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屹白跟在翟思文後麵進門,手上還提著三份盒飯以及一些水果。
“哎,薑姐,我給你點了食堂的醬香小排,你上次不是說蠻好吃的,還有郝大廚的拿手菜——番茄炒蛋。”
薑小竽被她一連串的話嘀咕得頭疼,伸著指尖把翟思文的腦袋推遠了些:“文啊,咱小點聲,姐頭疼。”
顧屹白把盒飯放到她麵前的桌板,提起水果到病房的衛生間去洗。
他像是收拾過了,似乎比早上離開時精神一些。
她以為他說的考完試過來,要麼是把兩天的考試都考完,不然怎麼著也得考完一天的試,誰知道考個上午就回來了。
翟思文賊兮兮地衝薑小竽做了個表情,低壓著聲音開口:“薑姐……”
薑小竽看了她一眼:“?”
翟思文瞧了眼衛生間的門,確定裡麵的人聽不到後,才開口道:“薑姐,你到底覺得顧同學怎麼樣啊?”
薑小竽抬手拆盒飯的動作頓了下,沉默地看了翟思文一眼,慢吞吞開口:“就那樣啊。”
小時候胖乎乎的,長大倒是瘦了很多。
“那樣是哪樣啊?是好啊還是不好啊?薑姐,我今天看到顧同學在男廁所洗完臉出來,沒戴眼鏡,我滴個乖乖,我拿我這次期中考的成績發誓,絕對比許司光還要帥,我說真的薑姐你彆不信,顧同學的顏值起碼被眼鏡封印了五成。”翟思文說著,伸出五根手指,用力地在薑小竽麵前晃了晃。
隻見後者背靠在枕頭上,不緊不慢地拆盒飯:“彆扯這些有的沒的,我對好學生沒興趣。”
“……”
翟思文沉默。
行吧,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天然定律?
她長歎一口氣,怎麼想都覺得兩人就這樣錯過了怪可惜的,就算是大魚大肉也該吃膩了,偶爾來個清粥小菜的也不錯吧。
此刻,清粥小菜正站在衛生間,掏出手機打開百度輸入了幾個字,半晌關掉界麵,端著洗好的水果走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跟翟思文在人背後聊了人家的緣故,薑小竽總覺得顧屹白看上去哪裡怪怪的。
三人一起吃完飯後,顧屹白和翟思文得回學校了。
翟思文有點不想走,賴在薑小竽床邊:“薑姐,要不我就請假陪護吧,實在是不想考試啊,反正我都看不懂試卷上寫的是什麼……”
薑小竽拿著翟思文帶來的漫畫書,慢悠悠地翻過一頁:“你們家老翟上次是怎麼說的?”
翟思文幽怨地看她一眼,不情不願地走到病房門口才開口:“薑姐,我晚上再來看你……”
“嗯。”薑小竽應了聲,繼續漫不經心地看著漫畫書,餘光偶爾落在某個病房內還沒出去的人身上,也不知道他在乾嘛磨磨唧唧的。
薑小竽正想開口暗示一下,抬頭就撞上了一雙深沉的黑眸,眼神還挺複雜……
顧屹白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會兒,走近病床幾步,抬手的動作有點遲疑,最後往人腦袋上揉了一下,叮囑道:“有事按鈴,不要亂跑,晚上給你帶期中考的試卷。”
“……”
顧屹白離開病房後,薑小竽維持著剛才的坐姿僵了一會兒,腦子裡盤旋著一句話,顧屹白他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她都這樣了為什麼還要做題?!
……
顧屹白和翟思文走後不久,護士例行檢查薑小竽的狀況。
她現在還需要輸液,護士站在病床旁邊調整滴液的速度,看她醒著,護士忍不住開口道:“剛才過來看你的是你男朋友吧?”
不等薑小竽開口,護士又接著說:“昨天晚上你男朋友送你過來的時候,你滿身是血還有一把刀子,周圍的醫生沒被你嚇到,反而被你男朋友嚇了一跳,你都不知道,他的表情像是要吃人一樣……說起來那天醫院血庫裡AB型的不夠,還是你男朋友去采血的。”
薑小竽聞言,神情怔了一下,一時間竟然連否認他不是她男朋友都忘了。
所以他說的,她身上有他的東西,是血嗎。
“哎,青春期的愛情還真是讓人羨慕,”護士調完滴液,測完薑小竽的基礎數據,“不過你到底是怎麼傷的那麼嚴重的啊,要是有人欺負你的話一定要報警呀,我們還給你做了傷情鑒定的。”
護士也就是隨口一問,薑小竽沒有回答她也沒有太過在意。
等護士走後,薑小竽發現自己有些難以想象顧屹白會一臉緊張的樣子,想象一下顧屹白哭的樣子說不定還容易點,畢竟他小時候還被她欺負哭過好幾次。
“滋滋……”
是手機震動的聲音,薑小竽從床頭摸起自己的手機,發現並沒有來電顯示,但是手機震動的聲音還在繼續。
她在病床上翻了下,發現是顧屹白的手機落在自己這兒了,來電顯示是顧長春,她還沒想好要不要接,對方已經掛斷了。
薑小竽不小心在屏幕上劃過,就進入了手機界麵。
於是,她看到還沒退出的百度後台,搜索界麵顯示的是:【如何看上去像渣男】
“……”
薑小竽盯著搜索界麵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闔起眼眸躺在病床上,想起了翟思文剛才的問題:“顧同學怎麼樣啊?”
