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一停，薑小竽付錢下車，快速跑到手術室門前，接待她的醫生正在外麵等候。

“薑小姐。”

“嗯，手術大概還需要多久？”薑小竽喘了口氣，看向紅亮的手術燈。

“快了，可能再半個小時。”醫生估計了下時間。

薑小竽點頭，稍顯疲累地倚靠在牆上，平時眼睛一睜一閉就過去的時間，此刻顯得格外漫長。

十月下旬傍晚的溫度降低許多，天邊的雲霞染上一抹溫柔的粉紫色，美得像一幅畫卷，卻無人欣賞。

“薑小姐，手術結束了。”陪候的醫生見手術燈熄滅，小聲提醒正在休息的薑小竽。

聞聲，她緩緩睜開眼，眼底還有兩分倦意，起身詢問：“她情況怎麼樣。”

手術醫生摘下口罩：“幸好沒有傷及動脈，發現的還算及時情況不嚴重，給她緊急輸了血，總之病人狀況算是暫時穩住了，但她的身體和精神狀況都很差，還需後續進一步觀察。”

薑小竽抿了下唇：“好，我知道了。”

等到走廊儘頭的人走得沒影了，薑小竽問旁邊陪同的醫生：“監控室在哪？”

醫生頓了一下：“呃，薑小姐，醫院的監控不能隨便給人看的，而且現在醫院還在查證階段，關於沈小姐這件事，院方一定會給薑小姐您一個滿意的答複的。”

薑小竽似笑非笑地看向醫生，緩緩啟唇：“我問，監控室在哪？”

“薑小姐，我們醫院也有醫院的規定，希望您可以理解……”

薑小竽朝外看了眼，強製壓下心底的躁意：“彆讓我說第三遍，你們院方應該也不希望把事情鬨大，我這裡沒有非暴力不合作，你明白嗎？”

醫生實在是被薑小竽煞神般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猶猶豫豫地摸出手機：“薑小姐，您、您稍等，這件事請讓我先請示一下相關領導。”

醫生一邊低聲打電話，時不時地看向薑小竽一眼，最後掛了電話收起手機：“薑小姐，原來您認識我們院長啊，您跟我這邊走吧。”

薑小竽沒有作聲。

劉醫生自討無趣，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監控室內隻有兩個負責人員，提前接到薑小竽要過來的消息，事先調出了監控錄像。

“薑小姐，今天1308病房的監控都在這裡了。”說罷，把一台電腦讓給她們。

薑小竽也沒客氣，拉開椅子坐在電腦前，從監控視頻最開頭的部分看起，因為時間跨度過長，監控視頻是開了倍速的。

“薑小姐，1308病房有人出入的時段，我們已經標注下來了，您可以仔細看這兩段時間。”負責人員已經看過好幾遍視頻了，除了這兩個時間段有工作人員出入病房，其他部分並沒有什麼異樣。

薑小竽很快就看到了負責人員所說的那兩個時間段。

第一段是醫院的醫護人員進去檢查病房狀況，還有一個時段是心理醫生進去和沈尚琪交流，隻有醫生進去和出來的視頻片段。

為了保護病人隱私，病房裡是沒有監控的。

薑小竽把兩段視頻來來回回地看了好幾遍，尤其是醫護人員的那一段，她沉默不語地看著視頻上走動的小人，周圍的人都不敢打擾她。

“薑小姐，您看出什麼問題了嗎……？”劉醫生見狀，問了薑小竽一句。

全程沒什麼問題，醫護人員和心理醫生都是自然地敲門，自然地進去，自然地檢查，最後又自然地出來。

“沒有。”薑小竽盯著視頻，確實沒有什麼問題，一切都太過正常，完全看不出什麼異常。

但就是太正常了，才顯得不正常。

薑小竽從監控室出來的時候，劉醫生和監控室的負責人員都鬆了口氣，這個薑小姐年紀輕輕，但給人的壓迫感也太強了。

“薑小姐，那我去替沈小姐再申請一個看護？”劉醫生詢問向薑小竽。

薑小竽點了下頭：“行，要是她有事馬上給我打電話，今天的事有進展了也馬上告訴我。”

“是是，薑小姐您放心。”劉醫生摸了摸腦門上莫須有的汗。

薑小竽從醫院門口出來，本來想直接打個車回去，想了下還是給校醫室的李醫生打了個電話。

沈尚琪這邊的情況要緊，她打算和李老太太約一下時間。

薑小竽邊走邊找出電話號碼，還沒有按下撥通建，旁邊就傳來了陰惻惻的聲音：“喲，這是誰呀？咱可真是有緣分啊，薑姐？”

她看了眼周圍，前前後後又圍上來了一群流氓地痞。

剛才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打電話，就走到了醫院旁邊的一條巷道裡，這片地方是舊居民區，也是政府準備大力改建的地方，原有的住戶基本都已經搬遷走了，倒是方便了李武亮。

薑小竽掀了掀眼皮，唇角勾起一抹嘲笑：“李武亮，還沒死心呢？這次來醫院旁邊堵我，是準備好隨時進去了？說來棺材買了沒，要不要我替你預定一下？”

