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條魚(1 / 1)

薑小竽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她仿佛做了個夢,夢到很久很久以前,她還在讀初中的那會兒,本來應該是跟她那一群朋友去清然酒吧玩的,但夢裡的她居然帶著厚厚一遝試卷。

“小竽,你過來啦。”

“小竽,昨天給你布置的題目都做完了嗎?”

“做完了啊,那我待會兒給你檢查一下。”

“嗯……你看這題啊,這題你雖然答案做對了,但是這樣的解答步驟太浪費時間了,考場的每一分鐘都很重要,我教你另一種方法……”

“小竽,昨天我回了趟家,我有個妹妹跟你差不多大……啊對了,這些是我以前的筆記本,你有空可以看看。”

“小竽,這幾天睡好了嗎?”

“……”

“小竽,中考加油!”

是誰,誰在說話……

薑小竽想要看清說話那人是誰,但無論她多努力都還是看不清楚,說話的人遞給了她厚厚一疊的筆記本,薑小竽感覺自己手上一沉。

“薑姐,薑姐醒醒,薑姐……”翟思文正抓著薑小竽的手,輕搖了兩下。

翟思文看薑小竽像在做噩夢,想著叫醒她。

薑小竽朦朦朧朧地睜眼,臉色慘白,額前還有冷汗,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慢慢地直起身子,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丟下一句“我去趟醫務室,幫我請個假”,就拎上外套出去了。

“哦哦,好。”

……

校醫室的老師跟薑小竽還挺熟的,她有時候會到這裡來處理傷口。

“小竽,你怎麼了?”

校醫室老師詫異地看向推門進來的人,這個時間的大部分學生都在上課,當然這個大部分裡並不包括薑小竽,所以校醫室裡很安靜。

“是身體哪裡不舒服嗎?”

薑小竽搖了搖頭,拉了把椅子坐在校醫室老師麵前:“李老師,我記得您之前是學過心理學的。”

李老師點點頭:“是的,小竽,不管有什麼問題都可以跟老師講,在你們這個年齡段的學生有心理問題,是很正常普遍的現象,所以不用覺得不好意思跟老師講。”

薑小竽默了下,知道李老師是誤解了,也沒多解釋。

她開口道:“李老師,我這邊有個病人,她的問題很複雜,而且比較嚴重,具體情況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也不是說不信任老師您,我谘詢過相關醫院專家,但是都沒什麼辦法,所以想問下您有沒有認識的心理醫學界的更權威醫生。”

李老師聞言,明白了薑小竽的意思,輕聲開口:“小竽,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我的母親就是心理醫學界的專家,倒不是我吹捧,不過我母親這些年治好的疑難雜症也確實不少,說不定能幫上你。”

薑小竽看著指節上已經結了痂的擦傷,良久才出聲:“好,那麻煩老師了。”

“沒關係,”李老師朝她笑了笑,在人走之前補充了句,“小竽,要是還有什麼問題,都可以找老師來商量。”

“嗯,謝謝老師。”薑小竽應聲,就拉開門離開了校醫室。

……

薑小竽回教室的時候上午的課已經上完了。

教室裡的人該吃飯的去吃飯,該回寢室的回了寢室,隻剩零散幾人。

她懶懶散散地從後門進教室,沒想到顧屹白坐在她的位置上。

他垂著眸靠坐在椅背上,膝上放著她最近在看的那本漫畫書,見人過來了,他掀了掀眼皮,朝人開口:“剛才課間有人來找你了,但你不在教室。”

薑小竽“哦”了一聲,完全沒興趣知道來人是誰,拉開旁邊翟思文的椅子就跨腿坐下來。

顧屹白重複了一遍:“有人來找過你。”

薑小竽聞言,微抬著頭對上他的視線:“什麼意思?你不僅要管我,還要管彆人來不來找我?”

顧屹白扶了下鏡框,似笑非笑地望向薑小竽,指節在漫畫書上輕敲了兩下:“說是你的前男友。”

“……”

薑小竽無語:“彆人說是我前男友你就信了,那我說我是你女朋友,你信嗎?”

顧屹白沒回答,反問她:“你想嗎?”

此話一出,兩人都靜默了幾秒。

薑小竽擰著眉:“我看上去像是有什麼病嗎,非得給自己找不痛快,你要說的就這個?”

“不是,我是想說,”顧屹白搖了搖頭,慢慢合上手中的漫畫書,“在你名次考到年級前一百,不,年級前十之前,都不準找男朋友,早戀有礙學習。”

薑小竽聽到這裡,手上玩手機的動作倒是頓了下,一臉好笑地看向他:“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小看什麼,小看你上次月考全白卷的成績嗎?”顧屹白淡淡開口。

“……”

薑小竽默然。

顯然她也想起了這回事,原本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擰了下眉“嘖”了一聲。

她抬眼見顧屹白還在看著她,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還有事兒?”

