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這一次踏青,收獲頗豐。
竇榮和周南也提溜了一串兔子和一隻花裡胡哨的野雞回來。
這邊雖說距離村子比較遠,但也不是太遠。
小湖村裡確實沒有正經獵戶,但誰還不會下個套了?
竇榮為了抓到這些獵物,紮紮實實又翻了兩個山頭才找到。
周南倒是真沒動手。
他的職責是保護竇榮的安全,不是確保竇榮能打到獵物。
他們走得遠,回來的時候趙淩已經把魚湯煮得濃白。
這次畢竟隻是踏青,不是真正的野外生存,東西準備得齊全。
趙淩準備了一個砂鍋還有一個鐵盤,砂鍋燉湯,鐵盤烤炙。
不過這些東西來的時候都是周東帶著,他自己就背了點鹽和花椒之類的調味料。
嗯,他還帶了一罐子豬油。
竇榮一過來,趙淩就去看兔子:“豆豆,好多兔子!”
竇榮挑了一隻小兔子,拿著藤條捆好了遞給他:“喏,拿去玩。你也抓到東西了?是什麼?”
他一早起來忙了半天,也就剛到小湖村的時候喝了兩口水,到現在是又餓又累,實在是不想再處理獵物了,往周東清理出來的營地邊的石頭上一坐,就去看火堆上的東西。
“我們釣了魚。”趙淩兩手抱著小兔子,差點被小兔子蹬到手,隻能重新放回去,見竇榮就差躺下了,上去抬腳就踢了一下,“起來,去河邊洗個手臉,一會兒就能吃了。”
竇榮罵罵咧咧站起身,皺眉扭頭要去看自己身後:“你肯定在我衣服上踢出腳印了。”
確實有一個。
趙淩上去拍拍:“好了。”
竇榮狐疑地看向他:“真不是借機打我?”
“咱好哥們兒,還能打你?”趙淩一臉無辜。
竇榮想想也是,拉著他去河邊清洗。
營地的位置比河灘要高不少。
竇榮自己輕鬆一躍而下,看見趙淩要跟著跳,就直接伸手把他淩空抱住,還教訓:“這麼高,你跳什麼?”
趙淩已經習慣了他的雙標,被乖乖抱到河邊,還得在他眼皮子底下洗了手臉。
竇榮還從懷裡摸了一盒香膏給他:“認真擦。”
趙淩很疑惑地接過來:“你還隨身帶這個?”
咦?不香。
趙淩抹了麵霜+護手霜二合一,抹完就拿住了不準備還,看竇榮洗好了,又拿出來讓他自己抹臉抹手。
竇榮胡亂抹完,見他喜歡,就把香膏塞到他手裡,把小孩兒一抱,沒往上跳,繞了點路從邊上緩坡往上走:“帶這麼一小盒又不費事。喜歡我明天給你帶兩盒。”
“好啊。”趙淩不太喜歡自己一直用的香膏,就很兒童很香。
其實他已經換了好幾種,但每一種都很香,不喜歡。
周東和周南見竇榮抱著趙淩回來見怪不怪。
明明兩人差不了幾歲,偏偏竇榮總把趙淩當兒子似的。
可能竇榮一個人待在京城,和太子關係雖然親近也是表兄弟,但顧朻到底是太子,各方麵不能太隨意。
反倒是趙淩,在身份上沒太多顧忌。
周東先給兩人一人盛了一碗魚湯。
熱乎乎的魚湯喝下肚,竇榮覺得一下就渾身舒坦了:“真不錯,一點都不腥。”
新鮮的大草魚,周東處理得很乾淨,搭配花椒生薑和蔥,又提前用豬油煎了一下,腥味幾乎沒有。
趙淩喝了兩口,整個人也舒展開來:“本來我帶了點酒,想著要是獵到什麼獵物可以提前醃製一下,大概是忘在車上了。”
竇榮往趙淩身邊靠了靠,看他吃魚肚子肉,才笑道:“就你講究多。說不定被趙大人拿去會友了。”
趙淩想想也是:“不浪費就好。今天出門人多東西多的,拿錯也正常。”
他騎馬出行,隨身就背了一個小包,另外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是放在爹娘的馬車上,中間休息的時候周東去拿了過來,漏了點什麼也正常。
周東給周南也盛了一碗湯。
因為出來玩,帶的碗就巴掌大一個的小碗。
趙淩和竇榮兩個小孩子吃著剛好,周東和周南吃起來著實不過癮,兩三口就沒了。
趙淩還在用勺子舀了吹涼,周東和周南已經喝完了一碗,在盛第二碗了。
“東叔、南叔,你們不燙嗎?”
周東笑道:“我們大人,不怕燙。”
要不是他也當過大人,他就信了。
四個人喝著魚湯墊了個底之後,趙淩指揮:“把鐵盤上的魚骨丟進砂鍋裡,加水蓋著煮。豆腐留一半。”
竇榮聽他指揮,不用周東周南動手,就把烤盤上煎得六麵焦黃的豆腐丟進砂鍋裡:“不用放彆的了?”
“不用了。”
剩下的就是在鐵盤上刷油烤肉烤蔬菜。
除了魚之外,東西都是從家裡帶來的,能提前調味的都調過了,有手就行。
竇榮手上拿著小刀沒地方發揮:“這樣吃著多沒勁,都是你說你來準備,換我來準備就弄整條羊腿了。咱們一邊烤一邊切著吃。”
要不是坐著,趙淩又想踢他:“你就說好不好吃吧?”
