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革,戰亂起,做抉擇(1 / 1)

雲深知晚意 朱雀舞 4604 字 2個月前

碧麗輝煌的皇宮外,夜晚狂風大作,大雨滂沱。

一位麵容和善,胡須花白的老者,欽天監長此刻正一手持星盤,一邊彎腰躬身向聖上請示。

“陛下,微臣於近日夜觀天象,紫微星光黯淡,太白經天,且彗星掃尾,烏雲蔽月。”

欽天監長欲言又止,而太白經天,主兵事和天下革,民更王。這是他之所以不能說,不敢說的原因。

“愛卿直說無妨,具體展開說說,朕準你了。”

“此乃不祥之兆,或恐,恐...”

“說。”

“唯恐...戰亂四起。”

“這,愛卿可有破解之法?”

“需集萬民,赴邊疆,逆轉勢,定乾坤。”

“啟奏陛下,罪臣祁晟之子,祁雲深於深夜前來覲見。”

“沒看到朕當下忙得很嗎,將其押入牢中,事後再審。”

隻因不祥之兆,又恐戰事重啟,皇帝老兒憋了一肚子怨氣沒地發,而被祁雲深突兀打斷,讓其怒氣一觸即發,現在更是滿臉怒容,怒不可遏。

大太監十分惶恐,四肢伏地,跪接聖旨。

欽天監長曹元是祁國公祁晟關係不淺,實則私下舊日好友,見陛下遷怒祁雲深,他的麵色明滅不定,一念之差,失之交臂,鬥膽開口,進言:

“陛下,不可,此人以死進諫,忠孝兩全,或許一念之差,便是轉機。”

聞言,老皇帝沉吟一瞬。

“罷了,自投羅網,不懼生死,倒是個有意思的人,那,便宣他進來吧。”

老皇帝正閉目養神坐在龍椅上,眉頭微皺,神色不明。

一身被雨淋濕的男子,抬腿朝著殿前的最高處,一步步徑直走去。

越是靠近老皇帝,祁雲深的腳步越是沉重,而俯首臣稱,跪地的那一刻,他眼睛裡隱藏了彆人看不懂的情緒,眸底冰冷一閃而過,可當他再一次抬眼時,卻隻剩一片澄澈清明。

“祁國公之子祁雲深,前來拜見陛下。”

“你說,你有何證據,能夠自證清白。”

“沒有證據。”

“嗬,大膽!”

一旁太監聞言,厲聲嗬斥祁雲深,而皇帝老兒這才緩緩睜眼,不禁咧嘴笑道:

“你爹那麼慫的人,怎麼生出你這般的愣頭青,有意思,初生牛犢不怕虎。”

祁雲深站定如青鬆,不卑不亢地開口解釋道:

“證據已被火燒,否則以陛下雷厲風行,也不會囚著他,恐怕早就秋後問斬,哪能活命至今。”

“陛下向來仁義天下,大智心善,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不會殘害無辜忠臣。這也是為何本人鬥膽前來的原因。”

的確是一把火燒光了,祁雲深幾日前帶著祁晚意,舊地重遊,就發現證據早付之一炬。

可是為何祁晟還是被抓起來了,要怪誰,隻能怪皇帝他老了,敏感多疑,誰都不信,就連他自己幾個親生兒子都疑心重重,更彆提區區一個名譽上的廢物國公。

哪怕皇帝知道這祁晟是毫無早飯之心,可是,要壓製後宮蠢蠢欲動的兒子,隻能殺雞儆猴,拿他祭天罷了,至於真相和人命,都不重要,穩定皇位和人心才是他最該做的。

“哦,倒是有幾分,也不全然像你爹。”

“你就不怕朕,立馬治你個重罪。”

“不怕,陛下,謀反之人之子,本身便是戴罪之身,再重又能重哪去。”

宮廷上傳來一道道笑聲,經久不絕。

聽著窗外淅瀝瀝的暴雨聲,祁晚意安靜地坐在窗戶旁,雙手托腮,雙眉微蹙,目光直直地“凝視”著遠方,等過了好一會兒,她聞到一股生薑茶香,才回過神來,扭頭開口問道:

“明伯伯,現在幾時,我哥,他去了多久?”

“正好戌時三刻,已一時辰有餘。”

“郡主窗邊雨大,天氣寒涼,快過來,喝杯薑暖茶吧。”

老人家過來攙扶著她,起身往屋內坐。

“謝謝明伯伯。”

“郡主彆折煞老奴了。”

這幾日,祁晚意兄妹都借宿在老管家明伯的家裡,今夜這場,可她也不能保證,似乎是她的摸骨之術之前因為嵐姨而錯過一次,而陷入困境,雖最後轉危為安,虛驚一場,但也讓嵐姨吃了不少苦頭。

而祁雲深這次是為了父親,以身犯險,雖她事前多次摸祁雲深的手掌,占卜開卦,結果都是一致的,但是隻能預測到今夜的結果,有驚無險,但是次日,卻怎麼都占算不到,所以,叫她怎麼能不焦躁不安。

看著祁晚意皺眉不語,手指緊握交纏,一臉焦灼的模樣,老管家見狀,開口撫慰道:

“郡主請您放心吧,少爺臨走前已再三向我保證,他已自留後路,即便不幸,談判失敗,也有法子逃脫的。”

“嗯嗯。”

祁晚意強壓下心頭不寧,默默地朝著明伯點了點頭。其實,她不是對她哥不自信,而是對自己不能窺探全局,難免惶恐著。畢竟父親已鋃鐺入獄,若再加上哥哥折損,那她在這世上,可就再無一親人了。

