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團圓結束表演,江一起身跟隨一些同學進入後台的休息間,羅團圓正在人群中接受著熱情的讚揚。
“江一!”羅團員看見江一很是開心,她興奮的舉起手裡的花對著江一示意:“我收到你送我的花了。”
江一才想起來上輩子她提前訂好了花,她現在完全忘記了這回事,仍舊自然的點點頭,讚揚說:“你的鋼琴彈得很厲害。”
羅團圓害羞的低下頭,其他同學又把團圓的注意力拉走,其樂融融的交談著。
江一掃視一圈,沒有看見剛才沈念白說的呂米同學。
呂米是江一的前桌,也是羅團圓在班級裡關係不錯的女同學。
江一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從休息間出來後,就直接早退走人,她現在沒有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
司機沒有離開,一直在校外等她。
打開車門,江一瞳孔地震。
屍體的殘骸仿佛一堆被粗暴丟棄的零件,散落在座椅和腳墊上。
座椅蜷縮著一具破碎的屍體,沒有頭顱和四肢,破開的胸腔和外溢的臟器,骨頭裸露在外,每一個都是炸裂的限製級血腥,都在刷新著江一的膽量。
刀法很差。切口不乾淨,邊緣參差,骨頭和肌肉之間的連接處被硬生生撕裂。腰部密密麻麻全是刀痕,凶手顯然想把屍體分得更碎,但力氣和技術都不足,隻留下幾道失敗的嘗試。血跡從那些刀口向外滲出,染黑了座椅的布料。
空氣裡彌漫著粘稠的血腥味,一股濃得像鐵鏽水的濕腥氣直衝喉嚨。
又來了。
接連著幾次高強度見鬼,江一已經放棄掙紮了。之前雖說也會看見,但是也是低級小怪,這幾次是直接上強度了。
江一是真的想回家了。
江一沉了沉氣,目光在屍體上停留了一秒,然後緩緩收回,腳步不停,坐上座位,和屍體之間隔著一段微妙的距離。
車裡的溫度又開始下降了,像凍住了一樣冷。
屍體怨氣重得江一都能感受到,從那具身軀的斷口開始往外滲,填滿了每一寸空間。
車窗外的霓虹光在玻璃上拉長,映在屍體上時泛著詭異的紅,紅光緩慢的纏繞上了司機的脖子,沿著肩膀和脖頸一點點向上攀爬,一層層裹住了他。
“沒長眼睛的東西,會不會開車。”司機又在小聲嘟囔的罵臟話。
司機打了個噴嚏,下意識地撓了撓脖子,可怨氣卻並未因此消散,反而更加粘稠。那種黑色的霧氣與他的動作融為一體,從他的肩膀往下墜,卡在脖頸的褶皺裡,像情人的指尖,帶著纏綿。
然後而隨著他的動作一點點滲進了皮膚縫隙。
溫度又低了幾度。
江一看的毛骨悚然,捂住自己的脖子,生怕自己也沾上這個東西。
這次車裡的東西不像剛才的手,沒有張牙舞爪,那種死沉的壓迫感讓整個車廂變得沉甸甸的。
剛才的手與其說是張牙舞爪,不如說實在尋求目標,而現在,是屍體狩獵的時候到了。
直到回家,車裡的怨氣也沒有消散,江一下車後狠狠洗個了澡,重點搓了搓自己的脖子,才開始乾正事。
她打開電腦,屏幕嗡的一聲亮了。剛才在車上翻得太倉促,許多細節都漏掉了,現在是補救的時候。警方的報告隻找到三塊屍體:一具沒有頭顱的身軀、一隻蒼白的手、一條大腿。細節被嚴密封鎖,公開的信息少得可憐。
她敲下幾個關鍵詞,“分屍案”“銀行職員”“斷肢”。大部分搜索結果是重複的,乾巴巴的官話讓她心煩意亂。於是,她點開幾個邊緣小網站,那裡的內容夠野——臟、亂,卻偶爾藏著一點真金。
她掃過那些扭曲的句子,停在一條引人注目的評論上:“死者有一個身患白血病的女兒。但是她的賬戶裡一分錢也沒有,誰都不知道她把錢放哪裡了。”
江一的手停頓了一下,視線落在屏幕上放大的文字上。
下麵是不少評論:
「1L:彆造謠,錢說不定在家屬手上。」
「2L(樓主):沒人造謠,死者早就和她丈夫離婚了,她丈夫早就跑了,根本找不到人,孩子現在還在醫院靠福捐款活著。」
「3L:那錢去哪裡了?不會是為了錢才殺人吧?」
「4L:但是誰會為錢分屍啊,多半是情殺。」
「5L:不過真的有小道消息說卡裡的錢早就被轉到境外了,官方現在都找回不回來。」
隨即就是一陣刷新,再點進去就發現鏈接失效,這個帖子被管理員刪除了。
江一抬頭揉揉眼睛,發現係統麵板上的進度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任務:調查分屍案的真相,目前進度:1%」
