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從福利大樓走出來,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姐姐,你在想什麼?”秋朝問。
墨白歎了一口氣,“基地為何會出現汙染物?我以為這會是唯一的淨土。”
“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是絕對的淨土。”秋朝眼神暗了暗,“姐姐上車,我們去找王逸興。”
墨白坐上副駕駛,汽車開啟自動駕駛。
她看了一眼秋朝,秋朝回望了一眼,麵色平靜地說:“王逸興離開的時間很早,沒有被汙染的幾率很大,他或許還記得具體位置。”
“希望他沒有換地址。”墨白沉重地說。
王逸興住得挺遠的,行駛了一個小時才到達。
墨白看著臟汙破舊的地方,眉心不可聞地皺了皺。
因為王逸興已成年,福利莊園不再提供免費的食宿,所以他必須自食其力。
以他的能力找不到好的工作,這兒的房租最便宜,在他成年後便搬了過來。
這兩天沒有下雨,但地麵依舊泥濘不堪,有些地方還凹凸不平。
到了二樓,秋朝上前敲了敲門。
屋子裡半天沒有動靜。
墨白壓下心中的驚悸,看了眼黑糊糊的廊道。
“裡麵沒人?他會去哪兒?”
“再等等。”
秋朝的臉在昏暗中沉了下來,手上更加用力的敲門。
“彆敲了,他不在。”隔壁房間打開門,一個男人不滿地抱怨道,“聲音這麼大,要是在家早就出來了。”
男人渾身臟兮兮的,頭發和胡子長期沒有打理,亂糟糟地貼在臉上。
他好像透過發縫在瞪兩人一樣,“你們……哪來的?”
秋朝看了他一眼,打開手環,“告訴我他在哪兒,這一千就是你的。”
邋遢男人扒開額前的頭發,仔細看了兩人一會兒,才低低哼了一聲,“原來是富家少爺。”
“兩千。”秋朝麵不改色。
墨白拉了他一下,小聲說:“我們先去小山溝找一找……”
“成成成。”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全,邋遢男人迫不及待地點亮手環,“兩千就兩千。”
秋朝勾了勾嘴角,把錢轉給他。
邋遢男人擦了擦手環屏幕,這才對兩人說道:“小山溝。”
“哪個小山溝?”墨白問。
“就小山溝還哪個小山溝?”邋遢男人不耐煩地摳了摳鼻子。
墨白臉色不悅,“基地外那麼多山溝,你不說清楚,我們怎麼找?”
“姐姐,我知道在哪兒了。”秋朝關掉手環,拉著她往樓下走。
邋遢男人還在後麵哼了一聲,“好心提醒你們,彆被豬吃了。”
墨白回頭看了一眼,他已經把門砰的一聲關上,最後一句話她沒有聽清楚。
“秋朝。”
“嗯?”秋朝側頭看著她,很自然地放開手。
墨白問:“他剛剛說什麼?”
秋朝笑了一聲,隻說:“他多慮了,我們不可能被豬吃掉。”
墨白有些疑惑,被豬吃掉是什麼鬼?
兩人已經下了樓,走在凹凸不平的地麵,她問:“你知道小山溝在哪兒?”
“一個離古鎮很近的小山溝。”秋朝看了看時間,“我們先去吃午飯。”
墨白沒有意見,她正好餓了。
吃完飯,兩人開車出了基地,很快到達一個乾淨整潔的小鎮。
這裡保留了原始的味道,跟末日前的古老建築很像,而且名字也很貼切,就叫做“月華古鎮”。
鎮裡還住著一些人,這些人不是居民,而是來旅遊的人,以及一些商鋪的老板和員工。
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走上前來,向兩人介紹道:“我是這裡的導遊,你們叫老王就行了。兩位是打算吃飯還是住宿?”
“住宿。”秋朝說。
墨白想到自己的餘額,拉了一下他,“我們隻是找個東西,用不著住宿。”
“這裡環境優美,出來玩怎麼能不體驗一下。”老王臉上掛著禮貌的微笑,活像遊戲裡的NPC。
他看向秋朝,“一間還是兩間?”
墨白歎了一口氣,看來要早點出去找工作了。
秋朝安撫地看了她一眼,對老王說:“兩間。”
“幾晚?”
“一晚。”
一晚應該要不了多少錢,墨白點開手環,準備付錢,就聽老王說:“一共六萬。”
“六萬?!”墨白震驚了個大驚,她以為最高幾千呢。
住一晚就六萬,這也太黑了。
“嗬嗬,小姑娘喜歡可以留下來玩玩。”老王和藹地說道,“我們這是仿古鎮建造的,休閒娛樂一體,這已經是優惠價了。”
“姐姐彆擔心,我來付。”秋朝說。
墨白扯了扯他的衣袖,壓低聲音說:“用不著住宿,你不是開車了嗎?我們晚上開車回去。”
最後在她的強烈要求下,兩人回到車上,將車鎮裡的停車場,開始往小山溝走。
走在石塊鋪成的小路上,墨白遇到了好多對出來遊玩的人。
她總覺得很怪異,他們真的沒有發現霧山城被變異物入侵了嗎?
“姐姐在想什麼?”
墨白回過神,眺望著邊界的迷霧,“在想他們知不知道基地變異物的事兒?”
