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雪川的體重比周展預想的要輕，背在背上，對他來說並不構成負擔，反倒是霍雪川的嘴比較費力。

“走快點，沒吃飯？”

“太快了，慢點。”

“身體彎一點，你要累死我？”

即便吐成那樣，臉色白得跟張紙一樣，指使人的語氣聽起來依舊高高在上。

什麼像哭一樣。

周展想，不過是衛生間燈光造成的錯覺罷了。

霍雪川才不會哭。

將霍雪川送到醫務室後，校醫詢問他的症狀，兩人都沉默了。

手機響了兩聲，霍雪川拿出來一看，臉色變了變，隨後將其丟給周展。

周展接過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微信聊天界麵，備注名為“秦醫生”。

「霍少爺，我提醒過您不能吃冰的。」

「您的身體狀況與普通女性不同，在生理期期間會更加脆弱，一般女性生理期可能出現的反應，在您身上會更加明顯。」

「我的建議是服用布洛芬或藿香正氣口服液，並注意防寒保暖。可以用熱水袋敷在小腹上，以促進血液循環，放鬆肌肉。」

周展看完信息後，又看了看霍雪川，然後直接按照秦醫生的囑咐向校醫開了藥。霍雪川就著藥吃下後，半靠在床上休息。

又問了校醫有沒有熱水袋，得到的卻是否定的答案。對方一邊坐在電腦後忙碌，一邊說道：“男孩兒嘛，沒那麼嬌氣。如果不舒服的話，用手捂捂也是一樣的。”

霍雪川才吐得昏天暗地的，現在手腳一片冰涼，自然不會考慮這個建議。

他微微不悅地對周展吩咐：“那接點熱水來。”

醫務室內倒是有熱水供應，但周展環顧四周，都沒能找到一個可用的空瓶。

他稍作沉思，心中權衡著校醫提議的可行性。

“沒有就去找，需要我教你……”霍雪川的話還沒完，突然感到身下的床鋪輕輕一陷，緊接著，周展竟坐了下來。

下意識地，他腦袋一低，目光掃向自己的小腹，這一眼，卻讓他的臉色“唰”地一變，就像見了什麼驚悚至極的景象。

隻見周展的手掌，此刻正嚴嚴實實地貼在他的小腹之上。

掌心的溫熱透過薄薄的衣衫，直直傳遞過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

霍雪川拔高了聲調質問：“你在乾什麼？”

周展遲緩著回應：“這裡離超市很遠。”

言下之意是，來回一趟折騰時間，以霍雪川現在的身體狀況等了他回來了恐怕隻會更不舒服。

周展這個人看起來陰森森的，但手心卻意外地滾燙。手掌覆在小腹上時，絲絲縷縷的溫熱直抵臟腑深處，原本的不適竟然有些舒緩開來。

霍雪川起初的抵觸，在這份實打實的舒適麵前，漸漸偃旗息鼓。又聽周展說得有幾分道理，於是他話鋒一轉：“不準亂動。”

周展當即全身緊繃，不敢有絲毫差池。

整整十分鐘過去，兩人就這般僵持在這個有些奇怪的動作裡。酸痛之感開始從肌肉深處蔓延開來，周展起初還能堅持，到最後實在難以忍耐，終是不受控製地輕輕動了一下。

細微的動作瞬間驚動了霍雪川，原本緊閉的雙眸猛地睜開。

周展能感覺霍雪川大概是想瞪自己，但不知道是因為身體不太舒服還是因為大腦放空了的原因，總之，霍雪川此刻的眼神看起來不太有威懾力，他完全沒有被震懾到。

他的思緒，不知怎的，突然飄向了自己的妹妹。妹妹在上初中，剛進入青春期，還沒深刻意識到月經對於女性身體的重要意義。

她和霍雪川一樣喜歡在生理期吃冰的。

不過，情況又不完全相同。

妹妹吃了冰後，運氣好的話，身體沒什麼不良反應。運氣差的話，會鬨肚子疼。隻是遠沒有霍雪川這般嚴重，不會像他這樣難受到嘔吐。

霍雪川重新合上雙眼沒一會兒，小腹上擱著的那隻手竟又輕輕動了一下。起初，他心想周展應該沒那麼大膽，可沒料到，那隻手還真就開始在他肚子上摸來摸去了。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他悠悠睜開雙眸，眼神中透著冰冷的寒意。

但話音剛落，身體便猛地一顫，不知道是哪個穴位被周展按了一下。

“我學過一些手法，按一按能舒服些。”周展解釋。

滾燙的手掌在肚臍兩側有節奏地按揉，微微的酸脹感隨之蔓延開來。

周展微微垂著頭，目光緊鎖在自己的手與霍雪川小腹相觸之處，邊按揉邊說：“這是天樞穴，能促進內分泌平衡，調節月經。”

霍雪川聞言，視線在周展身上停頓了幾秒。全然忘記了對方前幾天才跟他說過家裡有個妹妹所以對生理期方麵有一定了解的事，他當下便低低吐出一句“變態”。

周展耳朵尖，這話一字不落進了耳中，可他神色未改，權當沒聽見。

霍雪川的小腹緊致而平坦，透著一種內斂的力量感，卻又在周展的指尖下，呈現出意外的柔軟。

周展的手掌貼合其上，每一次摩挲，都感覺自己像是按在一塊細膩彈性的棉花糖上。

霍雪川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度闔上了雙眸，修長的睫毛不時細微地顫動。

周展將其儘收眼底，暗自揣測是不是自己太久沒有實操，手法生疏，揉得對方不舒服了。

這樣想著，他手上動作下意識一滯，正打算重新調整揉按的速度與力道，卻見霍雪川眼皮一抬，眼睛再次睜開。

這次，他眼中一掃先前的病態，恢複了幾分精氣神，銳利且攝人：“繼續。”

周展微微一頓，隨後手上的動作重新回歸到先前的節奏。

原來不是不舒服。

是太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