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保坐在自己的蒲團上,這已經是他被聖上禁足的第六十四天,雖然聖上沒有斷他飲食,但他知道等待他的隻有死亡,這隻是時間問題。但他聽到亦凝來找他他是驚訝的,他已無用,他有些不解——為什麼眼下風頭正盛的緹騎大人怎麼會找上他,“你來了?”他幽幽開口道。
但他沒想到亦凝會問太豔湘慧——那個他年少時曾經愛慕的對象,那個他想一輩子對他好的人。這個名字他既熟悉又陌生,他隻想把這件事藏在心裡,就這樣一直藏著。亦凝的一番話,將這陳年心結又從心底裡翻出來,他麵上鎮定異常,但內心波濤洶湧。當聽到亦凝說出太豔湘慧需要他的幫忙時,他仿佛看到那個女孩當年與他分彆時的眸中痛苦的淚水,誰知造化弄人,一張紙讓他宋家淪為階下囚,他與她再無可能。他有些動搖。“你是太豔將軍的女兒吧。”他歎息道。“是,又如何。”他聽出亦凝顫抖的語氣中壓抑不住悲苦,似洪水潰堤前的。“還請如實相告。”
聽到這話,魏保再也壓抑不住:“我是宋懷瑾,宋家三郎,我飽讀詩書隻為建功立業,湘慧她與我從小一同長大,兒時她就喜歡研究一些玩劍弄槍,他父母每次看到她玩這些都追著她後麵打她,每當這時我都是偷偷跑出去幫她找藏身的之所,兩個人躲藏廢棄的放屋裡我暗暗下定決心以後一定保護她,讓她可以實現她的抱負。
而後東瀛國與各國交戰,她有幸被東瀛國國君看中,在這黃沙中摸爬滾打,與將士們同甘共苦,在這亂世中殺出了一條血路,我便沒那麼幸運,先是父親被牽連讓全家被下了獄了,我在獄中一直在為她祈禱,雖然身上是疼的,但我心是暖的,本來我已抱著必死的決心,沒想到一次提審,一個弓著腰的老太監召喚我,他打量我一會兒,尖細著嗓子說,你這臉死太可惜了,於是為了能見到她我選擇了跟著這個姓魏的老太監,再見他時,已是七年之後,她封將了,我看著她,這個人臉龐有些熟悉,當在聖旨上看到這個名字——牽扯出的前塵事從腦海的四麵八方向我湧來——真的是她。當年那個瘦弱的小女孩,已經戰功赫赫,她一身鐵甲戰無前,雄姿英氣,威風凜凜眼裡滿是才智過人謀勝算。”他講著講沒發覺眼中已是淚光隱隱。
也許是亦凝聽到他說的話,有些不忍,待亦凝眼角泛紅地說著湘慧被害——他不願相信,更不敢相信,那個他將以守護之人,居然會是這樣淒涼的下場。他感到血液在體內凝固,仿佛他苦苦堅持了這麼久,都成了笑話。是誰!這麼多年,他奴顏婢膝、強歡顏笑了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對一個人產生這麼大的殺意,這一下的衝動仿佛回到了他少年曾擁有的一腔孤勇——要給她所要!在這爛透的命,這已經毫無生機的命,他居然產生了抗爭的念頭。
“是他嫁的人殺了她!”
他如遭電觸,為什麼會這樣!怎麼會如此!他印象中上官恭忠是一個為人謙和,每逢佳節時還會給朝中大臣贈送禮物,聖上更不用說,都是精心儘力,連自己都收過不知多少恩惠了,前段時間還送了青花瓷,那釉質肥厚,滋潤,釉麵呈青白色,應該是“亮青釉”,白中閃青釉麵且器口及足邊微有垂釉痕跡,甚是好看。
“況且公公仔細想,這事情為什麼會擴大?”亦凝這句話倒是讓他血液凝固,寒氣從腳下一直蔓延到胸口——可是自己沒有擋過上官恭忠路啊。“這件事是有蹊蹺之處,亦凝也隻是猜測,可他殺害我娘,是不爭的事實!”亦凝看出他動搖了,“公公不是說過,會想她所想嗎?”魏保抬起眸,看了他半晌道“你比你娘更有有謀。”“公公,謬讚了。”亦凝眼角含淚但話裡話外都沒繞開上官恭忠,“我可以說,但答應我,安頓好湘慧。”魏保仿佛鬆了一口氣,這次他做回了宋懷瑾。
他起身亦凝看他移開了剛剛坐的蒲團,機械輪轉,她看到一個密道,“自己看吧,但你要保證,一定要還湘慧一個清白。”宋懷瑾的聲音在他頭頂回響,亦凝懷著忐忑的心境一步一步下著台階,等到她看清眼前近況不由驚愕失色!
