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杜南煙站在警戒線外麵,目不轉睛地盯著山洞的方向。
不知道過了多久,山洞裡麵忽然傳出一陣響動。
守在外麵的人立刻警戒起來。
先是幾隻灰色的陰魂尖嘯著衝出來,被守在洞口的瞳者驅散,然後一大團灰霧呼嘯著撲出來,裡麵包裹著數不清的陰魂,嚎叫著衝向外麵的新鮮血肉。
陽瞳者的瞳力凝聚成金色的絲網,密不透風地籠罩下來,陰魂在金網下發出淒厲的嘶吼,殘破的身軀被灼燒成灰燼。
偶爾有幾隻漏網的,有的等在一邊的陰瞳者收服,有的被捕食者撕碎。
就在這時,一名言者開口提醒:“出來了!”
眾人立刻嚴陣以待。
戰鬥力最強的捕食者,能夠控製或者殺滅陰魂的陰陽瞳者,還有能夠看見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三種言者,三大家族的異種隊伍配備完善、配合默契,牢牢地把守住山洞洞口。
靜了一秒鐘,忽然一隻鮮血淋漓的手從山洞裡探出來,尖利的指甲猛地摳住了洞口的石壁!
隨後一張臉探出來,是薑氤。
她的眸色鮮紅如血,眼周湧現青黑色的紋路,尖利的犬齒突出唇外,上麵沾著乾涸的黑血。
杜南煙瞬間站直身體,薑氤她的異化特征加劇了!
薑氤喘息著剛剛爬出山洞,一條布滿鱗甲的長尾卻從身後追出來,卷住她的腳踝將她拖倒在地上,向洞裡拖去。
薑氤睚眥欲裂,用身體撐住洞口,調動全身力氣和裡麵的東西角逐。
裡麵傳來憤怒的咆哮聲,薑氤扒在山壁上的手腳全部開裂出血,忽然大喝一聲,腰間用力,竟將裡麵的東西甩了出來!
一隻長達五米的紅色巨蜥砸在地上,鱗甲上沾滿鮮血和碎肉,已經看不出來原本就是異獸,還是由人類徹底異化變成的了。
圍在洞口的變異種們大驚,急忙擊中絞殺這隻蜥蜴,而薑氤已經耗儘了力氣,隻是無力地靠在石壁上喘息。
外麵留守的異種數量眾多,花了十多分鐘將蜥蜴殺死拖走了,原地隻留下腥臭的血跡。
一個異種走上前,用銀色的鎖鏈將薑氤鎖住,把她拎了起來。
薑氤任由他一路提到旁邊僻靜的地方,然後這隻異種退開,高壓水槍對準她,強力的水流猛地衝出,如同利箭一樣打在她身上。
薑氤精疲力儘,隻能蜷縮在地上,任由冰冷的水流將她兜頭澆透。
過了好一會,水流終於停下來,幾隻異種再次走過來,粗暴地扯開她的外服,檢查她的身體。
如果她身上帶有像那隻蜥蜴一樣徹底異化的特征,那就會被就地抹殺。
薑氤冷得直打哆嗦,毫無反抗地任由他們檢查,血瞳裡看不見一絲生機。
杜南煙再也看不下去,用儘全力推開擋著她的外勤人員,衝過去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在薑氤頭上,將她整個人摟進懷裡。
“夠了!”她厲聲喝道:“都給我滾開!”
仿佛被薑氤傳染了,她的聲音也帶出了難以抑製的顫抖。
薑氤劇烈顫抖著,難堪地把頭深深埋進她的懷裡。
為什麼,偏偏是她……
杜南煙的衣服裡帶著她獨有的香氣,此時將薑氤完全籠罩,就像是最甜美的毒藥。
薑氤五臟六腑間的焦渴像火一樣灼燒著,她不清楚自己的異化特征有沒有完全收回去,如果現在被警戒隊發現,那她必死無疑。
隻要咬一口杜南煙,隻要喝一口她的血,新鮮的血液就能抑製住她的異化,解救她的饑餓……
杜南煙拍撫著薑氤,輕聲安慰:“沒事的,沒事了……”她的手驀然摸到了什麼毛茸茸的東西,愣了一愣,隨後若無其事地把薑氤裹得更緊。
薑氤縮在她懷裡,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把手指咬得鮮血淋漓。
杜南煙對包圍的異種揚聲道:“她沒有異化特征,我已經確認過了。”
那些異種們聳聳肩,轉身往山洞方向走,警戒下一個出來的人。
“等一下,”杜南煙喊住其中一個人,淡淡道:“血袋。”
這個人去取了一袋還冒著冷氣的血袋,丟給杜南煙。
杜南煙把血袋塞進外套裡麵,碰到了薑氤尖利的指甲。
她不動聲色,把外套裹得更嚴實了一些。
血袋立刻被搶走,外套裡麵響起大口吸食吞咽的聲音。
任何一個普通人麵對這種場麵都會毛骨悚然,杜南煙卻沒有絲毫的表情變化,隻是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好一會,那團外套動了動,薑氤從裡麵探出頭來,眼睛依然是血紅色,但眼周的青黑色紋路都已經消散下去。
杜南煙理了理她濕透淩亂的頭發,確認裡麵已經沒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了。
齊家父母一直在旁邊,但根本不敢靠近,直到確定薑氤神誌正常,才戰戰兢兢地靠過來。
“多謝杜小姐出手幫忙,”他們滿懷感激地說,又責備薑氤:“薑氤,還不趕緊起來,你把杜小姐的衣服都弄濕了!”
