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澤曜透過墨鏡直視五條悟綺麗的眼睛,偽裝的漠然陡然鬆懈。
瀧澤曜:“好吧好吧,我不會啦。”
但他還是嘴硬:“可萬一有人這樣做呢?”
五條悟打了個響指,露出清爽的笑容。
“那就要說起我的無下限術式了,它可以不以咒力為標準,而是以質量、速度、形狀為依據分辨並隔絕有害物質,分辨毒物有些困難,但不是不可以呢。”
瀧澤曜繼續嘴硬:“那如果吃下去之前無毒,吃下去之後變成劇毒?或者兩種無毒的物品相遇形成劇毒反映?悟先生要怎麼辦?”
五條悟:“放心啦,我還有六眼呢。”
他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瑰麗清透的眼睛,這雙眼睛藍的格外純粹。
“六眼讓我具有極強的洞察力和精細操作咒力的能力,也讓我能看清他人的咒力軌跡和術式。我看到被具現的喜久福上沒有咒力,一點也沒有哦。”這也是一直以來他覺得奇怪的地方。
“這至少說明具現過的東西,曜醬無法輕易更改了。即使我猜錯了,還有反轉術式,它足夠治療我。”
瀧澤曜點點頭:“悟先生猜得沒錯,我無法輕易改變具現後的東西,倒是能讓它們消散。”
“不過我隱約覺得記憶裡有人擅用毒,擅用兩難困境的攻心之毒。世界上的術式千奇百怪,不可大意啊。”
在說‘術式’一詞時,瀧澤曜卡了一下,總覺得其他詞語就要脫口而出,好像是‘異能力’?是術式的彆稱嗎?他有些疑惑,不過現有的線索無法支撐他繼續思考,隻好先默默記下。
五條悟:“曜醬這樣關心我,我很開心呢,放心吧,我也不是誰的東西都吃的。”
“倒是曜醬你……”
五條悟話鋒一轉,又說起他的六眼。
“我說過我的六眼可以讓我看清他人的咒力軌跡和術式……”
五條悟嘗試委婉。
瀧澤曜神色懵懂,顯然沒有理解五條悟的未儘之意。
“但我看不清你的。”
五條悟委婉失敗。
他靠近瀧澤曜,直視瀧澤曜,卻又好像在透過他看其他東西。
“你知道你身上存在詛咒嗎?很強的詛咒,仿佛數以萬計的人怨念的彙聚。”
此時那雙純粹的藍眼睛藍的更透徹了,透徹的仿佛一麵鏡子,沒有半分情感的波瀾。
“這份詛咒籠罩你全身,龐大而濃鬱的咒力覆蓋,六眼都快看不清你了。”
在那雙透徹的藍眼睛的襯托下,五條悟的話語愈加飄渺,好像不是來自身邊,而是來自遙遠的天際。
“看不清你的術式,看不清你的樣貌,隻能看見濃縮的詛咒彙聚成團。”
他輕笑一聲,卻讓瀧澤曜有些毛骨悚然。
“差點就把你當成特殊的詛咒了呢,如果不是發現你有實體的話。”
事實上,五條悟第一眼確實將瀧澤曜看成了詛咒,但他很快發現瀧澤曜擁有實體,並且在幫忙擊退咒靈,這正是他對瀧澤曜如此感興趣的原因。
因為倘若瀧澤曜不是詛咒,那他就是一個被詛咒著的、小小年紀就能擊敗特級咒靈的、天姿粹美的咒術師孩童了,還是無人發現的、野生的小咒術師。
瀧澤曜剛剛確實有些脊背發涼,有種發現相互依偎取暖的白貓其實是豹子,並且突然亮出了爪子的驚悚感。
但他很快發現五條悟的冷意不是朝他散發,也就不在意了。畢竟一開始瀧澤曜就能看出五條悟溫和態度下的鋒銳—心靈視野中五條悟的光輝如此直觀不加掩飾。之前溫柔的態度,可能還沾了自己年紀小的光。
於是他察覺重點:“實體,詛咒沒有實體嗎?”
說到底,還是瀧澤曜不怕五條悟,即使他看起來很強。雖然瀧澤曜沒有記憶,可殘留的本能也讓他無法生出恐懼之心,他與五條悟相比誰更勝一籌,還不一定呢!
瀧澤曜總覺得他不弱,世間少有可以媲美者,這才是他儘管失憶仍舊從容的原因—他有強大的心靈和充足的底氣。
五條悟欣賞的看了瀧澤曜一眼,他也知道自己不加掩飾的時候令人畏懼,所以總以笑意示人。
“是的,詛咒沒有實體,咒靈隻能由咒力祓除,而普通人看不見詛咒。所以,在咒術師祓除咒靈時,普通人隻能看到他們左右橫跳,手舞足蹈,想想就好笑。”
瀧澤曜一瞬間思維跑偏,這個描述真有畫麵感。不過這樣說來,咒術師一定有政府人員協助,才能壓下輿論。
他若有所思,是咒術界機構與非術師政府有緊密合作?還是乾脆術師被政府管轄,是特殊部門?這兩者區彆可大了。
瀧澤曜一副乖巧可愛的模樣看著五條悟,充分發揮自己年紀小的優勢。
“悟先生,咒靈隻能由咒力祓除,之前的咒靈我無法祓除欸,是對咒力的應用有問題嗎?”他至今還以為自己的能力是術式和咒力。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有些奇怪:“按理來說不應該,咒靈都被曜醬打成碎肉了,怎麼祓除不了呢?”
