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收藏家(1 / 1)

溫禦史最終由禦史大夫貶為侍禦史,貪昧了的錢款悉數奉還,追罰四萬兩充歸國庫。

李雲漱站立在溫府門前,觀著裡麵的人忙碌。

如今溫府的宅邸也被收回,舉家上下搬去偏遠城西的小院。

一行人將行李搬上馬車,麵上布滿愁雲,唯有溫家姐妹沒什麼情緒,兩人背著包袱朝她微微俯身行禮。

李雲漱未語,一時竟不知道同她們說些什麼。

溫大人昨日還是風光無限的正三品官禦史大夫,今日便成了從六品下侍禦史。

他卻不似昨日那般滄桑,反而輕鬆地攜著妻兒上馬車。

馬蹄輕踏,車軸滾動,溫府一行人啟程離開。

“公主您瞧,他們東西掉了。”春序指著馬車行過之處地板上的東西。

李雲漱定睛一看,是一本書。

她上前撿起,見封頁上寫著“遲暮未及”的字樣,隻是這印刷體……

李雲漱眯眼翻開書頁,她粗略地看了幾頁,竟發現此書竟是以溫暮爾為視角所寫。

文中開頭便寫溫暮爾在獄中高燒不退,還未近問斬之日便有病去之勢,溫大人為救女兒下跪求故友,發誓絕不供出同樣參與貪款的故友,保其仕途。

於是故友尋得機會傳了假死藥進來,溫暮爾以高燒病死的名頭被獄卒拖走,丟進了亂葬崗……

李雲漱合上書,瞧著溫府馬車的方向,深深吐氣。

避免了溫府滅門,溫暮爾應是被她成功解救,跳脫出原有結局了。

她瞧著手中的書,恍然大悟。

這並非是溫府的人落下的,而是係統給她的,她如今救出第一位苦主,係統傳書是為了告知她拯救成功,可以放心去尋找下一位苦主。

李雲漱將書帶回宮中,她需要認真將此書看完,雖溫暮爾已救出,但這本書的作者最愛聯動文,興許裡麵會有其他苦主的線索。

經過幾日鑽研,李雲漱清楚了溫暮爾原本的結局。

假死被救後無法使用原本的名字,遂用小名,救她之人便是故友之子,尚書家的公子,兩人從小便相識,青梅竹馬互有情愫。

隻是溫暮爾成了罪臣之女,隻能藏在他院中無法示人,而他斷是不能取罪臣之女的。

溫暮爾無法見人,拘禁在他院中,又親眼見證他娶侯府千金,兩人爭吵不斷,她被貶的一無是處。

她寒了心終日沉默,將尚書家的公子越推越遠,促得他與侯府千金恩愛兩不疑,而她積鬱成疾病死。

李雲漱蹙眉搖頭,這溫暮爾被救出來反而是進了另一個泥潭,原本被砍頭還能死個痛快,被救出後失去了名字與自我,寄人籬下看人臉色。

還要看心愛的男人迎娶彆的女人,尚書府的人還不待見她,在衣食住行上苛待她,身體心靈都遭罪。

那樣漂亮明媚的女孩子竟是這種下場,真是令人惋惜。

不過好在她如今解脫,不會重走老路。

雖說她如今身份降了些,尚書府那群勢利眼不會同意她嫁進去,但她未必就願意為愛犧牲自我。

原書結局是因她身為罪臣之女假死欺君,隻能寄宿與尚書府,她沒得選,出府即死。

尚書府更不會放她出來,她假死便是尚書的手筆,若她被發現,尚書府頃刻便坍塌。

想來以溫暮爾的性格,再被尚書府怠慢也絕不會逆來順受。

李雲漱將書放好,之後每拯救一位苦主都會獲得這樣一本書吧。

那她豈不成了虐文收藏家了。

通讀全文,也不算沒有收獲,她在書中看到了關於馮雪時的內容,係統留下的幾個名字之一。

原本隻有名字不知身份,現下知道身份便好辦了。

馮雪時是尚書之女,原書中溫暮爾官配的妹妹。

李雲漱有些苦惱,直接去尚書府有些突兀,溫暮爾倒是認識馮雪時,隻是她揭發了禦史貪汙,不知溫暮爾是否願意替她牽線。

但坐以待斃總是不對,她可不想被抹殺。

於是她隔了又領著春序去了溫府。

溫府如今不似從前,院子相較從前更小,下人也少了大半。

李雲漱去了偏院,如今溫家兩姐妹同住一個院子,卻仍不願與對方有來往。

見她來,兩人也不算抗拒。

李雲漱討巧地將兩隻嵌金紅玉簪送給兩人,細細打量著兩人的神色。

她雖與溫家姐妹沒有多親近,卻也不願同她們有隔閡,畢竟任務完成暫時還要靠她們。

昨日威脅人家父親,以致溫府如今失勢落魄,總不好再憑著公主身份高高在上。

她試探道:“昨日那般脅迫溫大人,令溫府落得此般田地,你二人可曾怨我?”