雖然隻有1%,但也讓江一知道她目前的方向是對的。
她記得很清楚,上輩子這個案子沒有結局。最後以“懸案”兩個字草草收尾,再也沒有人提起。
江一那時候沒有舞會早退,這個司機在學校門口等了很久,煩躁得一踩油門就走了。來接她的是另一個司機小張,那個說話慢吞吞、臉上總掛著不好意思笑容的司機。一路上平淡無奇,江一當時沒多想。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錯過了多少東西。
江一起身去衛生間洗了一把臉,她的頭發有些淩亂,額角還有未擦乾的水漬。冷水撲上臉的瞬間,她今天才算是喘了口氣。
分屍案的受害者找上了她家的司機。而江一,可能是唯一知道這點的人。
這個案件是否會再次成為“懸案”,關鍵在江一身上。但是江一怎麼說,報警,然後告訴警察自己見鬼了嗎?這個世界的鬼不是公開信息,隻怕她會先被關進精神病院。
江一雙手撐在洗手台邊緣,冷水沿著臉頰滑下,彙聚成一滴滴,墜入瓷盆的瞬間濺開微弱的水花。
她理了理思路,迅速得出結論——想解開謎團,得先摸清司機的背景。
她對這個司機沒什麼好印象,這個和她父親江淨遠沾了點遠房親戚關係的人,完全配不上手裡的這份工作。走後門進來的司機一向表現得草率又散漫:翹班是家常便飯,抽煙更是毫無避諱,甚至在江一麵前也點燃香煙,煙霧熏得她頭疼。
江一父親江淨遠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招了司機助理小李後,司機的懶散是公然的挑釁,幾乎把職責甩得一乾二淨。可江淨遠無所謂,他甚至默許了這種行為。
江一能理解這種無謂的親情關係,但並不代表她認同。
在他們家工作的員工都要簽署保密協議和提供入職信息,不管是不是走後門的,都必須簽字畫押,這些都在書房的保險箱裡,江一要拿到這些東西。
她抬起手,擦掉臉上的最後一點水痕,隨手將毛巾掛回架子上。她的視線透過半開的門,落在走廊儘頭那扇緊閉的書房門上。
江一把廁所門反鎖,從兜裡掏出係統給的□□。
“哢噠”。廁所的門順利打開。
當晚,江一決定潛入書房。
等到深夜,保姆和管家都睡下,書房門被江一輕輕推開,“吱呀”一聲細不可聞,江一站在門口,手指停在門邊,微微側耳,確認外麵沒有任何動靜後,才輕輕將門關上。
她戴著薄薄的手套和帽子,腳步落在厚實的地毯上,確保自己不會留下痕跡。書房陳設簡單,一般沒有人來使用,江一打開書桌上的小台燈,書架旁,一本書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封麵朝下。
江一掃了一眼地上的書,沒有停留,徑直走到桌前,翻動文件夾。
就在她在文件夾中尋找保險箱的位置時,身後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江一停下動作,目光垂落,透過書桌反射的玻璃,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在她身後緩緩晃動。
那影子沒有臉,隻有一團粘稠而黑暗的輪廓,動作緩慢。
江一屏住呼吸,手指緩緩撥開文件夾,找到保險箱的位置,插入鎖孔,輕輕一轉。金屬轉動的聲音被她刻意放慢,卻仍在寂靜中輕響一聲。
身後的影子動了。被這聲音吸引,動作頓住。灰白的手從影子中緩緩伸出,皮膚泛著死灰色,指甲呈現詭異的黑色,隱約散發出腐敗的氣息。它的手離她的肩膀不過幾厘米,卻始終沒有碰上。
每靠近一分,空氣中的涼意就更濃一分。
江一將保險箱裡的文件拿出來,動作一氣嗬成。
身後的影子似乎是想要觸碰江一,江一轉身,把文件拿到台燈下,很自然的避開了觸碰。
影子很動作再次緩慢的轉身,跟著江一的動作,它想再次伸手。
江一的動作微微一頓,但很快恢複平靜,將文件上的內容確認好後,她快速拍照,把文件再放回保險箱,確保看不出痕跡後,江一直起身,轉身往門口走。腳步穩得像沒事人一樣,但她能感覺到影子的目光緊緊粘在她背上。
關門的一瞬間,江一用餘光掃了一眼,那影子仍舊佇立在書桌旁,向外散發著奇妙的黑色氣場,整個書房是它的空間,它在這裡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