“上麵肯定會壓下去,唯一的淨土被破壞,所有人都無法接受。”秋朝淡淡地說。
“現在應該還沒有大麵積擴散。”墨白看向他,可以看到他長長的睫毛。
秋朝看了過來時,她已經移開視線。
兩人越走越遠,直到附近沒有一個遊客,墨白喝了口水坐在石塊上。
“我們哪兒了?”她問。
秋朝停下腳步,“就是這兒。”
此刻,他們已經看不得霧山城邊界的迷霧。
墨白放好水瓶,站起身來,“找找看吧。”
這裡雜草叢生,水草多得看不到水溝在哪裡,好在草叢中有一條人踩過的痕跡。
“姐姐跟我來,我知道在哪兒。”秋朝攤開手掌,走在前麵。
“好,你小心點。”墨白跟在身後,一邊用大刀往草叢中砍。
兩人向前了幾百米,秋朝忽然停下腳步。
“怎麼了?”墨白問。
“那裡有個罐子。”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果然在路邊草叢裡看到一個陶罐。
秋朝撿起罐子,罐子已經破碎。
扒開水草,底下還有一堆破碎的罐子,或者打開過的罐子。
他的眸子沉了下來,看著草地上的痕跡說:“前方不遠是養豬場,我們去看看。”
墨白跟在身後一言不發,養豬場會與罐子有關聯嗎?
兩人還未到養豬場,就聽到了豬叫,叫聲極為慘烈,似乎有人正在殺豬。
又走了一會兒,前麵出現一條大道,可以供兩輛車同時通過。
“你們是什麼人?”
一個少年推著手推車,從道路的另一邊走過來,推車裡麵正是剛開封的罐子。
少年看著十八九歲,形象跟描述中的王逸興很像。
墨白試探地問:“你是王逸興?”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王逸興懷疑地看著她。
他來這裡也隻有學長知道,不過他們怎麼會認識學長那樣的怪人?
“你認識杜瑞嗎?”墨白上前一步,“有點事想要問你。”
秋朝看著對麵高聳的金屬圍牆,他感應到了汙染物的存在,而且數量還不少。
“杜瑞啊?要不是他,我還找不到工作呢。”王逸興撓了撓腦袋,停穩手推車走過來。
“你來這裡是為了工作?”
墨白看了眼推車裡的開封的罐子,又瞅了瞅正常的王逸興。
“是啊。”王逸興有些靦腆,“養豬聽著確實不咋樣,但這是我能找到最好的工作了。”
墨白笑了笑,“養豬確實挺好的,這些罐子裡的東西也是喂豬的?”
王逸興不確定地說:“好像是。”
“是你在喂?”
“這些東西不是他喂的,他身上很乾淨,沒有被汙染的跡象。”秋朝慢慢鬆開拳頭,神色帶著少有的冷凝。
“汙染是什麼意思?”王逸興語氣有些不快,“嫌不乾淨,就彆來這裡,免得汙染了你們的腳。”
墨白扯了扯秋朝,秋朝抿嘴不語,無辜地看向她。
墨白隻好替他解釋:“他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動怒。”
“先說說你們來找我乾什麼?”王逸興已經重新回到手推車旁,隨時準備離開。
“杜瑞被汙染了,這事兒你知道嗎?”墨白看著他的眼睛問道。
“什麼?!”王逸興大吃一驚,“什麼時候到事?”
“昨天他變成了變異物,從陽台上跳了下來。”墨白不解地看著他,他長期和這些罐子接觸,為何一次都沒有中招。
“不可能!基地怎麼會有變異物?”王逸興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基地是廢土世界的桃花源,怎麼可能有變異物?
“你們騙我的是不是?”他緊緊握著手推車,期待兩人的答案。
秋朝走到推車旁,指著手推車上的罐子,“汙染物是從這樣的罐子裡跑出來的,你還有印象嗎?”
王逸興點點頭,感到全身發冷。
是他害了杜瑞?
“你在這裡應該有幾天了吧?難道不知道這裡麵是什麼嗎?”秋朝步步緊逼。
“我隻負責處理這些空罐子,罐子裡的東西不是我負責喂。”王逸興急著解釋,汗水已經從他額頭滑下。
“我來這裡隻是想撿一個罐子賠杜瑞,沒想到剛好碰到養豬場招人,所以我就在這裡工作了,平時負責打雜,喂豬的是另外一個人,他說罐子裡是營養粉。”
“陶罐裡裝營養粉?”墨白納悶。
“我怎麼知道?我問了,他就是這樣告訴我的。”王逸興有些崩潰地大喊。
轟!
一輛大卡車從路上駛過。
墨白收回視線,問:“車裡是什麼?”
“從豬場出來的還能是什麼?”王逸興反問。
“如果基地被變異物入侵,幫凶一定有你。”秋朝冷冷地說。
“你胡說!”王逸興抱著頭不聽。
墨白瞪了一眼秋朝,放緩語氣對王逸興說道:“你彆激動,你也不想唯一的淨土遭到破壞吧?”
“嗚嗚嗚……”王逸興蹲在地上,捂著臉痛哭,“我來這裡才半個月,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墨白平靜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有人吃了烤肉,變了成變異物。”
王逸興抬起淚眼朦朧的眼睛,“你們想要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