地坐在那裡,眉心越皺越緊。

“薑氤就是這樣,從小就沒什麼安全感,老跟妹妹搶東西,看妹妹有的她也要有。”孫雅蘭嗬嗬笑著,“我們老是教育她,都是一家人,而且妹妹比你小啊,你要讓著妹妹對不對?”

齊宏則說:“薑氤本性不壞,就是這麼大了還不懂事,如果有人能把她帶在身邊多教導,那肯定——”

“啪”地一聲,薑氤把筷子拍在桌上,打斷了他的話。

齊宏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旁邊躲了躲,又覺得丟臉,拉下臉來嗬斥道:“你乾什麼,我們在跟杜小姐說話,你還有沒有點禮貌了?”

薑氤“騰”地站起來,聲音冷硬:“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說完就轉身要走。

杜南煙跟著放下筷子,拿過紙巾來擦了擦嘴,“我也吃好了,我和你一起。”

齊宏和孫雅蘭本來還有一肚子話想跟杜南煙說,務必勸杜南煙收下薑氤,沒想到薑氤這麼沒有眼色,成心搞破壞。

“杜小姐,不用管她,我們吃就好。”孫雅蘭急忙拉住杜南煙,連聲勸她,“她從小就這樣,脾氣又臭又硬的。”

薑氤一言不發地開門出去了。

杜南煙低頭看著孫雅蘭拉著她的手,順著這隻手看到她的臉,臉上已經爬上了許多皺紋,抬頭紋和法令紋尤其明顯,那雙眼睛卻殷切而熱情地盯著她。

她有些恍惚,似乎和她印象中溫柔的母親有些區彆。

也許是她的記憶出了錯,孫雅蘭在她麵前一直都是這樣,她想要記住的,是她在齊菲麵前的樣子。

“我有個問題。”她低聲說。

“杜小姐請說。”孫雅蘭連忙應聲。

“今天是齊菲的生日,你們給齊菲準備了什麼禮物?”杜南煙問。

“額……”孫雅蘭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問這個,難道她看上的其實不是薑氤,而是齊菲?

但還是流利地回答道:“菲菲還是小孩子心性,提前三個月就跟我們要禮物了,給她買了一身訂製的公主裙,就是齊家老夫人壽宴上她穿的那一身。然後還有她自己想要的水晶發卡、一個配套的包包,孩子她爸送了個照相機。”

“這樣,”杜南煙點點頭,又問:“我聽說薑氤和齊菲是雙生子,今天也是薑氤的生日,你們給薑氤準備了什麼禮物呢?”

“這……”孫雅蘭語塞。

他們隻想到今天接薑氤出試煉場,然後帶薑氤一起去給齊菲訂的旋轉餐廳吃飯,齊菲因為這個還發了好大的脾氣,認為薑氤破壞了她的生日晚餐。

誰想到還要給薑氤準備禮物?

半晌,齊宏陪笑道:“薑氤已經長大了,過生日那都是小女孩家家的玩意兒……”

“我知道了。”杜南煙平靜地點點頭,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她按鈴喊來服務員,在單子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忽然又停住腳步,讓服務員打包了幾個店裡的特色菜,然後大步往電梯口走去。

齊宏和孫雅蘭戰戰兢兢地跟在她後邊,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要走,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哪句話。

“和二位用餐非常愉快,感謝你們今天陪我吃飯。”杜南煙看著他們,臉上竟然又帶上了淡淡的笑意,“但是我身體不好,每天很早就要上床休息,實在是不好意思,我要失陪了,兩位還可以回去繼續用餐,單子我已經簽過了。”

“啊好好好,我們送您回去吧?”齊宏問。

“不用了,我讓司機送我就好。”杜南煙說,“二位請自便,以後有空我再正式請你們一家人吃飯。”

有她這句話,齊宏和孫雅蘭總算放下心來,但還是堅持要送她到車上。

他們乘坐電梯到達地下負一層的停車場,齊宏和孫雅蘭陪杜南煙找到車子,杜南煙摸出手機來,撥打了古叔的電話。

“喂,古叔,你回去了嗎?”

