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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夫人的眼神立馬就亮了起來,握住宗雲風的手說道,

“可是定國公家的小子?”

“......”

宗雲風麵色一滯,原來母親有中意的人選,但這明顯是不可能的。

“當然不是了。”宗雲風說道,

“顧行止那小子,他也配?一個文弱書生,整天吟詩作對,我隔老遠就能聞見他那酸腐的味道。”

“你說也是奇怪啊,定國公當年好歹平定西北的大將軍,戎馬英雄,戰功赫赫,怎麼生出來的孩子就一點過都不喜歡打打殺殺,刀光劍影呢?”

大魏王朝近年來征戰不斷,於是形成了重武輕文的局麵,同等級的官員,武將就是要比文官高出一頭。

也有更多的百姓為了謀生參軍去掙軍功,在戰場上多殺幾個人頭得到的賞賜遠比考取功名來的容易。

顧行止有了自己的父親的前車之鑒,先去軍營裡鍛煉幾年,回來以後肯定仕途坦蕩無比。

可是他非要走文官之路,現在在翰林院做一個小小的編修,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宗夫人對這話表示不讚同,

“哪有什麼不配的,你們倆從小一起長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你父親還是定國公一手提拔上來的呢。雖然你年紀是比他要稍微大了一些。”

“年紀大有什麼不好?什麼時候我不是處處讓著他?好吃的先給他吃,好玩的先給他玩,我多照顧他啊。”

“你那時照顧嗎?你那不是大冬天的把人給誘騙到河裡去,讓人發了一天一夜的高燒對人心存愧疚麼。”

宗夫人毫不留情地揭穿宗雲風的謊言。

“那也不能怪我啊,是他自己要和玩捉迷藏,結果找不到我,以為我溺水了自己到河裡去找的。”

宗夫人毫不客氣地給了宗雲風一個糖炒栗子,“我看你一點悔改的心都沒有!”

“悔改!我當然有悔改之心了!等會我就找他喝酒去,再一次表達我的歉意!”宗雲風回道。

宗雲風眼看著母親的神情變得鮮活,腦袋上即使挨了打心裡也還是高興。

宗雲風挽著母親的手腕,少見的撒嬌道:“母親,你定要快快好起來,給我操辦婚事啊。”

“那時肯定是,我兒的婚事,母親一定把身體養好,給你辦得風風光光的。”

“話說回來,成婚這麼大的事情怎麼突然決定了?之前男方是哪裡的人?可有什麼功名在身?家裡是乾什麼的?可有兄弟姐妹?”

宗夫人腦袋清醒了一瞬,終於問到了重點。

她其實是不在意這些,隻是例行詢問罷了。她完全相信自己女兒判斷。

問是否有功名在身也是想著自家女兒已經是大將軍了,家裡最好還是有個一文一武平衡一下。

“額......”宗雲風撓撓腦袋,“他是我在邊境和大涼打仗的時候撿......不是,偶遇到的。”

“他家裡人都在戰場上死光了,家裡隻剩他一個人,也沒有什麼兄弟姊妹。”

“家裡以前是經商的,現在也沒了。”

“我和他一見鐘情,就把人帶回來了。”

“是個可憐的孩子。”宗夫人點頭道,“等我身體好了我去看看他。”

“行,母親做主便是,今天軍隊抵達京城,我去城外和他們彙合,您好好休息。”

“去吧。”

————

宗雲風是因為母親生病提前回的京城,沒有告訴任何人。

按照大魏的律令,沒有上級調令,主帥不得擅自離開自己的軍隊。

今天副官傳信他們快要到京城郊外,宗雲風前去和他們彙合,假裝剛到京城,再一起進宮麵聖彙報此次戰果。

宗雲風和寒霜避開人多眼雜的大道,走小路分彆騎著自己的馬急速奔去了城外。

“籲!”□□的白馬被韁繩緊緊勒住,慢慢地停下了腳步。

冬日寒風凜冽,硬生生地刮在人的臉上,遠處的戰旗飄搖,紅地黑字,一個“魏”一個“宗”,遠遠望去,訓練有素的士兵在原地紮營。

“將軍,柳副官他們就在前麵!”寒霜激動地喊道。

宗雲風:“嗯。我們過去。”

“參見將軍!”巡邏的士兵看見宗雲風和寒霜的到來,立馬打開防守的柵欄讓宗雲風進去。

“起來吧。”

宗雲風一躍而下,端的是英姿颯爽,將韁繩遞給士兵,一邊解開披風一邊往軍營裡走。

撩開主營帳,暖氣鋪麵而來。

“將軍!”正在案幾上埋首的人抬頭看見來人興奮地喊道。

“張副官,”宗雲風站在副將麵前,拍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了。”

“屬下不辱使命,整個軍隊在回京途中無新增一人傷亡,隻是原來有些重傷的兄弟......”