“好吃。”確實好吃。
宮中的飲食偏清淡,燒烤的滋味更加濃鬱。
不過他燒烤也不是沒吃過,都是直接架在炭火上烤,風味各有千秋,不過會比這麼烤著更加乾柴一點。
四個人的飯量都不小。
趙淩在同齡人中間,吃得都算多的。
竇榮和周東、周南都是習武之人,飯量比起一般人來要更大。
他們的吃飯速度還快,沒多久就把帶來的食物全都吃完了,隻不過回去的路上並沒有輕鬆多少。
竇榮背著趙淩。
周南背著兔子和野雞。
周東挑著魚。
走在中間的趙淩覺得:“要不我還是自己走吧?”慢一點,他還是走得動的。
這樣走,他總覺得自己也像個獵物似的。
竇榮像個老爺子一樣訓斥:“你就彆鬨了。我們休沐就一天,還得趕回去。這會兒已經有點晚了。回頭城門關了,明天缺課被先生打手板。”
先生的竹尺打人賊疼。
趙淩隻能乖乖趴在竇榮背後,到了小河村之後,發現就他們急著趕回去,其他人都挺散漫的。
趙驊臉頰微紅,顯然是喝了點小酒,坐在院子裡見兒子回來了,慢悠悠走到他們跟前說道:“唷,這麼大的魚!”
周東分出兩條大魚,臉上掛著極其虛偽的謙虛:“運氣好,隨便一釣就上鉤了。”
趙驊看著大魚就伸手去提,一到手,胳膊直接被扯著往下墜。
幸虧邊上趙喜過來伸手,才算是勉強接住。
周東不敢真放手,笑道:“我拿去廚房吧。”
趙喜趕緊帶了人過去:“那敢情好,勞煩您了。”
見周東和趙喜去廚房,趙淩問他爹:“不拿去魏伯伯那兒?”
趙驊喝了酒之後,語速比平時慢:“你娘親喜歡這兒,打算再住上兩日。哦,你怎麼還帶酒了,她多喝了兩杯,這會兒午睡呢。”
原來他的酒是被趙王氏喝了。
無所謂,反正沒浪費就好。
也對,當家主母又不用上班打卡,確實可以休息幾天。
“那大哥、二哥不上學嗎?”
“你回去讓人去書院跟先生說一聲。”
好的吧。書院確實管得比文華殿的先生們寬鬆。
主要是他現在還是文華殿的旁聽生,先生們雖然會給他答疑解惑,但到底不如對待其他皇子皇女。
而且先生們教授的課程進度飛快,缺一天的課往後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趕得上進度。
“那你呢?”老爹,你可是要上班的人!
趙爹表示:“我沒跟你說嗎?我有三天的假。”
多、虧、了每天早晚接送兒子上下學,搞得他現在工作準時又勤奮,連陛下都看不過去,給了他幾天假期。
嗯,這些就不用跟兒子講了。
趙淩一下就呆住了:“就我一個人明天要上學?”
趙驊拍拍兒子的肩膀,見周南牽了馬出來,開始趕人:“對,抓緊時間快點走。”又附在他耳邊小聲說道,“那小子的事情,彆著急,等爹回去了再說。”
趙驊說得聲音很低,但是竇榮耳聰目明聽到了,等一行四人騎馬出了小湖村,竇榮才問他:“趙大人說的‘那小子’是誰?”
竇榮沒瞞著他,把顧棱在文華殿說叫花娘的事情講了一遍。
在趙驊麵前他得裝一裝無知小兒,在竇榮麵前就沒必要了。
被竇榮跟管兒子一樣管了四年,知子莫若父。
親爹?
親爹哪有義父親。
竇榮顯然是知道花娘是什麼意思的,一聽臉色就變得很難看:“不成體統!”
周東周南假裝什麼都聽不到,心想這群皇親貴胄在外麵……嗯,用趙四郎的話來說,抽象的多了去了。隻是出去遊玩叫幾個花娘而已,算得了什麼?
當然作為護衛,他們肯定不想自家六郎也小小年紀接觸這些東西。
同一件事情,趙淩對趙驊說,那叫告狀;對竇榮說,隻是兄弟之間的吐槽:“行了,這件事情你就當不知道。再怎麼說,顧棱也是個小王爺。”
顧棱的祖父惠王和先帝是親兄弟。
惠王才學人品都很不怎麼樣,但有一個好處就是識時務,也認得清局勢,早早就確定好了當閒散王爺的路線,堅定的當個小透明人。到現在,他們一家也沒去封地,而是留在京城紙醉金迷。
不過即便顧棱再怎麼不靠譜,人家也是姓顧的,竇榮出麵對付不合適。
一個不好就會變成外戚乾政,哪怕竇榮還隻是個孩子,代表的也是竇家。
竇榮顯然比趙淩更清楚自己的生態位,控製著馬靠過去,擼了一下他的後腦勺:“我還用得著你教?你等著吧。”
趙淩還想等著什麼,難不成是告狀給太子?
然後第二天課間休息的時候,竇榮過來直接在文華殿裡,當著一群皇子皇女的麵,把顧棱摁地上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