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澤曜乖巧地站在原地，等待五條悟的回歸，不過他也沒等太久。

在咒靈被五條悟祓除時，一直籠罩著整個山下碼頭的‘帳’就開始破碎，而幾乎就在‘帳’完全消失時，五條悟已經回歸。

重新出現的五條悟舉起手上的袋子向瀧澤曜示意：“快看，是超讚的仙台特產—毛豆生奶油喜久福！我排隊好久才買到的。

為了慶祝我們的相遇，我請曜醬吃我最喜歡的甜品，五條悟傾情推薦，不嘗一嘗絕對會後悔哦~快來快來，我們邊吃邊聊。”

瀧澤曜驚喜萬分，這一刻，在他眼中，不止心靈視野，現實視野中的五條悟周身好像也發著光。

悟先生是個相當溫柔的好心人呢，難怪心靈如此明亮。本就有濾鏡的瀧澤曜對五條悟的好感再度拔高。

於是他歡欣的轉身，袍腳與鬥篷像花朵般旋開又合攏，語氣輕快滿含笑意，示意五條悟跟上。

“我知道一個景色超棒的地方，我們去那裡吃吧。快點跟上啦，白頭發的大哥哥！”

被瀧澤曜周身的愉悅氛圍感染，五條悟啞然失笑，隨之也輕快邁步。

二人隨即去往瀧澤曜所說的地方，此處視野開闊，四周少有遮擋物，能同時看到一望無垠的海麵和霓虹璀璨的燈光，兩者交織，相映成趣，景色果真不錯。

正是深夜，冬春之交的海風尚且帶著絲絲涼意，瀧澤曜伸手將鬥篷上的兜帽帶上。

五條悟：“曜醬說自己今早失憶，立刻被‘帳’籠罩遭遇咒靈，不會覺得慌張嗎？畢竟自己什麼都不記得，又遇見危險，稍有不慎就會死亡。”

瀧澤曜想了想才回答：“說完全沒感覺就太假了，不過慌張倒也不至於，最多有些不知所措？但也沒辦法吧，既然已經不記得了。”他語帶遲疑，似乎是在考慮措辭。

瀧澤曜：“甚至更多的感到新奇，像是重新探索整個世界，或是探索新世界，一物一景都有新鮮感，是一次奇妙的旅程呢。”

瀧澤曜將失憶的經曆描述為奇妙的旅程，足以看出他對找回記憶並不執著，反而覺得這種可以重新認識世界、結識新朋友的經曆十分有趣。

至於記憶，瀧澤曜認為，既然沒有迫切想找回記憶的衝動，就說明失憶暫時無關緊要，該想起時自然會想起的。況且，他有些理直氣壯，反正現在又沒有線索，想要尋找也無從下手，所以姑且擱置沒關係啦。

五條悟歪了歪頭，恍然道：“探索新世界？就像愛麗絲夢遊仙境？那確實是蠻奇妙。”

瀧澤曜好奇：“愛麗絲夢遊仙境？”

五條悟興致勃勃：“是一個故事啦，是說一個名叫愛麗絲的小女孩為了追逐一隻揣著懷表、會說話的兔子而不慎掉入了兔子洞，進入一個神奇的國度。

這個國度喝一口水就能縮小，吃一塊蛋糕又會變大，同一塊蘑菇吃右邊就變矮，吃左邊又長高，非常奇妙。她在兔子洞交到很多朋友，比如瘋帽匠、柴郡貓，又經曆了奇幻冒險，很有意思啦。”

瀧澤曜：“聽起來確實很有趣，也有點像我，我正探索自己的兔子洞呢。有機會我要仔細看看這個故事。”

瀧澤曜想，悟先生說的也沒錯，他確實蠻像愛麗絲，就是不知道他的兔子先生是五條悟還是吉羽誌帆，目前看來似乎是悟先生。

愛麗絲遇見兔子先生，他遇見悟先生。兔子先生引導愛麗絲進入兔子洞，看到奇幻仙境，就是不知道悟先生會引導他進入什麼樣的世界了。

不過不必說，瀧澤曜就有了猜測，大概是與咒靈有關的世界吧。想到咒靈，他下意識嫌惡，咒靈看起來可與仙境毫不相乾。

腦海中在漫無目的的神遊，瀧澤曜手上的動作倒也沒停。言語間，他就具現出漂亮的手提燈、野餐布、碗碟刀叉等物品，甚至還有兩杯茶，為現場增添了幾分野趣。

旁人看了，恐怕會疑惑什麼時候竟開始流行起夜半海邊品茗，懷疑自己跟不上潮流，以為來這兒品鑒甜品是二人早有準備而非臨時起意呢。

一番操作行雲流水，饒是五條悟都呆愣了下。

五條悟：“……”

他推了推墨鏡找回思緒，之前在祓除咒靈後他就將墨鏡重新戴回了臉上。

五條悟：“曜醬，這是你的術式嗎？可以變出東西？想變什麼就變什麼？”

瀧澤曜歪歪頭：“術式？”

五條悟：“對了，你不記得。術式就是咒術師通過注入咒力發動的招式，大多數咒術師天生就有與生俱來的生得術式，可以行使的術式已經固定。

你簡單把術式理解為天生的特殊能力就可以。像我的術式‘無下限’，就可以實現現實中的相對靜止。曜醬，你把手放上來，來嘛來嘛。”

