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齊音僅僅愣了一秒鐘。
然後便慌亂地從地上爬起來，衝過去拉起齊菲就跑。
這時，從院子的角落裡又飄出好幾隻陰魂，尖嘯著撲向她們。
陽瞳對陰魂有克製作用，但齊菲剛覺醒不久，還不能熟練運用，她用瞳力彈開兩隻陰魂，第三隻陰魂卻趁機撲過來，尖利的指甲瞬間就劃開了齊菲的皮膚，勾起一長串的血珠子，其他幾個陰魂立刻湊上去，貪婪地舔舐落在地上的鮮血。
齊菲疼得大叫，齊音便把她推到前麵讓她先走，自己擋在後邊。
齊菲很快跨過院門，這時後邊的陰魂舔淨了地上的血，再次撲了上來。
齊菲回頭看見這一幕，頓時嚇得毛骨悚然，下一秒，她忽然伸手，狠狠地推了齊音一把！
齊音猝不及防，被她推得後退幾步摔在地上，霎時間便被撲過來的陰魂包圍。
陰魂咬開她的皮膚，吸食著她的鮮血和生命力，她覺得渾身陰冷，視線範圍內全是灰色，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大雪徹底掩埋。
後來不知怎麼的，她在痛極的絕望中，竟然感受到了另一種特殊的力量。
包圍她的陰魂忽然散開，她咆哮著徒手抓住一隻陰魂撕成兩半，重新恢複視力的眼睛變成了鮮血一樣的紅色。
她異變了，變成了一隻捕食者。
由於是初次異變，她那天的記憶也有些殘缺模糊，隻記得當天晚上爸媽和齊菲全部跪在地上，流著淚懇求她。
“菲菲她還那麼小，又是個瞳者，進試煉場那是必死無疑的呀！”孫雅蘭哭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死死地抓著她的手，用力過大把她的皮膚都掐出了血印，“齊音，你幫幫她，你救救她吧，她可是你親妹妹呀？”
齊音恍惚地想：齊菲還小，可她和齊菲不是同歲嗎？她隻比齊菲早出生幾個小時啊。
齊宏也說：“齊音，家族已經知道那天有異種在蕭家殺死了陰魂，不是你就是菲菲，你是做姐姐的，怎麼忍心讓妹妹死在試煉場裡啊？”
齊音想：不是她就是齊菲，那就一定要是她嗎？
齊菲也哭了，扯著她的衣袖，“姐，求求你了，我以後一定聽話，我再也不和你搶零食了！”
孫雅蘭哭得更大聲：“齊音，你妹妹都這麼求你了，你就救救她吧，啊？”
齊宏則聲色俱厲，“齊音，我從小都是怎麼教育你的，碰到這種事情，你卻想讓妹妹去送死，我白養你這麼大了！”
哭聲、喊聲混成一片，齊音最後也哭了。
她答應了下來，從那天以後，齊音便消失了，家族收回了她的姓氏，她給自己改了個名字叫薑氤。
幾天以後，她便被家族送進試煉場，爸媽和齊菲一起來送她，她在裡麵受了很重的傷，差點沒能回來，身上到後來都一直留有傷疤，從試煉場出來的時候，也是爸媽一起把她接回去的。
齊菲的聲音響起，喚回了杜南煙遊離的深思。
她邊走邊抱怨：“今天可是我18歲的生日，蕭晴墨說好了要幫我過生日的，乾嘛一定要來這裡啊？”
“今天是薑氤下試煉場，咱們得過來看看她，”孫雅蘭笑著哄她：“菲菲乖，一會等薑氤上來，咱們就回去給你過生日，啊。”
“才不和你們過，我要和蕭晴墨單獨過！她前一陣都沒時間陪我，說好今天給我賠罪的！”齊菲哼了一聲，又說：“下個試煉場有什麼了不起的，薑氤又不是第一次下了，用得著這麼興師動眾嗎。”
“齊菲！”齊宏斥了一句：“少說兩句。”
“行行行，你們在這等薑氤吧，我去找蕭晴墨了。”齊菲翻了個白眼，不等齊宏下一句話出口，直接跑了。
齊宏又氣又無奈，隻能轉頭對孫雅蘭說：“看看，都是你慣的！”
“說得好像是我一個人的女兒一樣。”孫雅蘭說：“算了，想找蕭晴墨就讓她去吧，一會薑氤上來滿身血的，彆嚇到她。”
他們兩個向山洞方向走去，忽然發現一棵樹下麵的陰影裡竟然還蹲著一個女孩子。
兩人驚疑不定地對視一眼，齊宏上前問道：“這是誰啊？”
“您好，我叫杜南煙，我好像扭到腳了……”女孩抬起頭來，一張白皙精致的麵孔，素顏卻極美，隻是眼角綴著點點晶瑩，看起來一副弱柳扶風的樣子。
“大小姐，”齊宏急忙示意孫雅蘭去幫忙，“要不要緊，要不我們先送您下山去看醫生吧？”