“你手機呢?”顧屹白靜靜地坐在一旁。

“怎麼?”薑小竽摸出手機,夾在兩指尖把玩,還靈活地打了個轉。

顧屹白點開屏幕上的微信,淡淡開口道:“加個聯係方式,方便你以後問我問題。”

“?”

合著還是我占便宜,可是這話聽著怎麼就這麼不得勁呢?

顧屹白加完微信,把手機還給薑小竽,一雙黑眸望向女孩明豔張揚的臉:“薑小竽,這次期中考不準交白卷。”

薑小竽一把撈回手機,沒好氣地開口:“行了知道了。”

高三一班的同學們每天早上都能看到顧屹白往薑小竽桌上放一張卷子,至於後者是什麼時候塞給顧屹白的,就不得而知了。

顧屹白收到卷子,都會在晚自習前把卷子批好,也不管薑小竽看不看,卷子上錯題的知識點和解錯步驟都會一一寫清楚。

周五晚自習,顧屹白照例出校。

離開教室前,他拿出厚厚一疊白花花的試卷遞給薑小竽:“這幾套是各科基礎習題卷,我下周不在學校,期中考之前我會回來,你儘量在那之前做完,等我回來幫你改題。”

“……”

薑小竽看著這份厚重的“離彆大禮包”,擰起眉沉默片刻:“你下周去乾嘛?”

顧屹白從書包裡掏出一張決賽通知單,遞給她看:“去隔壁市參加物理競賽。”

薑小竽掃了眼,抬手接過大禮包,一股腦兒地塞進桌肚:“哦,那你加油。”

顧屹白看她一副彆扭又勉強的樣子,笑了下:“好。”

等他走後,薑小竽從桌肚掏出一張剛拿到手的卷子,慢悠悠地拿起筆看題目。

……

日子一天天過去,“離彆大禮包”距離全部完成還剩下兩張卷子,她最近有好一陣沒去琴房了。

薑小竽給手上的物理試卷最後一題寫上一個張牙舞爪的“解”,才開始看前麵的題目。

“薑姐,你這是要決心學習了啊?”翟思文不可思議地看向薑小竽拿著筆解題的動作,沒想到她家薑姐真的一連做了這麼多天的卷子。

“怎麼了?”

薑小竽看了眼翟思文,臉上的‘姐還不能學個習了’的意思非常明顯。

翟思文嘿嘿笑了兩聲,湊近薑小竽道:“薑姐,那你教我兩題唄。”

薑小竽筆頭指了指桌麵,示意翟思文把題目拿給她看。

“等我找找,薑姐!”

翟思文嘩啦啦地從一堆亂七八糟的書堆裡翻出了一本珍藏多年的練習冊,指著上麵一道題目給薑小竽看:“就是這題,薑姐,你看看,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抱個佛腳,明天的期中考能考幾分,不過菩薩看我這麼誠心的樣子,應該會讓我多猜中幾題的吧,薑姐你這次應該不交白卷了吧……?”

翟思文一直在旁邊嘀嘀咕,看著薑小竽最近努力學習的樣子,她也難得的對這次考試感到兩分緊張。

“不會。”

畢竟跟人有約定了。

“滋滋……”

薑小竽放在桌肚裡的手機震動起來,摸出來看了眼,是從醫院打來的電話。

她皺了皺眉,朝翟思文低聲說了句“等我一下”,就出去接電話了。

“出了什麼事?”薑小竽拿起外套往外走,醫院向來出事了才會打電話來,而且一般而言,沒有好事隻有壞事。

“薑、薑小姐,您這邊快過來一趟吧,沈小姐她今天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刀片,把自己割傷了。”

“刀片?病房裡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東西!”薑小竽聲音一冷。

電話那端的醫生聞聲,下意識身形一抖,顫顫道:“薑小姐,所有病人的病房每天都有專人負責檢查危險物品,關於這件事院方也在全力調查,薑小姐請放心,院方一定會給薑小姐一個交代的。”

“發病原因清楚嗎,前兩天的心理乾預治療不是已經有成效了嗎,或者今天有沒有見過什麼人,再或者遇到過什麼刺激她的事?”薑小竽一邊開口分析,一邊出了校門攔了輛出租向醫院而去。

“目前院方正在查證監控記錄,沈小姐的病房今天除了治療醫師和看護進去過,沒有其他人和沈小姐接觸過。”那邊的醫生解釋道。

薑小竽默聲,閉眸靠著出租車椅背。

“薑小姐,你看……?”那邊見薑小竽一直不出聲,詢聲問了句。

“好的,我知道了,你們先調查,我馬上就到醫院,麻煩在這之前不要讓她有事。”薑小竽眉宇間有幾分焦躁不安。

“不麻煩,薑小姐,這是我們應該的。”

“謝謝。”

薑小竽靠坐在出租車椅背上,臉色不是很好,想起前幾天在學校的日子,她甚至生出一絲絲過得還不錯的感覺。

她自嘲地笑了笑,都他媽是錯覺。

真是日子過得太舒坦了,差點就忘了她始終就活在爛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