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半雪跟著潘華逛了一圈避難所，大概摸清了避難所的整體布局，就是沒看到莫成濟說的地下室入口。

快到中午，他們乾脆直接去餐廳吃午飯，剛進去就碰到了正在清點麵包數量的莫成濟。

麵包用大紙箱裝著，地上堆放著好幾箱，紙箱正麵統一印刷著“唐氏食品”的字樣。

“喲，小潘，又在帶新人啊?”莫成濟順手拿出三個麵包遞給他們。

“謝謝莫叔，他們倆都是好苗子。”潘華接過後就直接撕開包裝袋吃起來。

“好事啊，年輕人多點好。”莫成濟還想說什麼，旁邊有人喊他幫忙，他轉頭應了一聲又看向他們。

視線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笑容恰到好處：“那我先去忙了，你們慢吃啊。”

三人去打飯窗口領了餐，隨意找個空位坐下吃飯。

才吃第一口，陳栗秋抱著林卷鹹和其他人一起走進來，她朝著甄半雪的方向揮了揮手：“小雪!原來你們已經到了。”

沒信號之後，交流信息就變得特彆麻煩。

林卷鹹也從陳栗秋身上跳下來，噠噠噠跑到甄半雪身邊。

遠處的雙人桌上隻坐著一個人，是早上的莫老頭，他看著眼前這一幕，冷哼一聲但沒再說什麼，估計是發現自己從這些年輕人身上討不到好。

孫瀾也特彆看不慣地回了個“嘖”。

飯菜本來就沒什麼滋味，被這麼一攪和，幾人徹底沒了胃口，快速吃完就離開了。

甄半雪回頭看了一眼，莫老頭也已經不在餐廳。

“啊好煩，那老頭真的莫名其妙，到底哪裡礙著他了……”孫瀾抓了把頭發，一臉煩躁。

“他這麼囂張是因為他是莫成濟的父親，所長的嶽父。”陳栗秋把在後廚幫忙得到的情報說了出來。

孫瀾：“怪不得，不過那個莫成濟看著很正常，結果爹卻是這個樣子。”

她們倆話題中心的人物正在遠處的角落裡說著話。

“噓。”何暖聽到了他們的交談聲，讓她倆止住話聲，隨後扯過路邊的椅子，眾人裝作走累的樣子原地坐下休息。

莫家父子倆的交談聲清晰傳入何暖耳朵。

“兒子啊，你怎麼又放人進來，糧食越吃越少，遲早要沒糧!”

“爸，這個避難所建立的初衷就是團結人類，共同對抗末日。”

“我才不管這些，不要什麼人都收留，嗤，一群人還帶一條狗，嫌吃得還不夠多嗎!”

“爸……”莫成濟歎了口氣，“你說得再多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這個加工廠是小琪家的，我決定不了。”

啪——

莫成濟的臉被扇到一邊，左臉迅速漲紅，浮起鮮明的指印。

“你真是丟人!活得沒個男人樣，這點事都決定不了，還要聽女人的，都是因為遺傳了你那個早死的媽。”莫老頭啐了一口，轉身離開。

角落昏暗，莫成濟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何暖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我們先回去。”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何暖決定先回宿舍再說。

宿舍門上卡槽裡的內容已經更新過了，他們的名字填滿那隻紙片，林卷鹹登記的名字是卷卷，特殊標注在最後麵。

甄半雪擰開門，尤添和集思綠已經在裡麵了。

他們正從塑料箱裡拿出一盆盆剛冒新芽的綠植，還夾雜著幾盆病殃殃，枯黃焉掉的植物。

“我還有個被動技能，在我周身的一定範圍內也可以促進植物生長，增強生命力。”

陽台上那盆小番茄本來已經要丟掉了，集思綠把它從菜園拿回來，隻是在宿舍和他待了一個晚上，就奇跡般恢複了生命力。

小番茄被留下了，放置在小陽台光線最好的地方，在集思綠的影響下，長出新的枝葉，結出果實，在今天早上被催熟，產出一個鮮甜清潤的小番茄。

“現在天越來越冷，這些植株不好活，我想著放到宿舍裡養著，焉掉的幾盆能救就救。”

集思綠用指尖輕碰了碰冒頭的綠芽，原本有些彎曲的莖身重新挺立，煥發生命力。

“我媽媽之前是開花店的，所以我姑且也能照料它們。”

集思綠腦中浮現媽媽溫柔恬靜的麵容，照顧花草時的認真耐心，他還曾和媽媽抱怨過照顧花草的時間都比陪伴他的時間長。

他看著嫩芽的目光透著自己都意識不到的小心翼翼與珍惜，看著綠植的眼神就像看自己的孩子，和媽媽之前看花草，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樣。

