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條魚(1 / 1)

薑小竽買了鋼琴,這麼大一筆的資金流動瞞不過薑建,她剛醒來就接到了薑建的電話:“來家裡一趟。”

薑建說的家,是他住了將近二十年的婚房。

她一般沒事不會過去。

薑建也知道,所以很少打電話叫她。

薑小竽掛掉電話,拿起車鑰匙出門。

薑家彆墅在華府洲,薑小竽進去的時候,正好和一個年輕漂亮的秘書擦肩而過,眉目間還流露出一種欲語還休的春色,不用說都能看出來剛才發生了什麼。

薑小竽一腳踹開門,譏諷道:“我媽死之前知道你是這種色欲熏心的人嗎,沒女人你真就活不下去是嗎?”

薑建穿上西裝,又是一副人模狗樣的作態。

他從書房的桌上拿了幾份文件,遞給她:“我叫你來,不是讓你跟我吵架的。”

薑小竽冷冷瞥了一眼,沒接:“什麼東西。”

“薑氏的股權轉讓書,還有一些不動產。”

“怎麼,薑總乾不動了,四十幾歲就要退休養老了?”

薑建看著她:“這是你媽留給你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

薑小竽嗬笑了聲:“這會兒你倒是想起我生日來了。”

“你是薑氏唯一的繼承人,未來整個薑家都是你的。”

“所以我應該謝謝你,沒在過去的十八年裡弄出什麼私生子私生女是嗎?你說我媽死的時候她知道你這個人沒有心嗎?”

薑建緩緩放下文件,背過身看著窗外,聲音像是蒼老了幾十歲:“薑小竽,我的心這輩子都在你媽身上,她死的那天,我就已經跟著死了。”

聞言,薑小竽更想笑了,就像一頭幼狼,將最尖銳刺人的爪牙亮向對方:“我眼前站著的這個是鬼嗎,你為什麼不乾脆跟她一起死了算了?外公死的時候,你把我關在家裡,我連他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薑建回過頭來看她,眼底滿是不認可:“薑小竽,你媽要是看到你現在這樣,肯定很失望,我說過了,你外公那件事是個意外,你以為兩年前那樣的情況能讓你隨便出門嗎?外麵到處都是記者,你一旦出門能被吃拆的連骨頭都不剩!”

薑小竽冷嗤道:“反正我從出生就沒見過她,人已經不在了,怎麼說都隨你。”

她媽媽生她的時候難產大出血去世。

那段時間是秦家的人來了齊川,照顧她這個剛出生的嬰兒,最後秦老爺子看不過去,把她接到他身邊去了。

她的童年在秦家度過。

可老爺子走之前想見她最後一眼的時候,她卻被鎖在齊川。

她生平第一次那麼恨薑建。

比他天天帶著不同的女人進出這個房子還恨,即便她當初出事的時候他沒有救她,她都不會那麼恨他。

一時間,書房內的氛圍凝滯。

“聽說你還養著那個神經病。”

“她不是神經病。”

薑建沒有反駁,抬頭看了她一眼:“知道你學校出什麼事了嗎?”

對於薑小竽不作聲,他也沒在意。

薑建打了個電話:“雯雯,把文件發過來。”

薑小竽撇嘴,叫得倒是親密。

不過五分鐘,她就看到了早上在學校發生的所有事。

薑小竽抿唇。

她不怕彆人說她神經病,但她不想讓沈尚琪的事情被曝光,讓她遭受二次傷害。

而文件裡的幾個箭頭直指林娜,足可見她的瘋狂。

“上次你那個男朋友的事我也查清楚了,那些人不認識小秦情有可原,但你是怎麼處理那件事情的,”薑建搖了搖頭,“你在大庭廣眾之下砸人手機,不僅落人話柄,敗壞自己的名聲,而且一點好處都沒有,可以說是下了一手臭棋。薑小竽,就你這樣的,我可不敢把薑氏放到你手裡。”

股權轉讓書上屬於薑建的那塊還沒簽字。

“……”

“這是我教你的第一課,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薑小竽,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資料都在你手上了,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薑小竽咬牙:“明明是你惹下的風流債!”

薑建對她知道這件事倒也不意外,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掩藏什麼。

薑建失望道:“看看你現在這樣子,真不像我的親生女兒,對沒用的人你不該浪費那麼多時間精力,還讓自己惹上一身騷。”

薑小竽盯著他:“我不會按你的想法做的,林娜做的事足以讓她被開除,薑總那些手段我也學不來。”

薑建笑了笑,笑得讓人心底發寒:“小娜不會被開除,她是爸爸送給你的十八歲生日禮物,是你薑小竽人生成功道路上的墊腳石。”

這才是他的真麵目。

薑小竽氣得渾身發抖。

“你給的結果沒辦法讓我滿意的話,說明一中沒法教好你,不如乾脆出國,至於那個神經病我也會給她安排轉院,這點能力我還是有的,反正聽說已經治不好了——”

“你閉嘴!她會好的!我不會出國的,你給我滾!”