五條悟伸出左手，掌心向上，示意瀧澤曜觸碰。

瀧澤曜沒有猶豫，立刻將右手放了上去，很快他就發現異常。越是接近五條悟的手掌，瀧澤曜的速度就越慢，他們兩人的手永遠在靠近，卻永遠都觸碰不到。

瀧澤曜將手拿開又放下，重新感受了一會兒，期間，五條悟沒有催促，隻是靜靜的看著。

瀧澤曜眼睛亮亮的：“悟先生，你的術式好神奇！真的碰不到耶。”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的術式應該是心靈的力量，具現是心靈扭曲現實的體現。”

說話的同時瀧澤曜將新具現出的插著嬌豔花朵的精美花瓶擺在茶點旁邊。

五條悟好奇地擺弄著鮮花，有點感慨：“還說我的術式神奇，曜醬的術式明明更神奇吧。這花朵看著還挺有生命力，生機勃勃的憑空出現，怪不科學的。”

瀧澤曜：“唔，不科學？沒有那麼不科學吧，說是心靈扭曲現實，換個角度看，把心靈之力看作萬用能量，可以轉換成現實元素，構築成可觸碰的物品就好了。不是憑空產生，符合能量守恒定律的。”

“隻不過轉換的現實元素也在逆轉回心靈之力，才需要維持這份扭曲罷了，怎麼能說不科學呢？”

“還是悟先生的術式看起來更不科學！不是徹底的空間隔絕，距離越近速度越慢，怎麼做到的？”瀧澤曜百思不得其解。

五條悟連忙反駁：“欸，我這個也有理論依據！就是‘永遠追不到烏龜的悖論’—阿基裡斯悖論，我將悖論裡收斂的無窮級數帶到現實，才實現這個效果。”

說完，五條悟和瀧澤曜不由相對沉默，默契的把這一話題略過，說到底為什麼他們莫名其妙開始討論自己的能力科不科學？

閒談間一切準備就緒，兩個人終於坐下。

瀧澤曜拿起毛豆生奶油喜久福，輕輕咬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

“悟先生，這個喜久福好好吃哦。”

五條悟：“那是當然的啦，五條悟認證，絕對精品！”

五條悟拿著茶杯晃了晃，語帶好奇：“曜醬可以具現茶水，那可不可以具現食物啊？”

瀧澤曜：“當然可以，悟先生，它們對我來說區彆不大。”

五條悟：“那為什麼不具現食物？是因為補充比不上消耗？”

瀧澤曜快速咬了兩口喜久福，將手上拿的喜久福吃完。

“其實不是啦，悟先生。心靈之力和體力確實有關聯，但也是兩回事，說不上補充比不比的上消耗。主要是我不記得了。”

他具現出一條絲織手帕。

“茶水還好說，滋味大差不差。食物的味道就很難從常識的描述裡想象出來。而無法想象就無法堅定的扭曲，具現出的滋味很容易失真。”

他用手帕仔仔細細、慢條斯理的擦手。

“而滋味失真的殘次品……”

“我不需要。”

瀧澤曜看著被使用過的絲織手帕一點點在淺金的光芒中消失，話語中莫名的冷淡也隨之消散，語調重回輕快。

他眨了眨眼：“而且吃掉自己具現的食物會很奇怪耶，我對心靈之力比較敏銳，能吃出食物裡的‘心靈’佐料，就無法真正體會到美食的滋味了。”

“不過如果真正品嘗過，我就可以一比一具現出食物的真正味道了。甚至有些食物，因為擁有美好回憶濾鏡的加成，在我的記憶裡更美味，具現出來也會比真實的美味的多，說不定還能品嘗出當時的幸福？快樂？”

瀧澤曜伸出手，手心金光閃過，赫然出現一塊喜久福，和他之前吃下去的那塊一模一樣的喜久福。

他微微抬起臉，語氣矜驕：“怎麼樣，悟先生，要不要嘗嘗看有什麼不同？”

聞言，五條悟爽快地拿起瀧澤曜手中的喜久福一口咬下。

五條悟讚歎：“真的無法嘗出區彆，完全看不出是用術式具現的。就好像仙台的喜久水庵現做出來的。”

甚至比剛才兩人品嘗的喜久福更加美味—那畢竟經曆了從仙台到橫濱的長久車程，不如新出爐的新鮮。

而這份具現出的喜久福可能經過瀧澤曜潛意識對食材刁鑽的要求，新鮮度和新出爐的已無分彆。

瀧澤曜得意道：“那當然，我的術式很不錯吧。”

五條悟肯定：“實在不錯，我沒有曜醬的術式，嘗不出你說的‘心靈’佐料，對我來說和買的也沒區彆了。”

他能感覺到喜久福吃下肚，為他身體提供糖分，緩解一直維持的無下限、反轉術式與六眼帶來的巨大能量消耗，可奇怪的就在這裡。

瀧澤曜：“沒區彆很正常，有區彆才顯得我能力低劣了。”

他漫不經心：“不過悟先生，我發現你好沒戒心，就不怕我下毒嗎？”

氣氛仿佛有一瞬凝滯。片刻五條悟才輕笑，凝視瀧澤曜。

“那麼你會這麼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