甄半雪幾人都靜靜聽著集思綠說話，突然聽到他提起家人，每個人表情都有一瞬的僵硬。

末世裡，自己活著都很艱難，和家人團聚更是一種奢望。

甄半雪眨了眨有些乾澀的眼睛，久違地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媽媽。

她的父母研究了臨床醫學大半輩子，涵蓋多個領域，每天忙得連軸轉，全國到處飛，大小研討會不斷，陪伴她最長時間的是保姆。

甄半雪見父母的最後一麵是在監控裡，那時她已經進入國家基地，電子操控異能者恢複了一部分末世爆發當天的監控，其中就包括父母所在的醫院。

監控畫麵混亂，人們尖叫著逃跑，各種醫療用具散落一地，甄半雪的目光越過畫麵中的其他人，準確找到已經變成了喪屍的父母。

鏡頭也被血液波及，粘稠的血液順著攝像頭滴下，落在已經變成喪屍的母親臉上，母親嘎吱嘎吱扭動脖子，抬頭看來，甄半雪視線對上母親渾濁灰白的眼球。

他們不複往日得體嚴肅的模樣，變得失去理智，瘋狂嚎叫，和其他喪屍一起奪去普通人的性命，奪去在這之前他們想要拯救的病患的性命。

世界變得荒誕又可笑，甄半雪看完那個畫麵後感覺世界突然安靜了，視頻中的尖叫聲遠去，旁邊同伴的聲音也變得模糊。

電子操控異能者又陸續放著其他視頻，甄半雪都沒注意內容，她瞳孔失去焦距，目光虛虛落在屏幕上，已經記不清自己當時在想什麼。結束後似乎同伴叫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

集思綠絮絮叨叨說了一些話，突然發現他們都沒有回應，反應過來：“對不起，我說得太多了……”

他眼眶也紅了一圈，連忙站起來：“我去下廁所。”

眾人也各自從回憶裡脫離，收斂心神。

“咳。”趁著集思綠去廁所，何暖快速把剛才聽到的內容簡單複述一遍。

孫瀾聽完沉默了一下，小聲說：“我都有點可憐他了。”

陳栗秋：“破碎的他，早逝的媽，難纏的爹……”

陳笑南之前就聽陳栗秋說過類似的詞，腦海中浮現莫成濟的臉，目光複雜：“打住，我們應該叫他叔叔吧。”

陳栗秋收住話聲，哼了一聲，彎腰撿起花盆，幫忙一起放到陽台上。

下午，潘華就給甄半雪送來了新的工作手冊還有排班表。

明天晚上，她和江令就要上崗值夜班。

甄半雪對此無所謂，對她來說沒什麼區彆。

下午沒什麼事，她想出去隨便逛逛，這個避難所娛樂的東西挺多的，光是她上午看到的，就有人在搓麻將、打牌、打羽毛球，氛圍就像末日前的小區，輕鬆安然。

食品加工廠建在郊區，原先人就不多，病毒傳播到這裡之前估計就有人意識到了不對勁。

甄半雪觀察過，這裡有很多老人和小孩，可能是從加工廠附近村落轉移過來的。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在這裡待久了恐怕都會忘掉現在是末世的事實，她難得地感覺到放鬆。

咕嚕嚕——

一顆皮球滾到她腳下。

甄半雪停下腳步，看到一個小女孩甩著羊角辮跑過來。

她把皮球撿起遞給小女孩，又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因為一直放在口袋裡，糖紙變得有些皺巴。

小女孩完全不嫌棄，喜滋滋地接過了，笑得很甜：“謝謝姐姐。”

甄半雪望著小女孩純真的笑容，有些怔住，隨即蹲下身，捏過小女孩的羊角辮，輕輕摩挲著。

“依童，課間結束了，快回來上課。”

熟悉的聲音，甄半雪抬起頭，是莫成濟，他臉上的指印已經消失。

“姐姐下次再見。”小女孩戀戀不舍地揮揮手，跑到莫成濟的身邊，莫成濟帶著她進入左前方的房間。

甄半雪好奇跟上去，站在後門，發現這是一間小教室，放著不同種類的桌椅，十幾個小孩坐在教室內，莫成濟站在最前麵，一塊白板掛在牆上——他們在上課。

一個大叔背著手經過，看到甄半雪站在教室外麵，樂嗬嗬道：“小莫真的是個好孩子，原先他就是高中老師，他不忍心避難所裡的小孩沒書讀，就專門弄了一間教室給他們上課。”

甄半雪都有點驚奇，她想起之前內心關於莫成濟的陰謀論，突然有點動搖，他的做法看起來都很正派，會不會是她猜錯了，避難所淪陷可能和他沒有關係。

但是莫成濟看起來就是個普通人，也沒聽其他人說起過他有異能，不是她瞧不起人，而是這個避難所幾百人，為什麼隻有他活下來了?

雖然隻見過唐琪一麵，但是甄半雪對她印象深刻，眼神犀利，雷厲風行。

而且她明顯有異能，甄半雪猜測是檢測一類的，這種異能明顯能更快獲取情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隻有一個人能活下來，甄半雪覺得唐琪更有可能，而不是莫成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