惴惴不安地熬到了深夜子時,卻毫無進展消息,祁晚意終究強撐不住睡意,困倦睡了過去。

次日醒來,得知祁雲深留在了皇宮,卻生死不明,頓時懊惱不已,早知,就陪同祁雲深一塊進宮麵聖了,這也是她自己的父親,憑什麼讓她一個人好好留在這裡,龜縮一地,苟且偷生。

忍了一天一夜,明伯還是沒打聽到什麼消息,祁雲深杳無音信,而祁晚意心裡越是不安,

再三向明伯懇求,她現在就要明伯引她進宮。無論這是生是死,釋放還是流放,她要和自家人一起同生死,共進退。

一輛豪華馬車從宮門前經過,而祁晚意在明伯的攙扶下,避讓,慢走著。

就當馬車在祁晚意身旁錯過之際,馬車上的黃綢門簾突然卷了起來,隨之伸出一隻大手,朝著祁晚意的腰一攬,猝不及防把她人給抱進了馬車裡去。

祁晚意隻覺得莫名其妙,等反應過來後,甚至火冒三丈瞪眼怒道:

“你是誰?快放開我,你這浪蕩子。”

“怎麼?”

耳旁傳來男子一聲聲的嗤笑聲,在祁晚意聽來,刺耳又挑釁。

“才一日不見,就不認識哥哥了?”

“你,祁雲深?”

“沒大沒小的。”

“真的是你?你沒事嗎?”

“怎麼,你還巴不得我有事?喔,不對,要不是真的擔心我,你人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了,不是嗎?”

“咳咳,我我,誰關心你啊,我來這裡是為了救我爹,你少臭美了你!”

祁晚意憋紅了臉,視線遊移,心虛地彆過臉去,裝得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我巴不得你趕緊有事,我又不傻,還跟少一個家夥,和我一起平分我家家產呢,哼。”

“那好啊,這下終於能讓你如願以償了。”

祁雲深的笑容僵住,目光黯然地望著她,嘴角僅剩一抹苦笑的弧度。

“晚意,我要走了。”

“???”

話題突兀一轉,她差點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莫名其妙,不由得開口追問道:

“哥,你在開玩笑嗎,咱家就在這,你要去哪?”

“想救爹出來,可以,皇帝老兒一口同意了,但是需要我...”

祁雲深雙目一垂,眸底閃過一絲隱忍克製,繼而笑道:

“奔赴邊疆,為國戎馬。”

“可你,哥,你不是不願意嗎?”

“可我有的選擇麼?”

“......”

也是,如果忤逆聖旨,彆說是爹的性命了,就連她自己,還有祁家上下老小都要被誅滅。

“所以,明日一早啟程,一彆,或是永彆。”

“我...”

猝不及防,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祁晚意不由得一愣,神情木然楞在原地,不知作何答複。

“走吧,我們先回家再說。”

馬車內頓時恢複平靜,倆人間無話可說。祁晚意就閉上眼睛假寐,而祁雲深就這麼一言不發地看著她,隻是細微頻繁的睫毛輕顫,瞬間出賣了她。

今夜晚飯時候,異常安靜,和前幾日兄妹倆之間鬥嘴打鬨,連老管家明伯都看出來,他倆兄妹不對勁,可是礙於主仆關係,又不敢明麵直說出口。

飯後,祁晚意一個人在小院天井裡乘坐,明伯端了一碟紫葡萄果盤過來,輕放下在她桌上,輕聲囑咐一聲,轉身抬腿便走。

“明伯彆走,能否坐下來,其實是...我有個問題。”

“郡主客氣,老奴願洗耳恭聽,鼎力相助。”

“如果,你遇到一個兩難的抉擇,你會怎麼選擇,才不會後悔?”

祁晚意眼眸轉向一邊,笑容極不自然,又輕舉起手,咳嗽了兩下。

“兩難的抉擇?郡主,可否具體說說,大概是怎麼樣的,老奴才好依據判斷。”

“比如,本郡主是想到之前看的話本子,說的是女主麵臨,一邊是家人,一邊是追求,像這種兩難抉擇境地,如果是伯伯依你看,要怎麼做,到最後才不會後悔呢?”

“其實這個本沒有更好的答案,因為,每個人的選擇都不一樣,很難有一致的結果。在您猶豫的時候,其實心底已有了答案,隻不過,郡主您還需要一個人來幫你堅定這個選擇。”

“一個人?這人會是誰呢?”

“郡主,為了避免日後悔恨,您不妨直接大膽點,我幫您找少爺過來。”

“等等,我,我可沒說是誰,我才不是因為祁雲深這小子。”

老管家一副心領神會,我懂,你不用再多說的表情。

“不準去,沒有本郡主的同意,明伯伯你不準去。”

次日天還未亮,祁雲深在樓下等著,等著某個人,今日會出來送送他,直到黎明破曉,還是未見蹤影。

明伯歎了口氣,於心不忍,立在一旁主動問道:

“少爺,稍等片刻,不如我現在就去請郡主起床,出來送您。”

“罷了,彆去,讓她多睡會吧。”

祁雲深搖了搖頭,腳踩著馬鐙上了馬,剛一騎上馬,便聽見有人在後頭喊他,他回頭一瞧,是她。

“哥,你記性怎麼還這麼差,有一樣東西你忘了帶。”

祁雲深一臉狐疑,目光不解,眼睛直視著祁晚意,直勾勾地問道:

“是什麼?你說。”

“那當然是你...”

祁晚意目光靈動,嘴角漾起一抹微笑,如泉水般清冽,開口笑道:

“忘了帶上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