如同她所預料的那樣,古叔並沒有走,而是把車停在停車場出入口的地方等待著。

古叔立刻回答:“還沒有呢,我年紀大了,剛在車上睡著了,大小姐要用車嗎?”

“我坐齊家的車,”杜南煙往季姐停車的地方走去,“我有一些禮物要拿給齊家,就在我上午買的東西裡麵,你幫我送過來吧。”

她找到季姐的車以後就站在車邊等。

不一會功夫,古叔便拎著她要求的幾個購物袋走過來,笑著遞過來。

杜南煙接過購物袋,把其中幾個遞給齊宏和孫雅蘭,“時間倉促,沒有準備什麼像樣的禮物,麻煩幫我拿給齊菲小姐,祝她生日快樂。”

孫雅蘭一看袋子上的Logo就知道價格不菲,忙笑著接了過去。

季姐接過剩下的袋子,打開後備箱整理地碼放進去。

古叔親眼看到齊家的人和司機,這下終於放心了,暗道老婆子真是沒事找事,這種嬌滴滴的大小姐能有多少心思,值得這麼小心,害他白白在車上多等了這麼久,耽誤他下班喝茶。

他和杜南煙打了個招呼,便轉身毫不猶豫地走了。

齊宏和孫雅蘭沒有立刻離開,在得知薑氤就在車後座以後,他們敲著車玻璃大聲叮囑:“薑氤啊,你好好送杜小姐回去,彆耍你的大小姐脾氣了,懂點事,聽見沒有!”

杜南煙攔下他們,淡淡道:“我們這就走了,不耽誤二位接下來的時間了。”

她坐進後座,將車玻璃升上來,擋住了那兩人殷切的嘴臉。

杜南煙提起的嘴角緩緩地放下,透過車玻璃反射出的那一點虛影,靜靜地與這張尚且陌生的臉對視。

那精致的眉眼平靜淡漠,眼角眉梢俱是冰冷的寒涼。

薑氤裹著她的外套,蜷縮在座椅的另一邊。

季姐也上了車,問她:“大小姐,送您回杜家嗎?”

“先送薑氤吧。”杜南煙說。

季姐一句也不多問,隻說:“好的。”

車子很快駛出停車場,季姐看了看,說:“大小姐,杜家的車原來停在出口附近,已經開走了。”

“好,知道了。”杜南煙應了一聲,轉頭去看薑氤。

車後座光線昏暗,薑氤那雙血瞳,被黑暗侵染成了黯紅色,看上去危險而又美麗。

薑氤張了張嘴,示意她離自己遠一點,故意讓她看到自己突出尖利的犬齒,像刀尖一樣雪白鋒利。

杜南煙笑了笑。

對前排季姐說:“季姐,前麵藥店麻煩停一下。”

季姐打著雙閃停在一個藥店門口,杜南煙下車去買了雙氧水、棉簽、紗布、藥膏等等,拎著回到車上,對薑氤晃了晃,“手給我。”

薑氤伸手過來。

杜南煙拆了一包棉簽,沾了藥水湊過去。

薑氤卻忽然重重地將棉簽打落。

杜南煙隻覺得眼前黑影搖晃,下一秒她就已經被薑氤狠狠按在了座位上。

“夠了,你到底想乾什麼?!”薑氤居高臨下地跟她對視,眸色血紅,尖利的犬齒完全外露,“在我爸媽麵前顯露你高貴的地位,然後讓我們一家人像狗一樣侍奉你,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大小姐!”前排響起季姐不安而又驚恐的聲音,輪胎摩擦地麵的尖銳聲音中,車子在路邊停了下來。

車裡麵一時靜得落針可聞,這可是一隻A級的捕食者,又剛剛受過重傷處於饑餓狀態,如果她現在暴走的話,能在幾分鐘的時間內吸光車內兩個人身體裡全部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