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恨更好,恨比愛長久,可我想說,愛比恨偉大。”
少年沒有烏托邦,身穿藏藍心向黨。
沛離她說,顛沛流離故無思,四海為家故無情。
畢竟,天時地利人和,心之所動一樣也沒能霸占。
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抱膝坐在地上,不矮的個子卻縮成小小一團,什麼也不說,隻小聲啜泣著,抬眼望了望自己的小姑,又把頭埋了回去。
本來是為了告訴百姓自己沒受啥委屈,雖然是假的但是總能給到一些撫慰作用。可看到這一幕,沛離的心都一整個揪了起來,下意識把握著的手捏得更緊了些,力道不輕,引起了顧從澤的注意。
“阿離?”顧從澤緩慢挑起了單邊的眉毛,轉過了頭,垂眸看了看身邊的人。
“沒……沒什麼。”沛離不敢讓身邊人知道那個女孩的身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芸芸,你小姑來了,不上前寒暄幾句?”沉默了一兩秒,顧從澤平靜地說道。
!?不是,這混蛋怎麼知道我和芸芸的關係,甚至還知道芸芸的名字?
沛離扭過頭,一臉憤憤。
“彆瞪著我,快去安慰安慰你侄女。”聲音還是沒有波瀾,甚至沒有轉頭看一眼,倒是把緊握的手鬆開了。
手下將鐵門打開,沛離立刻往裡麵衝去,地上崎嶇不平的碎石差點沒給她絆倒,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又急急忙忙跪在芸芸身前。
這一幕看得顧從澤心裡一緊,看了看留有餘溫的手,突然有點後悔把手鬆開。
“小姑……嗚嗚……我害怕……”芸芸撲進沛離懷裡,終究還是哭出了聲音。
“彆怕彆怕,小姑在呢。”聲音溫柔得不像話。
“他們跟我說,我如果不來小姑就會死,而這裡的哥哥姐姐們說我來了小姑也活不了很久……”芸芸哭著說。
手下想把沛離拉走,卻被顧從澤擺擺手製止。
“你看,小姑不是好好地在這兒嘛,”沛離勉強擠出一抹笑,眼裡卻是藏不住對未知的擔憂,“乖芸芸,不哭了嗷。”
“好。”芸芸點頭答應,“誒小顧叔叔,你怎麼不過來?”
“小顧叔叔?”
“噢噢忘記給小姑說了,前幾天我過來的時候差點被拉去狗牢等死,是小顧叔叔把我安置在這裡的。這裡和大家在一塊兒,我其實很安心。”
狗牢?顧從澤安置?安心?這些詞在沛離這裡,漏洞百出。
“那我來之前你在哭什麼?”沛離還是緊緊抱著芸芸,她不禁想到這些話是顧從澤逼芸芸說的。
“這裡百姓說小顧叔叔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我爭辯了幾句爭不過,把自己急哭了。”
沒等沛離回話,顧從澤倒是走上前,先開了口:“時間到了。阿離,我們走吧。”
隨後沛離就被一個猛拽拉了起身,露出了背上的傷口。
芸芸不漏痕跡地一驚,眼裡流露出心疼,隨後歸於平靜。
沛離還不忘留一句:“芸芸照顧好自己,也幫小姑照顧好大家!”
“好!”芸芸聲音還是有些哽咽。
顧從澤拉著沛離,遣散了手下,卻不是往房間的方向走。
“去哪?”
沒有回答。
走了一會。兩人頓步。
是悠悠鳥鳴回蕩在水麵上空,是金黃的落葉飄飄然抵達了江麵,是夕陽毫不刻意地擁抱著這片土地。
這是沛離沒有來過的地方。
這是瀾滄江的上遊。都說瀾滄江是除長江外又一個讓唐古拉山驕傲的孩子。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瀾滄江孕育了可多可多的動物植物。人們在這裡采集,在這裡聚居,生活樸實卻幸福。
可是貪婪和欲望戰勝了性本善,讓人飄飄然的幻覺的確讓人癡迷,於是“毒”這個字被美化甚至被嘉獎,也就此帶來了混亂,血腥和瘋狂。
中下遊甚至找不到如曾經一樣的淨土,斷體殘肢摔在殷紅之上顯得再平常不過,有多少個家庭陷入無儘的漩渦,又有多少個家庭家破人亡。
而如今隻剩上遊沒有被血汙感染,江水擊打在石頭上依舊是那麼美好,那麼明亮,卷著陽光朝熙熙攘攘的人世間奔去,像是無憂無慮,也不畏懼。
“怎麼突然這麼好心帶我出來放空了?”沛離還是不習慣過於安靜,罕見地主動開了口。
“不是你求我的嗎?”顧從澤又勾起一抹壞笑,撐著地上的石頭讓自己坐下,“阿離你畢竟是我養的金絲雀,憋壞了就不好玩了。”
然後一把把沛離拽進自己的懷裡。
沛離像是早已習慣,難得不逞一時之嘴快,心還在自家侄女那兒,自顧自說道:“芸芸是怎麼回……唔!”
顧從澤又吻了上去。
難得一見,這個吻的侵略性沒那麼強,唇齒相交的動作甚至稱得上溫柔,顧從澤是慢慢地奪走沛離口腔裡的空氣,而非強搶奪取。樹葉上殘留的露珠過分乖巧地落在了唇縫,為這個吻增添了一絲清甜。沛離對這個吻到底抗不抗拒,她自己也不知道,隻是手上推開對方的動作也輕柔了些。
一吻畢。
“喲,還是把你家金絲雀馴服了阿?”顧無念這個不速之客又來了。
顧從澤也不是好惹的主兒,捏緊拳頭就準備往顧無念身上砸。“要不,新仇舊仇一起算?”