“他媽的臭娘們，”李武亮頓了下，露出一抹猙獰滲人的笑意，“今天到底誰進去還不不一定呢，老子給你個機會，上次是我大意，這次你不會再有那麼好運氣了，趁現在老子心情好，你要是能跪著舔老子的鞋，喊兩聲李哥，待會兒老子還能讓兄弟幾個給你留條命喘口氣。”

薑小竽沒有和李武亮多廢話的意思，看了眼旁邊的醫院住院大樓，再看向李武亮的眼神變得冰冷，口吻冷厲：“既然這麼急著找死，那你也進去吧！”

薑小竽抬腳踹向李武亮，李武亮猝不及防，被薑小竽一腳踢翻在地，因為站不穩還摔了個狗吃屎：“他媽的，都給老子上，弄死這臭娘們！”

周圍幾個人拿著棍棒，上次被薑小竽打了一頓，這次都學了聰明偶爾能躲兩招，抄起手上的棍棒往薑小竽身上招呼，看那力道和風勁，完全是下死手的意思。

薑小竽閃身回避不及，抬臂生生擋住了棍棒，反手一掌打在那人身上，背後偷襲的人被薑小竽一個側身過肩摔，扔到其他要衝上來的人身上。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一片人，薑小竽剛才被打傷了右腿膝蓋，此刻半屈著腿，撐著牆站著，朝剩下幾個護著李武亮的混混勾唇笑了笑，額角著滲血，映襯著蒼白麵色尤為詭異，那笑容讓人像是看到了惡魔，不禁後退。

“李武亮，不錯啊，比上次有點進步。”薑小竽抬手揩了下嘴角，留下一道狹長譏諷的血印。

“李……李哥……”離薑小竽最近的那個混混見狀，咽了口口水，朝身後的人道，“李哥，這娘們真的瘋了，要不我們撤吧……？”

“撤什麼撤，沒看到她快站不穩了麼！不就是個娘們都打不過！剩下的人都給老子一起上！”李武亮惱羞成怒，朝人暴吼道，手裡的拐還敲著地。

剩下七八個人圍成圈，手上的棍棒同時朝薑小竽身上揮去。

“他媽的，臭娘們你去死吧！”李武亮站在人群後，猛地丟開拐杖呈巨熊姿態，朝薑小竽這廂撲過來。

薑小竽集中精神閃避其餘人的攻擊，但就算她力氣再大，也抵不住一個近兩百斤的人從空中撲過來的重量。

“噗嗤……！”

一道血箭從薑小竽的腰腹部噴出，鮮豔滾燙地噴了李武亮一臉。

見狀周圍的人皆是一愣，他們也沒想到李哥身上帶了刀子。

這把薑小竽收拾一頓是一回事，但出了人命就是另一回事了。

“見、見血了……！”

薑小竽吃痛，猛地單膝跪地，一手握著刀柄，指縫間鮮血宛若小溪流下，一手撐在地上，吃力地張了張口像是想說什麼。

“老大！”

“李哥！！”

“老大我們快撤吧！”周圍的人見狀慌了神，要是真的出了人命就不是進局子那麼簡單了，而且聽說這個薑小竽背後還是有點關係的。

李武亮一時也慌了神，暗罵了聲，他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最後還是說了句“撤”，周圍一群人紛紛撿起地上的棍棒，從另一邊無人的巷道撤退。

薑小竽靠著牆緩緩滑坐在地上，一手按住腹部的傷口，一手摸出手機，看著屏幕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她朝自己的傷口掐了一把，倏然吃痛，後背沁出涔涔冷汗，勉強保持著幾分清醒。

從聯係人裡找到翟思文的號碼，那邊立刻接了電話。

薑小竽輕闔著眼，喘了口氣報出地址：“喂……市精神病院旁邊，舊居民區第28街……接我一下。”

電話那端的人似還在說什麼話，薑小竽皺了皺眉想努力聽清楚，但是意識越來越模糊，力氣也越來越用不上了。

今天可真是倒黴，沈尚琪和她都有血光之災。

……

顧屹白背著書包，和學校帶隊老師等人剛下高鐵，看到薑小竽的來電顯示馬上接起。

隻是他還沒有開口，那邊報來了一個地址，帶著悶哼，聽上去有氣無力，聲若遊絲。

顧屹白右眼皮冷不丁地跳了下，朝電話另一端問：“薑小竽，你怎麼了，薑小竽？”

電話明明還接通著，但是那端的人卻沒有聲音了。

薑小竽報的地址和齊川高鐵站並不算遠，他握著手機的指節用力到發白，從容下車的動作忽然變得焦急。

向帶隊老師說明原因需要先行離隊後，三步並作兩步跑出高鐵站，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邊對著手機那頭喊道：“薑小竽，喂，薑小竽你聽得見嗎，聽得見你說句話，你說一句話，薑小竽！”

始終沒有人回應。

顧屹白在車上，每一秒鐘都無比漫長又煎熬，屏幕還亮著，電話還沒有掛掉，握著手機的手指交疊用力至關節泛白，眼睫不住輕顫。

心臟跳得急促。

他在害怕。

薑小竽肯定是出事了，否則她那個死要強的性子，根本不會給人打電話。

顧屹白一下車就直奔薑小竽報的地址跑去了，找到她的時候，人已經陷入昏迷了，場麵觸目驚心，滿地血印和打鬥痕跡，最讓人心驚的是薑小竽腹部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