不怎麼樣,個人隱私全被泄露了還不知道。
晚上六點,顧屹白和翟思文過來了,這次餘月蓉也跟在後麵一起來了。
顧屹白把晚飯放在薑小竽病床上的小桌板,翟思文則坐在沙發上跟她講今天學校裡發生的八卦。
薑小竽一邊聽八卦內容,時不時回應兩句,一邊不緊不慢地吃飯。
等到顧屹白在旁邊坐下,她將手機拋給他:“你中午把手機落在這了,有個人給你打電話,我還沒接他就掛了。”
顧屹白沒有太過意外手機在她這,他抬手接過:“好的,謝謝。”
“……”
薑小竽盯著他看了兩秒,看上去一本正經的人,可一旦和手機的搜索內容聯係起來,讓人莫名想笑。
顧屹白見她一直神情莫測地盯著他,疑惑地碰了下自己的臉:“我臉上沾東西了嗎?”
薑小竽搖搖頭,提醒自己彆那麼明顯:“沒事。”
臨走前,翟思文相當不想回家,回去肯定又要被她家老翟說教一通,她哀怨地咆哮:“這世界為什麼要存在考試!為什麼躺在醫院的不是我!!”
薑小竽表示愛莫能助。
顧屹白把今天的期中卷從書包取出,遞給薑小竽:“如果晚上無聊的話,你可以看看題目。”
“……”
翟思文和薑小竽同時沉默了。
她們沒有這麼小眾的愛好。
隨後,他又補充道:“不過看你身體狀況,你不舒服就不要勉強自己,還是休息為主。”
薑小竽擺擺手:“我知道了,你們趕緊走吧。”
……
季桐灣
顧屹白和餘月蓉到家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顧長春和餘阿姨正在客廳。
“阿白,你待會來一趟書房。”顧長春看向顧屹白,語氣嚴肅。
“嗯。”顧屹白淡淡應聲。
顧屹白朝餘阿姨點了下頭,就走到二樓去了。
“爸。”顧屹白進了書房。
“阿白,你和小月最近怎麼總是晚歸,你都帶著她去哪了?今天中午我給你打了個電話,你也沒接。”顧長春口吻有點質問的意思。
“班上有個同學住院了,我去醫院看望一下。今天學校期中考試,沒看手機。”顧屹白說了一句,眸底坦蕩蕩的,沒有什麼特彆要解釋的意思。
顧長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斟酌幾秒,還是開口道:“爸爸知道你還在因為當年的事情怪我,自從我跟你餘阿姨結婚以來,你對這個家就一直不喜歡,但是阿白啊,人總要繼續向前看,爸爸也知道你一直都是個有主見的孩子,從小就沒怎麼讓爸爸操過心。你現在物理競賽剛結束,雖然孫老師說以你的水平拿到保送名額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但你也不能因此驕傲,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我在齊川初來乍到根基尚淺,你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注意你的言行舉止,不要丟了我的臉麵,明白麼。”
顧屹白沒什麼表情地站在顧長春麵前,聽他的長篇大論,大意就是讓他之後早點回家。
“這兩天你們學校期中考,回頭我讓你餘阿姨多給你和小月燉點補湯。”顧長春見自己說的口乾舌燥,但顧屹白一直都是副軟硬不吃的樣子,有些不滿,不過想到兒子明天還要考試,還是按下脾氣。
話音未落,桌上顧長春的手機響起,是孫老師打來的電話。
顧長春順勢接起,清嗓調整語氣,笑著開口說:“喂,孫老師,這麼晚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嗎?”
顧屹白站在書房中央。
書桌後的白牆上是一個巨大的無框時鐘,指針采用了富有層次感的木質紋理材質,時針與分針彼此之間交疊,像是釘死耶穌的十字架莊嚴而肅穆。
而他像個不忠的信徒,心中毫無波瀾。
不知何時起,書房裡不再響起顧長春的聲音,取而代之是非比尋常的靜謐,隻剩下巨大時鐘的秒針滴答聲響,一下又一下。
終於曆史的車輪來到他這位即將接受審判的罪人麵前。
良久,顧長春放下手機,向後靠著椅背,換了種眼神打量起眼前的兒子:“你有什麼想說的?”
顧屹白神色未變,回答道:“發揮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