杜南煙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我帶薑氤去處理一下傷口,然後送她回去,抱歉兩位,改天再請你們吃飯吧。”
“不不不,應該是我們請杜小姐吃飯,”齊宏連忙說:“薑氤也一起來。”
杜南煙看了看懷裡沉默的薑氤,想起今天好歹是她的生日,於是便說:“也好。”
她扶著薑氤站起來,先去後邊找醫生進行簡單的包紮。
捕食者擁有極為強悍的身體恢複能力,隻要有足夠的鮮血攝入,它們在重傷的情況下也能存活下來。
薑氤身上沒有致命傷,醫生給她幾處大的傷口做了縫合,小的則噴藥包裹。
薑氤披著杜南煙的外套一言不發地蹲坐在那,在醫生說處理完以後,跟她要了一卷乾淨的紗布,用蒸餾水浸濕,拉過杜南煙,沉默地擦拭著她手上沾到的血汙。
杜南煙一看就是從小嬌養著長大的,手指細長柔軟,連一個疤痕、一點繭子都沒有。
薑氤仔仔細細地,用紗布把她兩隻手裡外都擦乾淨了,連一個血點也沒有留下。
“好了吧,我們走吧?”杜南煙一直任由她動作,期間齊宏幾次想催促,都被她用眼神擋了回去。
薑氤沉默著點點頭。
杜南煙便將她拉起來,帶著她往山下走去。
她沒有看到,薑氤把那卷用過的紗布連帶上麵的血汙一起,狠狠地攥在了手裡。
他們四個人沿著來路回到半山腰的停車場,杜南煙帶著薑氤上了季姐的車,搖下車窗問齊宏和孫雅蘭:“我剛才聽說今天是齊菲的生日,兩位有訂飯店嗎?還是我來訂?”
齊宏和孫雅蘭本來訂好了一個昂貴的旋轉餐廳,但現在用不上了,齊菲已經跟蕭晴墨走了,並且發信息說今晚不用等她。
齊宏說:“齊菲不和我們吃,杜小姐訂您喜歡吃的吧。”
“好。”杜南煙升上車窗,讓季姐開去世貿廣場。
齊宏和孫雅蘭則上了他們自己的車,跟在後邊。
路上古叔給她打了幾個電話,杜南煙都沒有接,叫季姐在一家私房菜館訂了位置,到了以後直接給古叔發了個定位。
這家私房菜館普通人需要提前一個月以上預訂才能有位置,杜南煙他們進去之後,服務員卻直接將他們迎進了一個私密性很好的包間裡麵。
齊家夫婦堅持要杜南煙坐主位,他們兩個陪坐,薑氤則坐在杜南煙對麵。
杜南煙推拒幾次之後就坐了,拿起桌上的平板,按照自己前生的喜好點了幾個菜。
菜剛端上來,包間的門就被人推開,古叔大步走進來,看見杜南煙的時候鬆了口氣。
“不好意思啊大小姐,”他滿臉愧疚,“是不是耽誤您的行程了?”
崔媽讓他寸步不離地看著杜南煙,結果他在車裡麵一不小心睡著了,睜眼一看都過去好幾個小時了,著急忙慌地衝去那個皮膚管理中心,結果人家說杜南煙做完護理就離開了。
“沒事,我剛好碰上齊家人,邀請他們一起吃頓飯,”杜南煙說:“您先回去吧,晚點我讓他們送我回去就好。”
古叔在杜家服務了大半輩子,認得齊宏,而且知道杜南煙和他們沒什麼交情,而且時間不早了,杜南煙身體不好,早早就要上床休息的,於是點點頭,“那就麻煩二位了。”
古叔走了,包間裡重新安靜下來,齊宏和孫雅蘭一起端起酒杯,“杜小姐,我們敬您一杯,今天麻煩您照顧薑氤了。”
“不用客氣。”杜南煙說,端起自己的茶杯,“我身體不好,以茶代酒,希望二位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齊宏和孫雅蘭一飲而儘,看見薑氤毫無反應,忍不住推了推她,“薑氤,愣著乾什麼呢,還不趕緊謝謝杜小姐!”
他們夫妻在路上商量過了,這位杜小姐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對薑氤青睞有加,如果薑氤能入得了她的眼,被她選在身邊,那能給他們家帶來的好處可比現在大多了。
如果她們兩個能發展出一些不一樣的感情,那就更好了,省得每次蕭晴墨關心薑氤,齊菲都要不開心。
隻是這個薑氤,怎麼跟個木頭一樣不開竅呢?
薑氤自從進來以後就一直木愣愣的坐在那,這時候便訥訥地拿起杯子。
孫雅蘭一眼看見她手背上猙獰的傷口,指甲縫裡麵都是血汙泥垢,急得“啪”一聲拍在她手上:“你這個手也不知道洗一洗,嚇到杜小姐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