“應該是詛咒的緣故吧,我剛剛說過了,你身上有很強大的詛咒,仿佛數以萬計的人怨念的彙聚,相當可怕啊。”
不過如果是詛咒乾擾了瀧澤曜咒力的運作,導致他無法祓除咒靈,那他的天賦就更加了不得了,就是不知道這個詛咒是怎麼回事,能否解決掉,看起來可是相當的棘手。
五條悟已經開始盤算著如何幫助瀧澤曜解決詛咒,把這個天賦異稟的小咒術師籠絡到自己這邊了。
他之所以選擇畢業後成為高專教師,不正是因為他感到即使是‘最強’,孤身一人時仍然獨木難支嘛。
現在偶然間遇見一個天賦強大的年幼失憶小咒術師,豈不是天賜良機?即使這個小咒術師著實年紀小了點,但沒關係,能養!
五條悟暗自思量。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選擇以教育入手溫和改革的他本就沒打算一蹴而就,不就是時間久些,他等得起。
瀧澤曜喃喃自語,重複道:“很強的詛咒?”
五條悟還在溫和描述:“是的,很強,平生未曾見過的強大。”
他今天耐心的簡直不像以前的他了,是稍微熟悉他的人看見他這副樣子會直呼見鬼,寧可懷疑自己沒睡醒做了奇怪的夢也不願相信的程度。倒是當真有點教師風範,該說不愧是立誌想當高專教師的人嗎?
即使是與五條悟有過談話,見證了他的變化的夜蛾正道觀之,恐怕也會感慨‘悟也長大了啊’,續而心中複雜難言吧。‘長大’一詞,可是好壞難辨,往往與磨難相伴的。
瀧澤曜靜心凝神,首次用心靈視野觀察自己。
在心靈的視角,他艱難的將注意力從身旁奪目的光輝中拔出,一點點移向自己,整個過程十分吃力,但他的決心也很堅定。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人往往觀察彆人很輕易,看清自己卻很難。好在瀧澤曜有幾分聰穎,很快找到訣竅。
他視線逐漸轉向自己,緩慢卻堅定。終於,一聲虛幻的脆響,瀧澤曜的目光陡然拔高,像是從第一視角變成第三視角。他正俯視自我!
隻一眼,瀧澤曜驚愕失色。
隻見一縷縷煙霧纏繞成繭,包裹住他的心靈,使他無法看清自己心靈的顏色。仔細端詳,煙霧根源於一條條鎖鏈。
這些鎖鏈深紅近黑,讓人不禁聯想到血與火。隻是這血液乾涸,火焰熄滅,隻餘灰燼的餘煙在歎息。
瀧澤曜:“這就是詛咒嗎?悟先生。我看到自己的心靈被深紅的鎖鏈捆綁纏繞。”
五條悟:“是的,這就是詛咒。”
瀧澤曜:“真的是詛咒?”
五條悟再次肯定:“六眼為證。”他隻以為瀧澤曜難以置信,畢竟今日的他同時遭遇失憶與被咒,連續被打擊,一時恍惚很正常。
五條悟:“我猜這份詛咒將你神隱,他人腦海有關你的記憶在消失。”
瀧澤曜低下頭,感受五條悟所說詛咒的鎖鏈,暗自傷神,幾欲哽咽。
五條悟:“……”
五條悟:“你在哭嗎?”
今夜月明如水,五條悟可以感受到瀧澤曜的黯然,但他的具體神情掩飾在鬥篷兜帽下,看的不是很真切。
五條悟有些苦惱,他可不會哄小孩子。
五條悟:“你彆哭啊,沒什麼可害怕的,我可是最強,我會幫你的。”
他還在想有什麼辦法可以安慰這個小孩子,誰知瀧澤曜突然抬頭,神情十分鄭重,言語卻有些荒誕。
“哭?我沒有哭。我隻是在想……”
“一定是詛咒嗎?為什麼不是祝福呢?”
“我可以驅使它,如臂使指,不是嗎?”
話音未落,五條悟驚異的發現瀧澤曜身上的詛咒在以一種規律的軌跡流動,詛咒的咒力儼然在被他禦使。
先前在六眼眼中,瀧澤曜無論是攻擊咒靈還是具現物品,所使用的咒力都很稀薄,甚至有時幾近於無。詛咒的運動軌跡也凝滯。
如今伴隨著他的一舉一動,詛咒也在有規律的運轉,確實如瀧澤曜所說,他可以驅使這份詛咒。
但這怎麼可能呢?被咒者驅使詛咒?簡直是‘奇跡’!瀧澤曜的天資由此可觀。
五條悟神色莫名,這可真是一個‘大驚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