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半雪回到宿舍,裡麵沒人,應該是都出去自由活動了。
逛了挺久也怪累的,宿舍內沒有椅子,她坐在林卷鹹的床位上休息,也就是進門左邊的第一張下鋪。
也不知道交代林卷鹹的事情他辦得怎麼樣了,剛這麼想著,小白團子突然出現在房間內。
“有收獲嗎?”甄半雪關切道。
林卷鹹現在對外的形象就是一隻純粹的小狗,小狗在避難所裡亂逛,“不小心”進到未知的房間裡也不會引人懷疑,畢竟誰會和一隻小狗計較呢?
他們不知道莫成濟住在哪裡,所以甄半雪上午在去巡邏隊谘詢處之前就讓林卷鹹找出莫成濟房間的位置。
房間具有隱私性,不想被人知道的東西,想要隱藏的事情或許可以在房間內找到答案。
“當然有!我辦事,你放心。”林卷鹹得意地仰著下巴。
甄半雪會意,彎下腰給他撓了撓,手來回揉弄他的下巴和腦袋,手法專業,林卷鹹舒服得眯起眼睛。
服務結束,林卷鹹抖了抖蓬鬆的毛發,一管烏黑的試劑被抖落下來,在試劑咕嚕滾到床底之前,林卷鹹用肉爪把它扒住。
“看,我在莫成濟房間裡的衛生間角落裡發現的,任憑他藏得再仔細,也瞞不過我的鼻子。”
林卷鹹見宿舍內沒有人,變成人形,撿起試劑遞給甄半雪。
甄半雪接過凝神細看片刻,有些不確定,這是喪屍血?
試劑外殼是透明的,她輕輕晃動管子,裡麵血液早已凝固,還有些腐敗,瓶身蓋得很緊,甄半雪還是聞到了一點臭味。
如果真的是喪屍血,看這個存放時間,病毒早就失活了吧,莫成濟留著這管廢血,除了惡心,沒有任何用處。
旋即甄半雪又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莫成濟認為這管血還有用,因為喪屍病毒離開生命體超過48小時會失活這個結論是後來基地內的研究所確認的。
因為知道的信息更多,她反而有點先入為主了。
新的問題又冒出來,莫成濟偷偷藏著這管血要乾嘛?當成毒下給避難所的人?
如果他真的有這樣的想法,那他平常偽裝得實在太好,如果甄半雪真的是這個避難所裡,和他朝夕相處的人,那她絕對看不出來他有這麼陰暗的心思。
但是就算這管血真的被莫成濟滴入避難所的水源裡,加到食物裡,其他人也不會如他的願變成喪屍,最多拉個肚子就會沒事。
兜兜轉轉又回到最初的問題,避難所到底為什麼會淪陷,莫成濟又是如何做到全身而退的?
就算他平常形象維護得再好,危機時刻,人肯定是優先保全自己,難不成還指望彆人主動給你擋刀嗎?
甄半雪都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荒謬而又不切實際。
但是萬一真的有可能呢?正常條件下肯定做不到,非正常條件下就說得通了。
甄半雪又設想了很多種可能,又一一否定,最後選擇了最符合背景的一種——莫成濟有異能。
而且是精神異能。
精神類異能者雖然稀少,卻也有很多種類,例如江令可以用精神力直接控製他人。
這種強控類型的雖然強力霸道卻也是最容易被識破的,控製時間過後,被控者肯定能意識到自己被控製過,從而提高警惕。
與之相對的是潛移默化的精神影響,一開始很難意識到不對勁,它會慢慢滲透你的思想,就像溫水煮青蛙那樣,等你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逃不掉了。
有點棘手,以上都是甄半雪的猜想,她沒有能捶死莫成濟的實際證據,直接殺掉他以絕後患?
甄半雪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莫成濟在避難所裡的地位僅次於唐琪,而且他的形象很正麵,幾乎每個人對他的印象都是熱心,善良,甚至偉大。
如果他突然死了,嫌疑隻會落在昨天剛進入避難所的甄半雪幾人身上,那時她該如何解釋?
唉,事情越來越複雜了,甄半雪捏了捏眉心,歎出口氣。
然後她才注意到坐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林卷鹹。
林卷鹹本來想趁著兩人好不容易獨處,想和甄半雪說說晶骸的事,但是從剛才起甄半雪就一直在想事情,他不好打擾就隻能先安靜閉嘴。
見到甄半雪終於注意到他,林卷鹹趕緊開口:“我還有一個發現,是關於賓館碰到的那幾人的……”
嘎吱——
宿舍門被從外麵推開。
集思綠走進來,環顧宿舍一圈後麵帶疑惑的開口:“奇怪,我剛剛在門口好像聽到了小孩子的聲音。”
“汪嗚?”林卷鹹小狗歪著頭,單純地看著他。
“可能你聽錯了。”試劑被甄半雪收起,此時她麵色平靜,淡淡回話。
林卷鹹在門推開的同時緊急變回薩摩耶,剩下的話也隻能咽回肚子裡。
“或許吧。”集思綠也隻是隨便問問,懶得再繼續糾結。
他手裡拿著一個噴壺,應該是要去料理陽台的植物,出於禮貌,甄半雪主動道:“需要我幫忙嗎?”
“啊,不用了,謝謝你。”陽台上的花盆不多,集思綠自己一個人完全能搞定,頓了頓,他又試探開口:“你是甄半雪對吧?”
