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覺這天特意穿了一套白色的裙子,捧著話筒,一臉緊張地看著台下簇擁著舞台的人。音樂的前奏已經響起,這是她在KTV唱完被韓可星和孫錦初兩人豎著大拇指稱讚的那首——《你算什麼男人》。
她捏著話筒的手局促不安地搓動著,內心不斷給自己打氣:“沒事的,你唱得很好,你是歌王,拿個歌王,給所有人看看,你方覺並不是一無是處.......”
心裡打氣的話還沒說完,就發現前奏過去,主歌的伴奏已經開始了,而自己還沒開口,連忙慌亂唱......準確來說是念道:“親吻你的手還靠著你的頭......”
雖然第一句唱得比較應接不暇,在全場爆發出一陣大笑後,方覺很快調整了自己的節奏,慢慢跟上了伴奏,試圖發揮出自己最大的音樂天賦,她甚至閉上了眼睛,全情投入其中,就在她覺得自己漸入佳境的時候,她睜開了眼,然後就發現麵前的人笑倒了一片,剛剛在閉眼後之所以沒聽到笑聲,是因為他們都笑得失了聲,直到這一刻,才爆發出一陣雷霆般的哄笑聲,不僅有哄笑,方覺還看到了他們笑紅了的眼睛。
就連台下的主持人也忍不住捂著嘴,轉過了身。
“......”
她沒有唱完就從台上跳下去逃走了,不是她內心不夠堅強,而是不管是誰,麵對剛剛那個大型嘲諷現場,都沒法把歌唱完,把臉丟儘。
方覺眼淚鼻涕一起奔湧而出,她狂奔著,風掀起她的裙角和發尾,讓她宛如偶像劇的女主角,青春文藝色彩滿滿。她的兩個朋友在場邊等她,方覺拚儘所有地奔向她們,隻為第一時間撲入她們的懷中,把自己的臉埋起來。
可她們的懷抱並沒有衝她敞開著,方覺跑到兩人幾步開外,發現兩人已經笑彎了腰,韓可星甚至對著她的方向笑得跪了下去。
“......”
她隻能鐵青著臉站在原地,雙手抱臂,仿佛已經看透了世間的一切。韓可星和孫錦初兩個人看到她後圍了上來,一人搭著她的一邊肩膀,笑得前仰後合。
“方覺,”孫錦初笑著笑著,突然抬起頭來,一本正經地看著她道:“你是我心中永遠的歌王,一般人絕對沒有能把全部人笑趴下的實力。”
說到後半句她又開始狂笑不止。
方覺:“.......”
她頂著一張黑如鍋底的臉,一把掀開兩個可惡之人的手,轉頭就走。還不等她邁開步子,眼前所見就讓她渾身僵硬,血液倒湧。
在離三個人不到五十米之處,有一個男生正一臉認真地打電話,他似乎和電話裡的人有什麼爭執,眉頭微微皺起,神情很不耐。而這個男生好死不死就是她的攻略對象——張京許。
不會吧,不會吧.......
方覺的腦海裡滾出一連串這樣的詞,如果她剛才唱的歌被他聽了,那自己乾脆不用係統動手,自請上樓自我了結好了。
這樣的人她丟不起!
這會兒,張京許的表情依舊很嚴肅。他像尋常人一樣穿著校服,但這校服穿在他身上,卻襯得他像極了即將要去拍校園雜誌封麵的模特。
隻是這一刻,他越美好,方覺就覺得自己越醜陋。不管身後的韓可星和孫錦初如何調侃打趣、推搡她,她都全無心情理會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張京許身上。
方覺的心像破碎成渣了之後在風中飄揚,不過看張京許那樣子,不像是有聽到她唱歌,不然這會兒他不會不笑。
想到這,方覺的眼裡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對的,他一定沒聽到,全心全意打電話去了,或許根本沒留意旁邊在舉行歌唱比賽。
她如此安慰自己,但還是有點兒不放心,為確認他現在全心投入到電話之中。方覺雙手插兜,微微踮起腳尖,朝著他的方向輕輕喊了一句:“張京許。”
她確認自己的聲音很輕,然而自己的話音剛落,她就看到不遠處的張京許有一刻地愣怔,微微皺起的眉突然舒展了一下,隨後他緩緩地朝這邊看了過來。
方覺隻覺得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一邊氣自己太輕舉妄動了,一邊又窘迫到無地自容。在張京許徹底轉過頭來看她之前,方覺轉身撒腿就跑了,幾乎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她心想,隻要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臉,他就不會知道丟臉的是自己。可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韓可星和孫錦初兩個人就跟故意跟她對著乾似的,在後麵一個勁兒地叫她名字,問她跑什麼。
