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桃木劍看著實在是普通,又小小一把,身為玄學界年輕一輩中頗負盛名的方士,這個開場顯得著實有些太簡單。
隊伍裡有幾個人明顯露出了質疑的神情。
李清謠挑眉問道:“誰先來?”
嚴落雪和林羽沒有說話,她們知道李清謠雖然隨性慣了但絕不是言而無信又不負責的人,不會隨便應付了事,既然拿了這桃木劍自有她的道理。
隊伍裡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報告!我想試試!”
李清謠點頭:“好,那就你來。”
男人上前蹲下彎腰抓住劍柄試圖拿起。
嗯?
木劍紋絲不動。
男人用上了力氣。
木劍仍然不動。
男人明顯臉上有點掛不住,表情不太好看。
隊伍裡的隊員們暗中交換著疑惑的眼神。
“眼珠子要是管不住,我可以幫忙。”
李清謠冷不丁出聲。
眾人一驚,立即目不斜視,專注地看向男人和桃木劍作鬥爭。
男人用上雙手,擺出一個易於發力的動作,臉漲得通紅,也隻把木劍微微抬起來了一點點。
“好了,你回去吧。”李清謠不再讓他繼續做無謂的努力。
“還有人想嘗試嗎?隨意。”
每一位特遣隊員都陸陸續續地上來嘗試,卻沒一個人能拿起那把看似輕巧的桃木劍。
林羽是最後一個上去試的,隻見她氣沉丹田拉開弓步,雙手握住劍柄大喝一聲。
“嗬啊——”
林羽全力一舉,覆蓋在薄薄訓練服下的肌肉鼓起將衣服撐出一個略顯誇張的弧度,硬生生靠力氣把木劍拿到了胸前。
隊員們甚至以為林羽會成功。
李清謠有些驚訝,微微瞪大了眼睛。
真是好牛的女人——包括力氣層麵的。
但林羽堅持了不到五秒鐘,手一鬆木劍落下,發出清脆的木製品落地碰撞的聲音。
聽起來就像是普通的木劍。
見所有人都失敗後,李清謠抬手製止了還不死心想繼續嘗試的隊員。
嚴落雪是特遣隊助理員,主要負責隊內日常事務安排、任務傳達和輔助訓練,見有隊員不聽李清謠的製止立即上前打出幾個手勢。
隊員們在嚴落雪的手勢指揮下回到了隊伍中。
李清謠走到桃木劍旁,彎腰伸手就像撿起一片紙巾一樣輕鬆地拿起了對於旁人來說重若千鈞的桃木劍。
她拿著劍在空中輕巧地揮舞了幾下,發出呼呼的破空聲。
“我知道,和玄學圈自幼係統學習的人不同,你們當中絕大部分人都沒有真正接觸過玄術。你們是出於使命的召喚、形勢的需要挑選出來的具有一定天分的人。”
“在管理局不計後果的資源傾斜下,有一小部分人看似成功地誅滅過一些妖魔鬼怪——這足以證明你們有戰鬥的能力和勇氣,但卻不代表你們真的掌握了玄術。”
李清謠挽了個劍花:“比如,這把不起眼的桃木劍上施加了一個小小的咒,你們如果懂得觀看物品的‘氣’,就能看出這上麵氣的流轉並不正常。”
“氣不動,物不動。所以你們拿不起來。”
李清謠看向嚴落雪,對方立即上前。
“如果像這樣。”
李清謠拉著她蹲下把她的手按在地上一把桃木劍劍柄往上三寸的中心處,她讓嚴落雪集中精力在指尖上帶著她用食指輕輕一蹭。
李清謠鬆開手,嚴落雪握著木劍站了起來。
“就能破壞這把劍上的咒。”
嚴落雪適時地揮揮木劍展示效果。
李清謠負手而立。
“任何存在都有氣,觀氣是一切玄術的基礎。隻有能觀氣,才能運用玄術、施展咒術、運用法器……大道至簡,從理論上來說,能學會觀氣的人,就能學會所有玄學——不管它有多麼複雜精深。”
木劍突然自行起飛,落在了每一個特遣隊員手裡,眾人身體被木劍拽著狠狠往下一拉,摔的摔,絆的絆,頃刻就亂了隊形。
“集中精神,放空思緒,靜心感受自己與周圍流轉的‘氣’之間你們意識不到的交流和互動。”
李清謠笑了笑:“你們今天的任務,就是拿起這把劍。”
林羽想說什麼,李清謠立即看向她,著重強調道:“純靠力氣短暫抬起來的不算。”
*
李清謠讓隊員們解散自由練習,但不準把桃木劍放開。
每把劍施咒的位置都不同,如果看不到氣流轉特殊的核心再集中精力在那一點上不偏不倚地抹去,那就算把整把劍都擦一遍也沒用——李清謠已經看到第四個人因為實在扛不住木劍的重量這麼做了。
林羽是這群人中第一個成功找到咒並抹去的。
“清、李教官!”林羽揮動著手中的木劍,她大概是很喜歡這方麵的學習,滿臉欣喜地朝著李清謠跑過去。
李清謠對她豎起大拇指:“學得很快。”
小紫從林羽的背後慢慢爬到肩頭上,興奮地對著李清謠揮舞著最前麵的兩條步足。
李清謠伸手輕輕去和小紫“握手”,算是和解了第一次見麵時的小小不愉快。她雖然怕蛇,但對於蜘蛛卻一直接受良好。
“萬物有靈,靈氣同樣也是氣,你能和這麼多蠱蟲建立起聯係,在這一方麵本來就是很有天賦的。”
李清謠拿過木劍,在上麵再施了一個咒,笑道:“你既然已經知道怎麼觀氣了,那我就先教你……”
砰——!!