“對。”甄半雪點頭,有些意外,中午吃完午餐回來後本來可以相互介紹的,但是集思綠無意提起家人後,氣氛就變得有些低迷,於是介紹又被擱置了。
集思綠看出甄半雪的意外,解釋道:“門外的名單不是按床位填的嗎,午睡起來後我就把你們分彆對上號了。”
原來如此,看來集思綠在認人方麵有點天賦。
甄半雪順嘴說了出來,集思綠反而愣住。
他拿著噴壺,定在原地,過了一會後才說:“我高中班主任也這麼誇過我。”
看來是戳到他傷心處了,甄半雪汗顏,求規避雷點教程。
甄半雪還沒想好要怎麼補救,集思綠先一步道:“抱歉,我又說多了,我先去陽台給它們加營養液了。”
“好。”
其他人都陸陸續續回到宿舍,陳栗秋帶來更多情報:“今天晚上八點會有一個宣講會,莫成濟提出並主持的,這個會議五天進行一次。
聽說是為了穩住大家情緒,弱化末世緊張的氛圍,應該都是正能量的話啦。這樣做的效果看來很顯著,除了不能離開這裡造成了一點困擾,避難所裡的人心態都很好。”
他好像想打造一個末世烏托邦。
詭異,隨著莫成濟身上的疑點越來越多,甄半雪已經無法用正常眼光來看他。
……
吃完晚飯,閒聊到七點五十,甄半雪幾人一起到宣講會地點等待。
地點是避難所裡的一塊空地,已經變成了小廣場,白天的娛樂活動大多都是在這裡進行。
還有十分鐘,但是幾乎所有人都到了,甄半雪幾人可以說是來得最晚的。
看來他們都很期待和重視這個宣講會。
最前麵放了一張桌子,應該是莫成濟等會站立的位置,已經到的人大多都是席地而坐,部分講究的人自帶椅子,甄半雪幾人就從餐廳裡搬了幾張來。
沒有好位置了,他們隻能坐在後排,甄半雪坐下後,江令立刻挨著坐下。
還有一分鐘,莫成濟緩緩從遠處走來,他戴著一個小蜜蜂,聲音足以讓所有人聽到:“各位晚上好。”
他不是標準的播音腔,但是也算得上口齒清晰,聲音不疾不徐,溫潤清朗,撫平了眾人等候帶來的焦燥。
莫成濟打完招呼後,人群中立刻有鼓掌聲響起,大家都帶著笑容熱烈地歡迎他。
八點,他準時站上準備好的充當講台的桌子。
歡呼聲還沒停止,他比了個手勢,眾人立刻安靜下來,幾百雙眼睛同時看向講台上的莫成濟。
現場變得很安靜,甄半雪甚至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會議開始之前,讓我們先歡迎新加入的成員。”
莫成濟麵帶微笑,精準找到人群中的甄半雪幾人。
“誰啊?”
“又來新人了?什麼時候的事?”
“我今天剛好見到他們了!”
人群又開始騷動起來,紛紛扭頭尋找莫成濟口中的新人。
甄半雪幾人隻好站起來,集思綠和他們一起來的,就坐在旁邊,此時正激動地鼓著掌。
甄半雪掃視人群,發現了潘華,他和集思綠一樣激動地在鼓掌。
大多數人的態度都很友好,莫成濟在主動幫他們融入避難所。
掌聲漸漸平息,甄半雪幾人重新坐下來。
“現在正式進入正題,今天的主題會稍微現實點,我們來討論末世。”
人群又騷動一陣,但是很快又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專注地聽著莫成濟的講述。
他的聲音仿佛帶著魔力,甄半雪也不知不覺被吸引,全神貫注聽著。
“毫無疑問,我們正處在末世之中,每天都有無數人失去性命,在避難所之外,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雖然我們已經在很努力地生存,但仍舊不能幸免。”
“巡邏隊,我們犧牲了五個巡邏隊的隊員,我們腳下的土地,埋葬著他們的血肉,他們用生命,換來了我們此刻的安寧。”
“隻是此刻的安寧,未來一定還會有更多的人因此犧牲,死在喪屍的爪牙下,而我們不知道末世的儘頭在哪裡,我們掙紮求生,卻不知道終點在哪裡,是不是很可笑?”
是的,很可笑,甄半雪在心裡回答,一周目時,她在末世裡生存了十年,她也仍舊看不到末世的終點。
“你們覺得,我們現在做的這些有意義嗎?”
莫成濟站在講台上,表情悲憫,他的聲音經過小蜜蜂的過濾,輕微失真地傳入甄半雪的耳朵。
沒有意義,甄半雪下意識回答著,就算她重新回來了又能怎樣,她能拯救世界嗎?基地研究所研究了那麼多年都得不到結果,她又能做到什麼?
幾乎所有人的思緒都跟隨著莫成濟的想法,大家忍不住想著最糟糕的結果,場地內壓抑的氛圍幾乎凝成實質,要把他們扼殺。
甄半雪神情恍惚,忽然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沒了意義。
她沉溺在情緒裡,突然感受到手上的暖意。
“你怎麼了?”江令擔憂地看著甄半雪,他覺得很奇怪,現場的人變得有點不對勁,他們太沉浸了。
他扭頭想和甄半雪說幾句話,就發現她也變得不對勁,趕緊嘗試喚醒她。
喊了幾聲沒反應,他想起甄半雪之前的治療方法,於是他握住她的手,向她傳遞精神力。
甄半雪終於有反應了,她看向江令,目露茫然,隨即反應過來,她剛剛在想什麼?她怎麼會有那樣的想法?
她環顧周圍,除了她和江令,所有人都專注看著講台上的莫成濟,莫成濟麵帶悲痛,甄半雪審視著他,看到了他隱藏在悲痛後的竊喜。
他在煽動他們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