“得了吧你,傷還沒好完呢,拿什麼跟我打?”顧無念哼笑了一聲,“我今天也不是來找你的,是來找你家金絲雀的,叫阿離,對吧。”
“放什麼狗屁!”
“我不介意給你打暈然後把人帶走,”顧無念指了指身後烏泱泱的一堆人,“我今天也帶了打手哦。”
顧從澤立馬站起來,把沛離護在身後:“不,可,能。”
沛離看著顧從澤的背影,突然覺得那是個呲牙咧嘴的大型犬。
然後她的手就被顧無念拉住:“曾經高傲的大老板成了金絲雀,感覺如何?”
與此同時,顧無念在沛離手掌心背著顧從澤快速畫了一筆,是字母C的形狀,又快速把手撒開了。
什麼意思?沛離不搭理顧無念,又是一陣沉默。
“算了打起來又不好玩,撤了吧弟兄們。”顧無念招招手離開了,像沒來過一樣。
兩人回到了房間。
對,就是那個出入口是防盜門的房間。顧從澤還是照著以往的樣子,動作也還是行雲流水。做完一切,倒頭就睡。
今天的所見所聞也是豐富,沛離沒有失眠,也沉沉睡了過去進入了夢鄉。
卻沒想到顧從澤是裝睡。
用手輕輕拂過沛離的睫毛,讓手指在她緊閉的雙眼前遊走。
沛離徹底暴露被抓的那一天,他顧從澤剛剛收完一批貨,穿著灰塵撲撲的西裝參加了顧無惜顧無念倆兄弟的母親的生日宴會。
都說毒梟好麵子,沛離也身著一條焦糖色的魚尾裙不緊不慢地入場,一對珍珠耳飾,一條珍珠項鏈,低盤發、高跟鞋也沒有缺席。
彼時她的身份是顧家的交易對象。
“阿姨生日快樂!”
“伯母生日快樂!”
兩聲很齊的道賀。
轉過頭,沛離舉起酒杯和顧從澤碰了一碰:“幸會,二當家。”
“嗯,幸會。”
很平常的問好,可是顧從澤看沛離的眼神像在看一位故人。
沛離轉身離開,走向顧無惜。
顧從澤心頭一緊。
“大當家,謝謝你的邀請啊。”沛離掛著一張精致又完美的笑臉,慢慢靠近顧無惜。
“喲阿離來了,坐過來,咱們好好聊聊下一筆生意。”
“好嘞哥。”表麵雲淡風輕,心裡慌得不行,沛離強裝鎮定坐了下來。
說是聊生意,顧無惜卻有意無意打聽沛離的家庭和人際關係。
“你父母是否還健在?”
“不在了,他們車禍去世的。”“朋友呢?多嗎?”
“不多,我曾經遭受過校園霸淩,不愛與人來往。”
“一個女娃孤身一人,把生意做這麼大,合理嗎?”
“大當家謬讚,我不敢當。”
“哈哈哈。”顧無惜大笑。
沛離悄悄抬眸看了看顧無惜的眼色,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顧無惜還是一臉無所謂地盯著酒杯。
“可是,上一批你給的貨被悉數運往海關時怎麼有人埋伏呢?”
“不是有警方臥底嘛,人也已經被我們槍殺了啊,我動的手。”
“好吧。阿離,快,喝酒。”顧無惜給沛離遞去了酒杯。
沛離接過,緩緩起身:“大當家這是明擺著不信任我啊。您也說了我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謀生不容易,哪會有什麼歪心思啊。既然如此,我看合作也就到此為止吧。”
沛離現在確實是著急要走,急急忙忙撞到了顧從澤。
這一下足夠讓顧無惜的人將她圍起來了。
“阿離啊,既然話不投機,咱們不妨換個地方聊。”顧無惜慢慢走近,拍了拍顧從澤的肩,也拍了拍沛離的肩,指使手下,“把她押到地下室去吧。”
隨後用力拽著沛離的項鏈,啪一下甩在地上,望著滴滴答答滿屋子跑的潔白的珍珠,俯身撿起一顆,對沛離說:“咱們慢慢複個盤,也續個舊吧,警官。”
顧從澤當時並沒有跟去。直到無意間在地牢裡看見沛離。
衣服沒有換,可魚尾裙的華麗早已被灰塵掩去,血色像是暈染在焦糖色上,竟然不突兀。珍珠耳飾早已不見蹤影,低盤發已經亂得不成樣子,青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汗重重附在額頭上,鞋子的跟也已經被折斷。裸露的手臂和後背上渾是大大小小的傷口,那張漂亮的臉也沒有被放過,上麵已經開始愈合的疤也不知道能不能消去。
沛離整個人趴在地上,喘著粗氣,麵部表情卻沒有波瀾。
“這個人,白天你們審,晚上歸我。”後來聽到這句話,沛離神色還是平靜。
就像如今在他顧從澤麵前安安靜靜睡著一樣。
可是顧從澤看見了顧無念在她手上畫的那個C。
什麼意思呢?
Plan C ?
小劇場——
澤:ber,planC?
念:那咋了。
沛:能不能在意一下一個小女孩的死活,我請問呢?
芸:其實我是白切黑。(?)
惜念媽:其實我現在隻是一個瘋子。我是我兒子抓人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