方覺當即覺得更加崩潰了,她一邊啊啊大叫,一邊跑得更快了,希望把後麵的一切都甩掉。
這天之後,她的氣一直都沒消,韓可星和孫錦初卻跟兩個沒事兒人似的,還一個勁兒地纏在她身邊,連上廁所都要死命扒拉著她去,方覺想抵抗,然而以她現在的體重,韓可星一個人就可以把她扛起來,兩個人合起夥來更是無敵,每次提她就跟提死刑犯一樣,根本容不得她反抗。方覺欲哭無淚,就連罵也罵不過她倆,這倆都是嘴炮十級王者。
但即使是這樣,方覺也依舊威武不屈,每天的嘴皮子還是撅起十二萬丈高,完全不拿正眼看這倆人,她一定要讓她們明白自己很生氣,不是她們嘻嘻哈哈這事兒就可以過的。雖然那兩人依舊每天還是嘻嘻哈哈,不過也有不錯的表現,比如誇她長得漂亮,瘦下來後,完全可以媲美校花江雪怡,如果打扮一下,更是能將江雪怡的美貌直接踩在腳底下。
不過就算她們嘴皮子表現突出,方覺已經上過一次當了,堅決不會再上第二次,因此不管她們怎麼說,她就是一個“不信”,還越來越有容貌焦慮,一會兒覺得自己的鼻子有點大,一會兒又覺得自己的五官不夠立體。
或許是想在她麵前重新樹立起威信,兩人還綁了個人過來,這人叫蘇賀文,是班上的數學課代表。
韓可星和孫錦初兩個人一人一條胳膊摟住蘇賀文的脖子,不像是好哥們兒之間的勾肩搭背,倒像是以武力脅迫。
三人胳膊架著胳膊來到方覺麵前,方覺一臉懵地看著三人。隻見蘇賀文一臉黑線,似乎隨時要爆發,而架著他脖子的韓可星還一無所知地嬉皮笑臉道:“方覺,就算你不信我倆的話,總該信他的話吧。蘇賀文可是從來不說假話的人,而且和江雪怡還是青梅竹馬,他的話最有權威性,你不信問問他,你是不是和江雪怡一樣好看?”
都這樣顯而易見的綁架現場了,方覺卻還是很沒有自知之明地看向了蘇賀文,目光裡充斥著清澈的愚蠢,她竟然還真的認真等起了蘇賀文的答案。
蘇賀文的臉頰抽搐了一下,半晌沒說出話來。
勾著他脖子的韓可星手肘收緊了一點,一臉很不好惹地道:“快說!”
像受到威脅不得已而為之一樣,他輕嗤一聲後,很沒有誠意地丟下了一句:“你比江雪怡好看,行了吧?可以放開我了吧?”
韓可星像是很怕方覺察覺出什麼,很快鬆開了蘇賀文的脖子讓他走了,又轉過臉來,諂媚地道:“我說的沒錯吧,蘇賀文都這麼說了,你總不能還說我倆捧殺你吧?你看看你就是太不自信了,自信點,你看他們男的每個都相當自信。”
方覺沉吟片刻後,突然笑了,一臉天真地道:“真的嗎?我真的很漂亮?”
“嗯嗯!”兩人步調一致地連連點頭。
方覺不禁捂著臉害羞了起來。
其實她不是看不出蘇賀文是受了她們的威脅才過來跟她說這話的,可她就是莫名地相信蘇賀文說的話,因為這人的嘴巴相當刻薄,沒見他對誰手下留情過,即便是受了威脅,也不像是會說違心話的樣子。
反正不管怎樣,方覺現在的心情很不錯,她覺得就算蘇賀文的話不是百分之百的真,但也有一定真實的成分,起碼他覺得她漂亮這點應該是沒錯的。
“今天下午體育課,要不要我帶東西過來?”孫錦初突然湊到方覺耳邊,一臉神秘兮兮地道。
方覺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那......你可不能再生我倆的氣了。”孫錦初試探著問道,“上次是意外,我們不是故意的,我發誓我以後絕對不騙你!”
“我也發誓!”韓可星也立刻舉手表忠心道。
方覺這才笑了,三人又跟連體嬰兒一樣黏糊了起來。
下午體育課跑完圈後就可以自由活動,方覺三人偷偷溜回了教室。此時的教室空無一人,孫錦初從包裡掏出一個黑色塑料袋,然後從黑色塑料袋裡掏出一大堆零零碎碎的家夥——粉餅、粉底液、眼影.......
方覺乖乖地坐在座位上,仰著臉,任由孫錦初在自己臉上描畫,因為怕孫錦初惡作劇,她還時不時地舉起鏡子檢查。
事實證明,孫錦初確實是在認真地給她化妝,寥寥幾筆,方覺就感覺自己的五官眉眼精致了許多,她有些擔憂道:“一會兒上課不會被老師看出來吧?”
孫錦初信心十足地拍了拍胸脯:“放心,我給你化的是素顏妝,就班主任那個鋼鐵直男絕對不可能看出來......”
“可是......”方覺還是有些遲疑。
孫錦初不耐煩地打斷了她:“哎呀,你就彆可是可是的了,你看我天天都化素顏妝,有哪個老師看出來了嗎?”
方覺這麼一想,又覺得是,頓時就把心放下來了,開開心心地等著自己改頭換麵。
韓可星在一旁學著孫錦初給方覺化的妝容也給自己塗塗畫畫,然而就在三個人各自忙碌之時,教室的前門突然傳來響動,有人推開了她們關上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