杜南煙任由孫雅蘭把她扶起來，這才緩緩搖頭，“我剛才聽到你們在等什麼人，我沒關係的，不打擾你們了。”
孫雅蘭連忙說：“要不我送您下山，讓齊宏在這等就行了。”
齊宏也跟著點頭。
杜南煙看了她一眼。
在她的印象中，孫雅蘭的手一直大而溫暖。
此時此刻，她卻覺得那雙緊握她的手裡麵帶著油膩的冷汗。
杜南煙微微皺眉，思考了片刻，說道：“要不這樣，我陪你們等吧，一會接到人，就麻煩你們順路送我回去。”
孫雅蘭當即就要推拒，怎麼能讓杜家大小姐陪他們一起等薑氤？他們兩個一起護送杜南煙下山還差不多。
但齊宏卻隱晦地對她使了個眼色。
於是孫雅蘭便沒說話，隻是小心翼翼地扶著杜南煙穿過草叢，走到一個能遠遠看見山洞的地方，選了一塊平整的大石頭，又殷勤地把自己的外衣鋪在上麵，請杜南煙坐下。
齊宏和孫雅蘭陪她說了一會話，便借口走開，兩人到一邊的小樹林裡竊竊私語。
杜南煙靜靜地坐著，沒有動。
過了一會，她聽見草叢沙沙聲，蕭晴墨和齊菲並肩走過來。
看起來蕭晴墨已經將齊菲哄好了，她攀著蕭晴墨的手臂，正笑著湊到她耳邊說悄悄話。
蕭晴墨卻突然甩開她，大步走過來，臉上驚喜交加：“杜小姐，你怎麼在這？”
“我扭到腳了，多虧齊宏和雅蘭幫我。”杜南煙回答。
齊菲聽見爸媽在附近，便小跑著去找他們了。
一時間附近隻剩下杜南煙和蕭晴墨兩個人，蕭晴墨殷切道：“杜小姐，您需要幫忙嗎？”
“蕭小姐看起來更需要幫忙。”杜南煙答非所問，“那個姓齊的小姑娘，看起來很黏你。”
“今天是她的生日，我之前答應了陪她一起過的，小孩子心性，答應了她的事就得做到。”蕭晴墨笑出幾分無奈和寵溺。
“這樣，那蕭小姐為什麼不陪她去過生日呢？”杜南煙疑惑道。
蕭晴墨猶豫片刻，最後還是說道：“因為我有一個……一個朋友今天進試煉場，我得接她回去。”
前生也是這樣，雖然蕭晴墨後麵越來越忙，幾乎沒有時間陪伴薑氤，但如果薑氤進試煉場，蕭晴墨就一定會等在外麵。
杜南煙直到現在才想明白，那是因為蕭晴墨害怕薑氤被其他有權勢的人挑走做隨從，隻要有蕭晴墨在，薑氤就會拒絕其他所有人伸過來的橄欖枝，專心為蕭晴墨做事。
蕭晴墨甚至都沒有把她挑做隨從，為了方便探聽齊家的動向，一直讓她留在齊家的異種隊伍裡麵。
杜南煙看著蕭晴墨，忽然低笑道：“要不這樣，我幫蕭小姐一個忙吧。我陪齊宏在這裡等人，蕭小姐想接誰，我幫你一起接了，這樣你就可以放心去陪那個小妹妹過生日了。”
蕭晴墨始料未及，她想接的就是薑氤，這樣不是剛剛好嗎！
但她又謹慎道：“不好麻煩杜小姐吧。”
“那就當你欠我一個人情吧，後麵再還給我。”杜南煙說。
蕭晴墨本來就有心和她結交，對建立這種人情往來求之不得，當即不再猶豫。
“我要接的是齊菲的姐姐薑氤，她思想比較單純，我怕她被彆人哄騙了。”蕭晴墨說：“那就麻煩杜小姐接她一起回去。”
杜南煙點頭，“齊宏也要接薑氤，碰到一起了，白占蕭小姐一個人情呢。”
“怎麼會，我巴不得杜小姐多占幾個呢。”蕭晴墨開了個玩笑，帶著齊菲匆匆離開了。
杜南煙目送她們遠去，目光微沉。
前生因為她的關係，蕭晴墨和她的家人接觸也很多。
隻是她從來不知道，蕭晴墨和齊菲的關係竟然有這麼的親密。
她一直等到日暮西斜，裂縫那邊才陸陸續續有變異種出來。
無論是第一次下試煉場的新人異種，還是因為犯錯誤被罰進去的老人，無一不是滿身染血、神情驚懼。
圍在外麵的是家族異種組成的警戒隊，再外麵是基地調來的外勤隊伍，再後麵才是三大家族的普通人。
每一個逃出來的異種都要被仔細檢查，確定沒有明顯的異化暴走的特征，才能通過警戒線，一旦發現異常，即刻就地絞殺。
直到出來了五六個人，還沒看到薑氤的身影。
杜南煙坐不住了，也顧不得裝腳疼，直接站起來大步走過去。
在距離山洞還有幾十米的地方，她便被穿著外勤製服的人攔住。
“這位小姐，普通人不能靠近裂縫方向。”他們嚴肅地說。
杜南煙站住腳，緊緊咬住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