整整齊齊的兩大排書架,還有幾大箱上鎖的東西。“宋先生,您不下來嗎?”亦凝朝著頭頂看去,隻見宋懷瑾緩慢下來,亦凝一撇眼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就像是在哪裡見過。她忙過去是一張大圖,畫上雖年代久遠,但上麵畫下的印記依然曆曆在目。這是一張地形圖,是將軍作戰的地形圖。“宋先生,怎麼會在你這裡?”亦凝不置可信道。“這是十國的雛形圖,與現在而言,年代可能有些遠了,但山川河流的也不會隨著國家的消亡而改變。”亦凝仔細端詳著這幅地型圖,洛淵國位於這張圖的東南方向,地形平坦,有從發源於西北山麓的瀛河流過,途徑最終到達佟海,順著海向西南方向可見霧陽國。
亦凝知道霧陽國地形狹長,以山地為主。
宋懷瑾指著地圖北邊那裡是賽楠熱河以北,一條河將兩種不同的氣候分割開來,蒼奧是一望無垠的平原,眼下這個時節早已下過第一場雪。那裡是蒼奧,九晉的分界線——烏洛斯河河。
烏洛斯河河是一條神奇的河流,它造就了兩個國家不同的自然氣候,靠東邊的九晉氣候冬季寒冷漫長,夏季溫暖潮濕。??充足的光照和降水,讓這裡盛產小麥、玉米、亞麻。而他東邊的的蒼奧氣候惡劣,一年四季,沒幾個月是春季,但蒼奧鐵騎的戰鬥力讓人無不喪膽。
“這裡,你娘應該曾經待在那裡。”
亦凝順著洛淵國西南方向看去,那裡緊挨著大漠,是洛淵國的邊郡。是守護洛淵國的一個屏障,而洛淵國的國都宣武剛好被包在這裡,野雲萬裡,戈壁灘上黃沙遍野,人煙罕至,在實現帝國擴張的道路上,那裡一直上演著生死搏殺,順著地圖她向前看去,在狹長的商旅廊道上是頻繁地人員調動,絡繹不絕的商隊,晝夜前行,驛站如同戈壁攤上罕見的標識,把急切的軍令和扯不斷的情思帶會內地,無人訴說的孤寂,黑夜裡隻能訴說給自己聽。
漫漫歸鄉路,相思無人知。黃沙的塵土打在李德和臉上,那個曾經十幾歲的少年郎仿佛在對麵的山坡朝著他笑,那少年郎的爽朗笑聲在這孤寂的歲月裡不動聲色, 隨著時間的推移,經曆了瓢潑大雨的洗刷, 他收起了自己的鋒芒,美嬌娘與他被這險要的關卡兩地相隔,蒼騎的騎兵圍繞著這裡,他們鋪天蓋地地吞沒了洛淵守備軍的希望,像是漆夜裡的潮水,將這裡變作了修羅場,奪走將士們的性命。他站在最高處,拿起壺裡的高度酒,猛地灌入口中,辛辣之感直竄腦門,就像是他這個不善言辭地人用這種方式訴說著對妻兒的思念。
已經十年了,鋒兒,也應當長大了吧,信裡說,鋒兒會寫字了,現在還讀了兵書。
快了,他似安慰自己道。據朝中消息,蒼奧近來動作頻繁,應該是遭遇寒冷凍災,讓他們不得難不南下。
副將韓息認為在煙門以北易守難攻,可誘敵深入再一舉殲滅。韓息有步兵車陣為衛青的騎兵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兵器和糧草補給,確保了漢軍在漠南匈奴的鬥爭中取得優勢。但是困境並未終結。在烏拉山與黃河之間的狹窄之地,
李德和帶領軍隊沿著西北山山脈的南麓向西進發,到達了狼山腳下。狼山,作為洛淵國荒漠地帶的製高點,他認為在這裡設防,可以有效地阻擊蒼奧南下的,為守備軍秋天南下初冬返回提供後勤支持。要塞煙門的地勢——使得這座要塞成為了洛淵的屏障,為邊塞百姓轉移牛羊提供了寶貴的時間。
然而,困境並未終結。在拉郎山與瀛河之間的狹窄之地,羅遠部配合蒼奧的阻擊讓軍隊陷入險境。李德和深諳戰爭之道,設計圈套讓羅遠部落派出的騎兵被洛淵軍全殲。
不遠處傳來號笛聲,眾將士知道應當是聚官哨隊長來分付軍中事務了。
名將用兵,不使用無節製號令,不用金鼓旗幡。由於朝廷知曉人手不夠便排了一些新兵。冬汛逼近,今時節緊要,必不可緩。
“一切戰陣法,宜簡明扼要,合行刊給。各於長夜,每隊相處一處,認得字的讀給不認識字的一定要記熟。”
“凡你們的耳,隻聽擊鼓聲,眼隻看旗幟動,夜裡看到高處閃著雙燈,或旗子豎著動,就是營兵在收拾,聽候號命令,再行營出戰。可明白?”眾將士異口同聲道:“明白。”
“我們在這黃沙遍野的蠻荒之地,就是天神來口,也不許依從!聽從旗鼓號令。兵看各營總的,把總看中軍的。如擂鼓該進,就是前麵有水有火,若擂鼓不住,便往上刀山下火海也義不容辭;如鳴金該退,就是前麵有金山銀山,若金鳴不止,也要依令退回。肯是這等,大家共用一個眼,共用一個耳,共用一個心,有何賊殺不得,何功不可立?
軍令如山,形勢如此危機,蒼奧的將領烏蘇達木為人狡詐多疑,用兵神出鬼沒,喜用詭詐之數,初春時的小戰,讓蒼奧得到些小甜頭。
李德和看著地圖上的狼山,不經陷入思索。
今年這個年要怎麼過,還得看蒼奧的動向,烏洛斯河河的結冰期就在接下來的三五天內,秋末初冬時節,低緯向高緯地區的河水會溢出河床,造成洪水,阻擋蒼奧南下。
看來蒼奧今明兩天必有動作,這場惡戰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