談話終止,那份股權轉讓書散落一地。

……

薑小竽回到天景花園,顧屹白站在她家門口,不知道他等了多久,腳邊落了一地的煙灰,還有兩個煙頭。

可真出息,居然還會抽煙。

她扯了下唇角,走出電梯,沒再過去。

顧屹白聞聲抬頭,喉結滑動了下。

兩人遙遙相視。

“你來乾什麼。”薑小竽態度冷淡。

“等你,有東西要給你。”

薑小竽等著他後麵的話。

“說了要管你的,十一點了,你又晚了。”

薑小竽嗤笑:“所以你打算住我家門口嗎?”

顧屹白默不作聲,看了一眼她家對麵那套。

他覺得也不是不行,就是顧長春那裡要解釋起來有點麻煩。

薑小竽看懂了他的眼神,臉色一黑:“想都彆想。把地上收拾乾淨滾出去,明天再讓我在這裡看到你我就動手了。”

顧屹白看了她一會兒:“我有東西要給你。”

說完,他緩緩俯身,從書包裡拿出厚厚一疊照片:“宣傳欄的照片我全都撕下來了,沒讓人拿走。”

他遞給他。

“……”

“薑薑,作惡的人都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薑小竽盯著照片看了兩秒,歪頭看著他:“顧屹白,我突然有點後悔。”

“後悔什麼?”

“後悔不應該把事情告訴你,我不需要彆人的同情和可憐,這是世界上最沒有意義的東西。”

顧屹白皺眉:“我不是在可憐你。”

薑小竽諷刺地笑了下:“那你是什麼,該不會是心疼?我小時候欺負你,可從來沒覺得自己有錯,也不會向你道歉。”

“我沒有想讓你道歉。”顧屹白垂眸看著她。

小時候他因為胖,經常被彆人欺負。

後來武術館來了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薑小竽,她打贏了一群比她高大的男生,把他拉到她的身後,對著所有人說:“從今天起,顧山乞就是我罩的,想欺負他之前先問問我的拳頭答不答應。”

從那以後,欺負他的人變成了她薑小竽。

但她也隻是讓他跑跑腿,爬樹掏鳥蛋的時候幫她望風而已,比過去那些人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他覺得,她那是在變相的保護他。

所以在他其實能贏過她的時候,仍然願意跟在她身後。

“薑薑,不要把自己身邊的人都趕走。”不要像刺蝟一樣把自己包裹起來。

“你非得要這樣是吧,”薑小竽點點頭,“行,那這樣,之後我讓你乾的事,你要是乾得了,就繼續跟。”

……

學校雖然出麵澄清了照片和錄音是有人惡意造假,並警告不準再討論這件事,但不少人的飯後談資總是繞不開這些,是是非非在學生間流傳開來,很多人都相信薑小竽是真的精神有問題。

一中的同學這幾天都能看到一副景象,高三一班的轉學生一直跟在薑小竽後麵,被她指揮著端茶倒水,做這做那。

還有人看到過顧屹白蹲在地上給薑小竽係鞋帶。

俊男美女的畫麵很是讓人賞心悅目,前提是忽視薑小竽隨時能給顧屹白來一腳的表情。

有一次連翟思文都不好意思說。

她那天小日子沒帶姨媽巾,問了她家薑姐有沒有,結果薑小竽直接踢了一腳前麵顧屹白的椅子,讓他去學校超市買。

翟思文拿到東西的時候,總覺得燙手得很,也不知道新同學是哪裡惹到薑姐了。

她拿著東西迅速溜了。

……

林娜和薑小竽談過後就一直沒去學校,直到學校打電話來說決定要給她留校察看處分,如果觀察期間發現問題就直接開除。

林母聽到消息險些暈了過去。

她顧不得林娜不想去學校,直接將人送了進去。

進入一中的學生相當於半隻腳踏進了重點大學的大門,無論如何都不能被開除。

林娜到學校後,原先的幾個朋友都不敢再跟她玩,生怕被她背後插一刀,更何況她惹的人可是薑小竽,薑小竽那是什麼名聲一中的人都知道,被她盯上的話可不是鬨著玩的。

高一和高三年段的教室距離很遠。

林娜從彆人口中聽到過最近薑小竽和顧屹白,但一直沒見到過他們。

她最近的日子很不好過。

從回學校那天起,周圍的人都不和她說話。

有一天從筆袋裡拿筆,拉拉鏈的時候手指不小心被割傷,筆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放入了一枚刀片。

手指上拉了好大一個口子,血染紅了下午剛發的數學試卷。

她同桌看到這幅景象,嚇了一跳,但很快又低下頭自顧自繼續做題。

第二天早上,她起床穿鞋發現鞋帶全斷了。

地上被人放了一片刀片,顯然對方連藏都沒想過要藏。

林娜知道是誰乾的,可她不敢去找薑小竽,紅著眼睛找了一雙勉強還能穿的鞋去教室。

中午,她一如往常獨自去了食堂。

她剛坐下不久,周圍的人忽然安靜了下來。

薑小竽在她麵前緩緩坐下,笑意盈盈的:“學妹,好久不見啊。”

林娜咬住下唇,握著筷子的手開始發顫。

顧屹白拿著兩份飯跟在薑小竽身後,看到對麵坐著的人之後,不知道薑小竽要乾嘛。

薑小竽抬頭:“顧屹白,把我的那份飯送給學妹。”

顧屹白皺了下眉,低聲道:“你要做什麼。”

薑小竽單手支著腦袋,好笑道:“你不是什麼都聽我的嗎?大庭廣眾之下我能做什麼,大家今天都看到啦,我要跟學妹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