一聲巨響打斷了二人融洽的交談。
李清謠循聲望去,在訓練場最邊緣的地方,有兩個人正扭打在一起,其中一個一把另一個狠狠按在牆麵上。
李清謠尾指一點,不染急速飛出,幾根紅線立即將二人拉開分彆捆住雙手吊了過來。
“怎麼回事。”李清謠微微皺眉。
嚴落雪此時剛好除掉了手中木劍的咒,見情況不對拿著劍就跑了過去。
“李教官,這是?”
那二人被捆著,有一個不斷掙紮,時不時罵對方一句;另一個老老實實低著頭,隻是從臉上的表情來看,明顯也不太像要認錯的樣子。
特遣隊員們見這邊有情況紛紛圍了過來。
李清謠加重了語氣:“我說,怎麼回事。”
罵人的那個忿忿不平:“我在那正常練習呢,雖然是和彆人聊天了,但是解散了說兩句話都不行嗎,他突然衝上來給我一拳!”
嚴落雪有些吃驚,隊內鬥毆不是小事,鬨大了是會吃處分的:“張旭,你打覃之展乾什麼?”
張旭是隊裡有名的老實人,沉默寡言,從不和彆人起衝突。
“他……”張旭說話有些慢,又感覺有些顧忌,所以顯得很溫吞:“他先出言不遜的。”
覃之展臉色一僵,他就是覺得這個莫名其妙的訓練沒用,隨口罵了兩句這個空降的教官,張旭是發什麼瘋,至於嗎?
“他說什麼了?”嚴落雪追問。
張旭飛快看了一眼李清謠,又低下頭不說話了。
幾人見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隻是張旭和李清謠又沒什麼關係,彆人罵李清謠他反應怎麼這麼大?
李清謠微笑:“看來這出言不遜是和我有關係了?”
“覃之展,能說說你有什麼意見嗎?”
覃之展根本就不服氣李清謠教導,他在原先的隊裡本身就是拔尖的,莫名被調到特遣隊本來就很不滿,但軍人服從的天職讓他接受了安排。
可來這裡以後嚴落雪比他資曆淺卻能當上助理員,林羽可以做小隊長帶隊出任務,現在還來了一個比他還小幾歲的人當他的教官,今天還教些莫名其妙的氣啊咒啊的,拿把破木劍讓他出醜!
他自認為是隊裡的老大哥,憑什麼聽這幾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的,他不服!
李清謠搖搖頭:“看來是不服我。”
覃之展詫異地瞪向她。
“都說了所有事物都有氣,你的情緒當然也有。”李清謠雲淡風輕,轉身麵向其他隊員,“還有其他人不服嗎,比如覺得我資曆淺的;覺得我的教導有問題、用不上的;覺得自己破不了那個咒是因為我藏私的,都可以說。”
“放心,我本人每天隻在這待兩小時,訓練完就走,沒機會升官發財再公報私仇。”
有三個人相互對視一眼,慢吞吞站了出來。
“我們也沒彆的意思,隻是如果教官連我們都打不過,那跟著學的所謂的玄學也隻是沒用的東西而已。”其中一人道。
林羽轉頭怒視他們,生氣道:“你們!”
嚴落雪也嗬斥道:“乾什麼!你們要造反嗎,還不回去!”
李清謠抬手示意兩人不必為她出頭,她深知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任何人到了一個新地方,如果想要做成什麼事情,最重要的就是立威。
觀氣那一手遠不足以讓這群精挑細選出來的人心服口服,很多時候對於刺頭需要一點暴力手段。
不染鬆開了覃之展和張旭。
覃之展和那三人站到了一起。
李清謠讓其他人退遠一些,將右手背到身後,麵向那四個人。
“我隻用左手,雙腳不動,隻要你們能讓我挪動腳步,就算我輸,我會立即辭去教官這個工作。”
“反之,就請四位每人一萬字檢討,交到我辦公室。”
李清謠雖然工作時長不長,但特遣隊——準確來說是超自然管理局為了表示誠意,還是按著局內最高級彆為她準備了一係列包括辦公室在內的配置。
李清謠招了招左手:“不用浪費時間了,你們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