張軍鐵一般的漢子,還是沉默了。

“沒關係,我懂的,你已經做的非常好了。”宗雲風說道,

“和嫂子已經很久沒見了吧,你提前回家吧,這裡交給我。”

張軍出征前剛和自己喜歡的姑娘結婚,正處於新婚甜蜜期,結果戰事來襲,根本沒有時間和自己的娘子多待一會兒就上了戰場。

幸好這次戰事用時時間並不長,張軍心急火燎地回家想見見自己的媳婦兒。

“多謝將軍!”張軍抱拳彎腰。

“將軍,臣還有事情要稟報。”張軍說。

“說。”

“我們的探子報,軍隊在回京的路上一直有人跟蹤。此人武功高強,輕功尤其了得,若不是我們行程趕得急那人露出了馬腳,我們的探子還不一定能夠發現。”

“跟蹤?”宗雲風問,“什麼人?”

“探子沒有發現,那人好像僅僅隻是跟著我們的行跡,並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宗雲風瞬間想起了葉流光說的大涼派來暗殺他的刺客,”行,我知道了,既然沒有行動,就先由他去。“

“對了,寒霜姑娘。”張軍突然想起什麼事情,“在邊境的時候你不是向了借了一件大氅麼。”

“是有這麼回事,張副官著急要嗎?”寒霜把衣服給了葉流光之後就完全忘記了這件事情。

“不是,”張軍黝黑的臉上露出可疑的紅暈,“當時軍務繁忙,我好像拿錯了衣服,那件大氅本就是將軍的,你直接還給將軍就行。”

說完,轉身走出了營帳。

宗雲風:“......”

寒霜:“......”

宗雲風和寒霜麵麵相覷。

宗雲風:“我說葉流光穿的大氅怎麼那麼眼熟呢,原來如此,算了,下次注意吧。”

寒霜撓撓頭,將宗雲風的披肩放好:“將軍沒吃早飯吧,我去將軍準備吃食去!”

宗雲風笑著搖搖頭。

————

翌日清晨,卯時初刻,宗家軍已經整裝待發。

宗雲風換上自己的銀白色軍裝鎧甲,站在軍隊前方,“眾將士聽令!”

本就雅雀無聲的軍隊,此刻更是沉默。

宗雲風看著站在眼前的士兵,心中百感交集。

雖然此次戰事凱旋,但是他們的魏朝的傷亡人數不必大涼少。

大涼雖敗局已定,但是按照以往的情況,大涼向來是會負隅頑抗到底。而這一次,卻莫名的提前結束戰事,鳴金收兵,減少了魏朝士兵的傷亡人數。

但是,不夠,遠遠不夠。

大魏近來戰事頻繁,士兵人數銳減,適齡的參軍男子人數也越來越少,這樣下去,沒有戰士保家衛國,魏朝的國力隻會越來越空虛。

到了那個時候,魏朝將不攻自破。

“隨我入京封賞,拜見聖上!”清涼的聲音在曠野飄蕩,隨著旭日的升起給士兵們注入一絲力量。

“拜見聖上!”

“拜見聖上!”

“拜見聖上!”

眾將士的聲音附和在一起,整齊而又嘹亮,在茫茫無垠的曠野之中,彰顯著自己的存在。

縱使冬日,京城照樣繁華熱鬨。

進城時,宗雲風騎著高頭大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身後跟著自己的親衛,親衛後麵又跟著一些其他的士兵,士兵們將大涼的戰旗隨意拖在地上,隊伍的最末尾是一些戰場上被魏朝士兵抓到的還沒有被坑殺的俘虜。

他們的任務就是接受魏朝百姓的唾罵。

“宗將軍回來了!”

“宗將軍又打了勝仗回來了。”

街上人頭攢動,百姓們都出門來看凱旋而歸的宗家軍,道路兩邊的客棧茶樓上都熙熙攘攘地擠滿了人群。

一個客棧的角落裡,身穿黑色勁服的男人麵無表情地看著外麵遊行的軍隊。

主子自從進了這宗家軍的軍營就再也沒有蹤跡,他一路從大涼跟到魏朝京城,還是沒有打聽到主子的消息,實在不行,今晚隻能夜探將軍府了。

隊伍行至宮門前,宗雲風翻身下馬。

魏朝律令,不論文官武官,任何品級的官員都不能騎馬進宮,攜帶武器進宮。

任何人,都隻能從宮門走到大殿。

宗雲風將攜帶的佩劍卸下給守在宮門的公公,一步一步地朝大殿走去。

忽然其來,天上開始飄起了鵝毛大雪,一片一片灑落在平整的地麵上。

宗雲風伸抓住一片鵝毛大雪,看向霧沉沉的天空,心裡暗道,“父親,你也在看是嗎?”

養心殿裡,景宣帝正襟危坐於禦座之上,下麵的文武百官皆垂首而立,大家都共同地等待著一個人的到來。

宗雲風走到殿前,抬腳跨進養心殿的門檻,走到景宣帝下首,雙膝跪於養心殿的金磚之上,“臣宗雲風,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