“不,家父貪多失足,降職理所應當。”溫酌春接過紅玉簪,垂眼小聲開口。

李雲漱不動聲色觀察兩人反應,溫酌春眼中既無怨懟也無鬱色,溫暮爾頭一次沒與其唱反調,反而聞言點頭,兩人似是平淡接受了這樣的結果。

溫家姐妹不愧是能做女主的人。

換作她可不見得心態有這樣好,冬日裡頭發打結都能讓她急眼。

雖兩人沒有怪她,但李雲漱始終心裡有愧,她瞧著兩姐妹站一起卻貌合神離,心中有了主意。

兩姐妹各為視角的書她都從頭看到尾,大致知道兩人為何感情不佳。

溫大人年輕時愛上一農戶女,卻在女人有孕時聽從父母之命娶了溫暮爾的母親,婚後才將農戶女接進府中。

溫暮爾母親不願卻也無從做主,隻能忍了下來,三人之間也算和睦,直至農戶女將溫酌春生了下來。

正頭夫人尚未生子,妾卻在前頭生了個女兒,溫夫人頓覺顏麵無存,不願再與溫大人接觸,自行搬去了彆院日日禮佛,三月後獨自產下溫暮爾。

農戶女心中有愧,將溫酌春養到七歲便投河自儘。

府中常有風言風語,幼時的溫酌春便認為是溫夫人將自己母親逼迫致死,而溫暮爾則認為是農戶女破壞了父母感情,害得母親整日縮在佛堂不願見人。

說到底,是溫大人既要兒女情長又無底氣違抗父母之命,害了兩個無辜女人。

但這些事由李雲漱口述自是不行,兩人不見得會相信,於是她乾脆將兩人拖去了溫夫人那。

當事人說的還是更有說服力些,她進了溫夫人院中直接開門見山詢問當年三人恩怨。

溫夫人聞言也不惱,見兩個孩子的神情,她歎了歎氣,娓娓道來當年之事。

李雲漱在一旁悄然望著溫夫人,歲月在她臉上並沒有留下多少痕跡,她沉穩恬雅,身上散發著母性的溫柔氣息。

當年她也是天真爛漫的少女,滿懷對愛的憧憬嫁給溫大人,卻所遇非良人,釀成悲劇。

一個蠢男人害了一群人,李雲漱暗暗歎息。

聽完當年之事,兩姐妹還有些彆扭,悄悄用餘光偷看身旁之人。

李雲漱看不下去,上前拉過兩人,強硬地讓抱在一起。

剛鬆手,兩人便立馬彈開,頰上耳尖紅透。

李雲漱可不管,她隻負責快進兩人和好進程,抱一下就算大團圓和好了。

現在該下一個流程了,她將兩人帶出溫夫人院中,可不能打擾人家禮佛。

一出院子她便笑眯眯望著溫暮爾:“聽聞你有個閨中好友叫馮雪時……”

還未等她說完,溫暮爾臉一垮,一臉怨氣。

“一群勢利眼!”

李雲漱疑惑:“你說馮雪時?”

按理說虐文女主都是真善美小白花,怎麼還有勢利眼。

溫暮爾冷哼:“那倒不是,我去尋她,她府中人各個捧高踩低落井下石,還沒見著人我就氣跑了。”

“那你的小竹馬呢?”李雲漱打趣。

聞言,溫暮爾咬著後槽牙,眼裡似要迸射出火花,她怨氣滔天。

“彆提他!勢利攀權的賤男人,見我溫府落魄竟讓我與他做妾,說我如今身份配不得他的正妻,誰稀罕。”

“還要娶侯府千金,難道侯府千金還能看上他,他算什麼東西!”

人家還真看上了,風光大嫁……

李雲漱在心中暗暗嘀咕。

不過她倒是可以讓溫府與尚書府平起平坐。

“你同你父親說了嗎?”李雲漱問。

“父親?”溫暮爾詫異,況且她方才聽完母親說的事,現下實在不知如何麵對他。

“那你想看著尚書府的人一直這麼趾高氣揚、拜高踩低?”李雲漱衝她眨眼。

“自然是不想的。”溫暮爾搖頭:“可這與父親有何關係?”

“你同他說便是了。”

李雲漱笑得溫暮爾心裡發毛,但她還是聽話的跑去了溫父院中。

望著溫暮爾離去的身影,李雲漱滿意地點頭。

溫大人若是舉報貪汙之事也有尚書的手筆,尚書再被貶,怎麼不算讓尚書府與溫府平起平坐不能對其趾高氣揚了呢?

如今溫府隕落,摯友府中人如此怠慢自己的女兒,溫大人定不會再尚書視為良友。

畢竟尚書府此番態度,難保不是尚書的意思,溫大人又何須護著這樣一個朋友,替他隱瞞此事。

李雲漱噙著笑掃視溫府布局,新居雖小但東西一應俱全,種花花草草倒是不少。

她深吸一口氣,空氣不錯。

聯想到尚書府,她笑意更甚,又有人要搬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